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鹿梧在南方五府留下的绝户后手,秋桐倒是不以为意。
她可以说是陪着鹿梧长大,自然知道这位少爷表面懒散——当然实际上也是懒散——但心中着实颇有丘壑,尤其是一旦决定下手的话,绝对是心黑手狠,动辄便要灭人满门,不会留下后患。
她们五个丫鬟当年追随鹿梧打家劫舍的时候,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守在外围,负责截杀逃出人,尽量斩尽杀绝,可以说,这种做事方法她们已经习惯了。
鹿梧继续说道:「封伯之事虽然已经定下,但为防万一,你当日不要前去观礼,将人马拉出去防备万一——顺利便罢,事有不谐,你无需硬攻王城,直取石塘镇便可。」
石塘镇是位于嵩京东侧三十里的一座大镇,规模要比白石镇大得多,常驻人口超过两万,除了没有城墙之外,比寻常城市还要繁华许多。
石塘镇外有一卫人马驻扎守卫。
除此之外,石塘镇外左右十里,分别设有两处足以供五万人吃用的粮仓,各有一营人马守卫。
若是吴国渡江来犯,并且成功打到嵩京,那石塘镇就位于嵩京背后,还有十数处军营拦截在前,可以算是大后方,实在撑不住的话,更可以通过官道向越国求援。
当然,无论石塘镇如何紧要,防护如何周密,也绝比不上嵩京这般都城,鹿梧此来带了三千人马,这点人想要正面攻打嵩京纯属扯澹,但出其不意打下石塘镇还是够了。
若是拿下石塘镇,先不说里面各家贵族开设的生意买卖日进斗金,光是丢了那两仓粮草,一月之内嵩京就要出现粮食危机。
秋桐点点头,答应下来:「唔,如果是这样安排,那现在就要准备起来,我让青竹玉兰先去踩点,顺便将些攻城工具化整为零,伪装成零散货物运到那边。」
她在南方五府也历练出来几分,虽然还不能独自统领大军组织会战,但率领几千人马攻打小城市的经验还是有的。
「委屈你了。」鹿梧扭头,伸手拍了拍秋桐的腿,柔声说道。
「这是为夫君做事,算什么委屈。」秋桐微笑道。
秋桐作为鹿梧正妻,原本应该见证鹿梧封伯之时——这也是在人前巩固正妻之位的重要一刻。
只是鹿梧手下信得过的统兵将领着实太少,种下魔种的记名弟子又大多留在南方五府准备应变,只能让秋桐受些委屈。
不过,鹿梧本来就不是看重规矩的人,又是自己打出来的天下,只要他承认秋桐的正妻之位,谁来说话都不管用。
以前鹿金河夫妇在这方面对鹿梧还有几分影响力,如今鹿梧做下诺大事业,更是号称天下第一狂徒,他们就算看着秋桐不怎么顺眼,也没有再说过什么。
两人正说着话,
「止步,请问来者何人?」守卫在不远处的秋桐亲兵喝问道。
「在下可感,带领宫中奉仪女官三人,奉吴王之命,前来与鹿大将军商议封伯事宜。」一名身穿青衣宫中官吏服饰、头戴羽巾,面目清秀的青年男子,身后跟着三名女子,很是客气的说道。
「请在此等候,容在下通报一声。」秋桐亲兵拱了拱手,说道。
「谢过军爷。」可感谢道,顺手将一块银子塞了过去。
其实从这边望去,已经能看到坐在河边钓鱼的鹿梧秋桐,但是可感怎敢直接闯过去?
往日里他都是收银子的主,如今主动给别人塞银子,也是难得的很了。
不过鹿大将军凶名之盛天下罕见,实在吓人之极。
所以他也不求什么好处,只要安安全全把这件事情办完,能活着回去,就算谢天谢地了,哪里敢摆出天使架子?
「让他过
来。」秋桐吩咐道。
「在下奉礼可感,奉大王之命,携三位宫中奉仪,与大将军演示封伯礼仪。可感见过大将军,见过——见过将军夫人。」青衣天使躬身行礼,报上自己姓名来意。
私下里有人称鹿梧是冠军伯,但正式场合这样称呼是不合适的,因为鹿梧还没有正式封伯。
而给秋桐见礼的时候,可感迟疑了一下。
秋桐此女出身鹿梧的贴身丫鬟,按照这个时代的习惯,顶了天就是当个妾,根本不具备当正妻的条件,但此女在鹿大将军寒微之时便追随身边,更随鹿大将军百战开疆,乃是鹿大将军的左膀右臂,一柄大斧勇冠群伦。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当鹿梧的正妻好像也说得过去,只是两人从未有过正式婚姻仪式来昭告天下,严格来说,他们就算是正式夫妻,也属于野合。
但就算借给可感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当着这两人面,说他们的婚姻属于野合。
所以就算明知两人婚姻不合礼法,可感也只能硬着头皮,称秋桐为将军夫人。
「哦,那就多谢可感大人了。」鹿梧坐在原地不动,转过头微微点头示意。
可感受宠若惊,连忙深揖还礼。
妈耶,天下第一狂徒居然说话这么温和,还对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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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埕都,楚国王廷。
大殿上气氛一片沉闷,殿内重臣人人沮丧,武将那一侧有三五张空着的桉几,让人看着就有些不舒服。
这并不是这些武将刻意缺席,而是被鹿梧杀了,有些位置早有候补人选,但有些位置太过紧要,就算这种危机情况下,也不能随意安排人坐上去。
大争之世,一将无能真的会累死千军。
尤其是军方职位,便是有人想要跻身高位,也要想想自己能不能打仗,不然葬送大军,死了都得连累家族。
尤其燕国齐国两大强国陈兵楚国边境,南方五府虽然暂息兵锋,让楚国稍微喘过一口气,但听说吴国要封那狂徒为冠军伯,等那狂徒重归南方五府之地开国建制,楚国就是三面受敌的处境。
三面受敌本来也没什么。
楚国传承悠久,什么场面没见过?
可问题是,这三面强敌,楚国那一面都打不过——这问题可就大了。
所以大殿上气氛才如此沉闷。
「众位爱卿,可有良策?」新任楚王——原楚国王储襄传——见殿下重臣人人无语,不由的有些着急。
楚国传承有序,倒没像吴国那般发生争夺继承权的破事。
当然,这也和楚国眼见要风雨飘摇,其他公子自问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就算有小小野心,也都要按耐下去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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