只一瞬间,医院上层的静谧空间就被打破。来此地的黑衣人齐刷刷的摸出了武器。米勒打了个响指,一只只铁甲卫从天而降,落在霍法身前,撑起盾牌。
但仅仅撑起盾牌不到两秒,那些铁甲卫就像融化的橡皮泥一样,瘫软的烂仔地上,变成了一团浆糊。而在铁甲卫失去功效的瞬间,无数道黄色的光线从枪口中喷出,从四面八方向二人射来。
出于稳妥起见霍法抱住米勒,遁入了阴影世界,同时背生双翼将两人包裹起来。
这一次遁入阴影世界同样并未持续很久,为了节约魔力,霍法很快就离开了阴影世界。
米勒被霍法的翅膀包裹,他抬头看着霍法的脸,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刺痛从指尖传来,霍法抓住米勒的手腕,拿开一瞧,米勒的指尖竟然有红彤彤的鲜血。
尽管他反应很快,但还是被第一轮的子弹击中,他立刻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棘手,如果是在普通情况下,麻瓜的子弹不可能对他造成伤害,而这一次的子弹速度更快,威力也更加强大。
“咒语还是被解除了,霍法。”米勒在他翅膀中说道。
“啊。”
霍法缓缓打开翅膀,看着周围。那些子弹击中了玻璃和地面,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好像击中了一坨看不见的软胶,被吞噬进去。
那一轮射击有那么多子弹出现,此刻周围的场景连一点被破坏的痕迹都没有,老头甚至还在树下面呼呼大睡,诡异的无以复加。
霍法面色凝重,他按住了手提箱的开关。
对面那群黑衣人面色不太轻松,女人点点头,说道:“难怪两个人就敢闯入天堂,看来果然有点东西,你们就是传说中的巫师么?”
“见笑了,和你们相比,我这巫师不当也罢。”
霍法说道,“再厉害的巫师只怕也不能凭空创造出一片幻境,还能在里面假装正常的生活,我不如你们。”
女人脸色变了,其他黑衣人的脸色同样也变了。
霍法按了一下手提箱的按钮,那长长的手提箱被打开,露出其中沉重的十字长剑。他缓缓抽出十字剑,对面前的众人询问道:“喂,我说,那些器官被你们拿来做什么呢,如果仅仅是治疗疾病,我想也用不到那么大的数量吧。”
回答他的又是一轮齐射,霍法拉起米勒的手,消失后再出现,他已经来到了那名女人的身后,一记滑斩过后。五六名黑衣人被霍法懒腰斩断。
那些惊恐的脸庞和飞舞的发丝从被拖拽的米勒身边闪过,他目光不自觉的向下移动,那被斩断的伤口处,光滑的就像平整的奶油,没有一丝肮脏和污秽。
“霍法.”他不安的提醒。
连续三次跃动,伴随着银色的刀光剑影,在场的黑衣人全部被砍了个遍,当霍法停下来之际,地上密密麻麻的躺着一堆堆碎块。不过同样诡异的是,那些碎块并没有死亡,他们躺在地上,彼此之间窃窃私语。
一颗掉落在霍法不远处的脑袋开口说道:“不服从利益的巫师还能保持这样的实力,想必你就是半人国王深恶痛绝的那些漏网之鱼了。”
好家伙,霍法此前也见识过不死人的存在,像曼斯法蒂尔那种,但是这样诡异的不死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很显然,他面前的这些人绝对不是真人。
碎片露出微笑,在被霍法切开的断处,一只只手脚长了出来,它们带着碎块,爬到了一起,开始无序的拼接组合。
看到这里,多年的战斗经验让霍法觉察到了什么。一次失败之后,他没有再去砍杀那只怪物。相反他幽灵漫步消失在物质世界,在阴影世界横起一剑,掉头砍向那个沉睡老头。
距离卡到极致的精准,根本没有给反应的时间,剑锋出现的那一刻,老头人头落地,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几下。
这一次,伤口流出的是淡淡的紫色液体,很淡很淡,和吊瓶里的液体几乎是一个模样。看见那液体,霍法不由微微一愣。
“混账!!!”
一只巨大的生物咆哮起来。
“你敢让我流血!!我尊贵的鲜血竟然因为因为你们这些低贱的生物而流,罪不可恕,罪不可恕!!”
