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日后,榆次府,待龙城。
榆次府的治事如今是唐迟。
唐迟因为游走吴越两国,为鹿梧获得封伯立下大功,因此被封为榆次府治事,只是如今鹿梧还没有正式受封,所以唐迟这个治事也名不正言不顺,只能算是临时受命,并不能借此更进一步,获得卿位。
唐家本来就是南方大族,如今鹿梧更是如日中天,倒也没什么人想不开,公然反对唐迟治理榆次府。
待龙城与通河府接壤,中间只隔了一片丘陵地带。
自从鹿梧拿下半个通河府之后,这里就开始进行戒严,迁移附近百姓坚壁清野,名义上是防御楚军从此突破攻入榆次府。
这也说得过去,虽然此地遍布丘陵,并不怎么适合大队人马通过,但毕竟不是什么天险难渡。
不过此刻,待龙城中戒备森严,城外却平静异常。
“报!”
“进来!”
“禀大将军,楚国先锋三千人马已经抵达通河城下,孟将军亲率领三千人马出战,阵斩楚军两员将领,随后孟将军率兵掩杀,却被对方先锋主将纪蟾反击击溃,在城中将士接应下退回通河城。”
探马营统领陈统走了进来,禀报道:
“楚国中军已到明城附近,统军大将为楚国上将屈大忠,副将为上卿襄承,合计五十万大军。”
陈统是楚人,被鹿梧借助军气种下魔种,是鹿梧的二十四名记名弟子之一。
“知道了,你这些日子辛苦了。”鹿梧和颜悦色。
只看这陈统气血都有些衰败的感觉,就知道他这些时日是如何辛苦。
“能为师父做些小事,是弟子的荣幸。”陈统沉声说道。
他出身贫寒,参军入伍多年,无论训练还是剿匪都奋勇当先,可就算立下了功劳也不过得几两银子的赏钱,升官那都是有后台的贵族子弟的事,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后来被鹿梧俘虏,原本想着这下可完了,自己家没钱赎回自己,说不准就要被拉去挖矿铺路,干到死为止——可没想到,鹿梧这边的法度与楚国大有不同,底层士兵大发其财不说,还可以被选为军官。
再后来,他更是走了狗屎运,被鹿梧在千军中钦点为弟子,得授神功绝学,修炼九幽冥海真气(速成版),一步跨过七品与六品之间的天堑,如今正大步向五品高手进发。
至于说,那九幽冥海真气速成版一味追求速成,几近魔功——他们这二十四名弟子只有感激,没看大将军自己也修炼的是如此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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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二十四人出身不高,以前都弄不到内家真气修炼法门,错过了最佳的内家修行时间,就算给他们一本正宗神功那也来不及练,速成的魔功倒是正合适——至于后患?那是活下来以后的事情。
眼看就是连场大战,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呢,若是能活下来,以自己与大将军的师徒关系和立下的战功,搏个封妻荫子不在话下,到了那时,死了又如何?
等陈统转身下去休息,唐迟有些迟疑的开口道:“大将军,真的要行此险招?”
“非如此,不足以全胜。”鹿梧点头道。
“可是大将军,楚国边军常年与燕鲁两国交战,应对斗将经验丰富。”唐迟劝道。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
楚国边军不是没有对付斗将的办法,若是鹿梧陷入边军的重围,说不定就被围杀了。
“我心中有数。”说完,鹿梧起身朝外走去。
时机已到,该出发了。
“大将军,还请三思!”唐迟见鹿梧要走,苦着脸,死死拦在鹿梧身前。
“我意已决。”鹿梧伸手一拨,大步向前走去。
别说唐迟是个文官出身,就是先天高手,也拦不住他这么一拨。
唐迟整个人就像被人平端起来一样,平平横移出数尺,让开去路。
“大将军,如今我等成败全系与您一身,万万不可莽撞!”唐迟在鹿梧身后大叫——这是他最后的努力了。
如今鹿梧根基未稳,若是他死在阵前,南方形势便绝无挽回机会,他们这些上了鹿梧贼船的人,各个死无葬身之地。
“只管放心。”鹿梧头也不回,只是说道。
唐迟只能望着鹿梧的背影欲哭无泪。
鹿梧走出大门,跨上黑神的马背,沿着长街缓缓行去。
如今的待龙城,早已变作一座大兵营,随着鹿梧在长街行进,一队队人马左右汇合。
先是秋桐红梅等五女全身披挂跟了上来,然后勾陈提着一柄丈六黑色长枪,骑着一匹赤红战马,与一名相貌奇美、鼻梁微微有些鹰勾、似乎有些蛮族血统的女子一起策马赶来。
天边传来数声鹰鸣,城外鼓角连绵。
通河城。
孟阳望着远处的楚军先锋大营,脸色有些难看。
楚军的精锐程度,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两日前,楚军前锋到达通河城下,便有楚将前来搦战。
孟阳见对方兵少,为了鼓舞士气,也存了几分试探楚军边军实力的想法,便精挑细选了三千精锐,亲自带兵出战。
在他想来,自己乃是内景外化的一品高手,不敢说冲破大军斩将夺旗,但也是难逢敌手。
手下这三千人中更是高手如云,楚国南方三府之地的江湖高手齐聚于此,光是先天高手就有三人之多,六品以上的高手超过四十人。
便是寻常士卒中,也很有不少小有名气的好手,随便挑出一个伍长,对付三五个精锐士卒都没有问题。
更何况,这些日子他也没闲着。
鹿梧当日给他留下三名校尉和三千人马,他用这些人帮助自己训练士兵战阵之术,自认为这等阵容,无论单挑阵战都出类拔萃,远胜寻常边军精锐。
可是,两军阵前斗将,他手下的白石寨大寨主,号称南方绿林道上最擅长枪法的余华岭,不过三合,就被对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校尉一刀斩于马下。
孟阳看得清清楚楚,对方的刀法直来直去,变化精微之处远远比不上余华岭的残红枪法,可只攻不守,长刀所向凶厉之极。
三个回合间,余华岭刺中对方六枪,其中四枪被铠甲滑开,两枪一中大腿,一中肋下。
而对方只砍中余华岭一刀,就这一刀,将余华岭连人带枪砍成两半。
孟阳见不是事,只得亲自出马,连斩对方两员校尉——他自觉时机已到,便大刀一挥,借斩将余威令全军出击。
双方一接战,结果他就吃了大亏。
对方的战阵就像是活过来一般,一个个数百人的小阵分合无常,很快就将孟阳的部队分割开来,然后弓箭长枪、重盾短剑、斧锤力士、骑兵冲击,对方总能用最克制的兵种来压制孟阳部队。
纵然孟阳手下军中高手如云,可就算是先天高手也是肉做的,很难在对方力士手持重盾的情况下一击毙敌。
被三五块重盾四面一围,两尺长的破甲锥从重盾缝隙间捅进来,就算是先天高手,也只有跃起躲避一条路。
人如果离开地面,再有几张七八张强弩轮番连射,都不用蹶张弩这等大杀器,只要是寻常强弩,就能逼的先天高手狼狈不堪——只有身穿重铠或者外家功夫登峰造极,才能抵挡一二。
可江湖道上的高手,喜欢穿皮甲的有,喜欢穿百十斤的重甲,那是凤毛麟角,至少孟阳手下没有这等高手。
孟阳见形势不妙,发令让城中预备部队出城接应,对方才主动退去,回城清点人马,却是损失了一成还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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