霍法猛地转身,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只众多碎片组合在一起的怪物。
它的模样好像是曾经见识过的噩梦之神的翻版,只是它没有噩梦之神那般优雅而压迫,更像是某种拙劣的翻版,好像是一个穷酸的coser对原版的努力致敬。
即便如此,也已经足够吓人了。
它举起自己一根蠕动的巨大手臂,向地上的霍法砸来。
霍法一个侧闪躲了过去,地面被那个怪物砸了个乱七八糟,精美的池子,玻璃,歌唱的鸟,甚至老头地上的脑袋,都被一下砸了个稀巴烂。
但是,在怪物抬起手臂之后,地面就迅速的复原了,甚至连那个老头的脑袋,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这种复原和时间之力的回溯感不同,好像是一堆破烂中生长出了这个空间似的。
“霍法,这样不行,这里到处都是浓郁的精神力场,太浓郁了。在这里我们可能奈何不了它,只有离开这里才可以。”米勒急迫说道:“这里我用不了魔法。”
“啊,知道了。”
霍法说道,“我们先走。”
说完,他拉着米勒向来时的地方跑去,这个地方实在是古怪的紧,在厘清头绪前,霍法不想跟一只完全杀不死的东西浪费过多精力。
“休想逃走!”
身后的巨大怪物咆哮起来,它在霍法身后疯狂挥舞手臂,那巨大的手臂蛇一样在空间中扭曲,试图抓住霍法,但是霍法拉着米勒上下闪躲,一次又一次闪过攻击。
伴随着一次次闪躲,他们和怪物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只是,来时的道路却完全不见了踪影。面前的道路变得陌生,没跑多久,一只巨大的眼睛出现在走廊的尽头,眼睛的主人裂开嘴巴,张开血盆大口向霍法咬来。
霍法掉头就跑,回头的路上,他又看见了那只巨大的怪物,它癫狂大笑,无比得意。
“蝼蚁,你们逃不出我的控制!这里是我的世界!”
米勒不安的在霍法身边说道:“我们出不去了,怎么办?”
霍法一言不发,幽灵漫步消失在他身边,随后拉着米勒继续奔跑。没多久,他又遇到了死路,只好重新掉头,开始新一轮的逃亡。和巨大怪物一次次的错身而过,又一次次的躲过它的进攻。
“我可以失误一百次!但你只能失误一次,巫师!只要让我抓住你,主要让我抓住你,你就必死无疑,必死无疑!!”
巨大的怪物在霍法身后咆哮如雷,精美绝伦道大厅中,小鸟一声声鸣叫,似乎在附和怪物的话。
霍法没有和怪物交流,他在脑中急速的思考,这只怪物在形体上有点像曾经见到过的噩梦之神。如果噩梦之神有什么弱点的话,那么它也一定具备那个弱点。
只是,霍法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噩梦之神究竟有什么弱点,事实上,从他第一次见到噩梦之神,再到血族祭祀夜神,最后再到死神秘境的死神,霍法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些神灵存在有什么弱点,更不曾对它们造成什么伤害。
没有任何办法,那就什么都不做。
霍法心想,他完全切换到了逃亡模式,贝迪维尔的十字剑被他收到背上,心思全部放在了躲避上。
霍法体内有雷鸟的力量,再加上常年战斗,翻滚躲避根本不在话下。可是跑着跑着,米勒有些跑不动了。他扶着霍法肩膀气喘吁吁说道:“到底怎么办啊!霍法你说句话啊,究竟有没有办法啊。”
霍法说道:“先拖着吧,这么强大的力量绝不可能凭空出现,就是是图灵机还得耗电呢,既然跑不出去,也杀不死它,就比比耐心吧。”
“我”米勒欲哭无泪:“我是还想跑,但是这具身体已经跑不动了,霍法,让我去你身上呆着吧。”
霍法看着面前的这张脸,不由总是想到米兰达。虽然米勒寄宿的人和米兰达的相貌除了短发之外并无相似,可他总是能从米勒的眼神中读到米兰达的感觉。他不愿意让这个有米兰达感觉的肉体在自己面前死去,即便这是一个虚假的存在,他感觉自己也无法接受。
“行,来我背上吧,我背你跑。”
说着,他弯下腰,示意米勒来他背上。
“诶?”米勒一愣,有些狐疑的看着他。
“喂,你在想什么?”米勒阴森森的说道:“难不成你看中了这幅身体么?舍不得弄坏。”
“快点上来,别磨磨唧唧的。”
霍法催促道。
“我要个解释。”
在这种时候,米勒居然停了下来,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好奇。”
“吼!!找到你们了!!”
巨大的怪物从走廊处滑行过来,霍法咬咬牙,不由分说将米勒横抱起来,抗在肩膀上,继续拔足狂奔。怪物又一棰落在空处,这让它更加愤怒,体型足足扩大了两倍。
“这个姿势难受死了!”米勒大喊道:“喂!”
霍法才不管他,一路狂奔。魔力在他体内缓缓流动,他甚至一边跑一边冥想,总之就是不和那只怪物正面接触。
一个小时后,怪物已经暴躁的不行了。他没想到霍法居然这么能跑,一个小时都不带停的。它疯狂的咒骂诅咒霍法,试图用这种方式让他正面迎战。
两个小时,霍法还是没停下来,他只是跑。
这时候,怪物已经知道这个家伙要干什么了,已经词穷的它干脆闭上了嘴巴,一声不吭的跟霍法玩起了追逐战,
三个小时,霍法还没停。
怪物毕竟不是程序,这样连续追了三小时已经消磨掉了它绝大部分耐心,它追击殴打的幅度开始加剧,动作大开大合。
然而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无论是叫骂还是恐怖的攻击,霍法都只是不停的闪躲,并不出手。
四个小时,五个小时,六个小时,又是三小时过去,怪物好不容易沉下来的耐心被消耗殆尽,它再一次破口大骂,这一次它不仅骂,还凭空拿出喷火枪开始灼烧自己能看到的一切。
在喷火枪的烧灼下,眼前的景物融化。
整洁的地砖,精美的玻璃,人造瀑布和假山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暗红色的房间,老旧的铁架床,飞舞的蚊蝇,恶臭的空气,骨瘦如柴躺在铁架床上,身旁是沾满血污的仪器,仪器上闪着绿波。仪器旁边则是面色麻木如尸体的护士,她们手里拿着什么
没等霍法看清楚这片污秽肮脏的空间里有什么。
这幅画面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片华美的展厅,还有那只咆哮的巨大怪物,他收起了燃烧的喷火器,哀嚎着向霍法挥舞手臂,声音凄凉。
“面对我!面对我!面对我!!!”
“霍法,那股浓郁的精神力量刚刚消失了一下,我的魔法好像能用了,让我用一下魔法!!”米勒振奋的在霍法肩膀上大喊道。
霍法冷漠无情的躲开攻击,他不理会米勒的话,也不理会怪物的嚎叫,继续逃跑。
七个小时,十个小时,二十个小时。
这是一场漫无止境的逃亡,怪物已经被折磨的不行了,它一次又一次的游走在愤怒和崩溃的边缘,一次又一次的朝霍法怒骂,一次又一次恢复死寂。而在此过程中,霍法越来越多次的看到那间暗红色的房间,以及房间内给那群垂死老头更换脏器的护士。但这一切远远不是结束。
一天过去,
两天过去,
三天过去
霍法连续逃跑闪躲了足足三天,三天之内,一次都没有出手。别说那只巨大的怪物,就连趴在霍法身上的米勒几乎都要疯掉了。
早在第一天的时候他就已经无法理解了,但是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霍法居然带着这只怪物足足溜达了三天。
三天之内,这家伙不吃不喝甚至连话都不说,只是跑路。
他已经不理解究竟谁才是怪物了。
而在这三天之内,那间暗红色的病房开始越来越频繁的出现,霍法对那间病房里的景象越来越熟悉。而他也意识到,在这个病房和他所处的那个华丽展厅之中,时间流逝并不同步,那个换脏器的护士从头到尾都没有换完一颗心脏,而他已经和怪物足足玩了三天的追逐游戏了。
终于,在第三天将要结束的时候。追逐停止了,叫骂也停止了,怪物趴在展厅中央,嘴里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
“太无聊了,太无聊了,太无聊了.我得找点其他乐子我得找点其他乐子”
它已经骂完了所有的话,消耗完了所有的激情,现在它只希望可以忘掉这场该死的追逐。
两个世界之间迅速切换,华丽展厅能维持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霍法看见了那只巨大怪物疲惫而空洞的眼神,把扛在肩上屁股都已经麻掉了米勒扔在了地上,随后抽出十字剑,摆在米勒面前,说道,“帮帮我。”
米勒会意,他撑着自己爬起来,抚摸霍法的剑锋,张开嘴巴,口中喷出浓烈而炽烈的高温火焰。那浓烈的高温火焰灼烧在剑锋之上,将十字剑完全包裹。这一次,火焰再也没有消失,反而愈烧愈烈。
霍法挥舞着熊熊燃烧的十字剑,闭着眼睛,简简单单一挥而过。
整洁的大厅,飞舞的花鸟,近似噩梦之神的怪物,全部都被浓浓的火焰吞噬,最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