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嵩京郊外,白石镇,鹿府。
这一个多月以来,鹿府堪称高朋满座。
来自各地的鹿家族人四方云集,为开发南疆封地的事情协商讨论。
在整个鹿家都动员起来的情况下,钱都是小事,金山银海也不是拿不出来。
真正麻烦的是,谁家出多少人、出动多少护卫武力,征调多少牲口、运多少粮食,物资和药物等等。
如何将这些东西运输过去、如何在当地营造城寨堡垒,如何防止当地野人扑杀骚扰。
不解决这些问题,鹿家在南疆肯定立足不住。
便是以鹿金河这等大商家,若是不借助整个鹿家之力,鹿金河也开发不起两块大夫封地。
吴国建制以郡县制为主,和楚国略有不同。
主要是当年吴国丢掉了澜水以北五府之地,逃过澜水以后,虽然用力开发疆土,也不过新开出两府之地,合计只有四府,面积大约三万九千平方里,与越国基本相当。
列国封疆一般取九以上数字,吴国作为封王之国,四府未免听起来太难听,所以改为郡县制,郡和县都比中原各国的府县要小得多。
吴国目前分为十一郡,分给鹿家的两块土地都位于新开辟的南山郡和南云郡更南一些的地方,是新成立的第十二个郡,皮山郡下属的新园县——鹿家的两块大夫封地加起来,几乎就是整个新园县了。
鹿家已经派人去看过了,那新园县草木丰茂,水源充足,临山傍水,若是真能将土地开发出来,养活几十万人都不成问题——真真是足以传宗的宝地。
但是,这种未开发的地方,草木丰茂、水源充足的另一个意思,就是毒虫横行,瘴气滋生、猛兽出没,还有当地野人不服王化——】说不定还有妖邪存在。
这种地方说是莽荒之地可能有些夸张,但外来人想要立足,也的确并不容易。
鹿家长老会几乎全来了,鹿家的五家大分家,二十三家小分家,光是长老们就来了三十多位,整整半个月,总算吵出了一个结果。
鹿家主家占据两名大夫名额,这是吴王封赐,也是主家争来的,没什么可争议的。
鹿家长老会转为长老堂,类似宗人府,主管鹿家族谱,教育和族人内部矛盾裁决——便是鹿金河与鹿梧两名大夫,也不可越过长老堂对族人用刑。
各地分支嫡长子认祖归宗,重新改回鹿姓,但次子或者三子中,需要分出一支,继承当地分家的姓名——这是为了两面下注,万一鹿家事有不谐,不至于被人一网打尽。
当然,大家总体来说对前景还是很乐观的,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只是商人小心翼翼自保的习惯罢了。
“金河啊!”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一根鹿杖,朝鹿金河招了招手。
此人是鹿金河的嫡亲二伯,名叫鹿银山,是上一代鹿家家主。
他当年没把家主位置传给自己儿子,而是传给了愿意搬迁去嵩京吴王脚下的鹿金河,对鹿金河支持力度极大,几乎相当于鹿金河的父亲。
(当年吴国渡江,再造嵩京,迁天下富户以实京都,有的富户乖乖的迁来,有的富户担心遭遇不测,却推出一个替死鬼迁来。
鹿家规矩比较严,鹿金河虽然是被推出来的,但鹿银山是真把鹿家家主的权限给他了,而且全力支持,所以鹿金河才很快豪富起来,让鹿梧能舒舒服服当纨绔。)
“二伯,您有何吩咐。”鹿金河连忙走过去。
“把你家五儿赶快叫回来,鹿家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就这么跑掉算什么事?你是如何教育他的?”鹿银山把手中鹿杖用力顿了顿,不客气的责问道。
鹿金河顿时面有难色——要是他能镇得住五儿,还能让鹿梧溜了?
“嗯?怎么,你还管不住自己儿子?”鹿银山瞪了他一眼。
开发南疆这种不服王化之地,必有一番争斗,传说这鹿家五儿有万夫不当之勇,前期开发肯定要他去主持,才好压服当地官员和野人。
这并不是鹿银山一个人的决定,而是整个鹿家长老会的决定——就算真正开发出两块相连的大夫封地,得益最大的不还是主家?
主家要是都不肯全力以赴,各地分家谁还肯竭尽全力?
鹿金河正不知该如何解释,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虽然不甚响亮,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朵的声音。
“吴王有旨,请章化大夫及其三位夫人一同接旨!”
大堂中众人顿时停止言谈,都朝鹿金河望了过来。
像王旨这么严肃的事情,哪有叫夫人一同接旨的道理?
结果这事,却千真万确的在眼前发生了。
鹿金河连忙向各位族老告了个罪,命人叫三位夫人来与他汇合,一同到前面去接旨。
各位族老自然是远远围观。
他们还没资格接王旨。
谁让鹿家为了自保,大家都分散开来,连姓氏都改了,在明面上上,他们这些人甚至都不是鹿家人——所以各分支嫡长子才需要改名换姓,认祖归宗,不然连贵族待遇都享受不了。
鹿金河与鹿常氏等人摆好案几,先是对着两卷旨意躬身行了一礼,然后直起身来,叉手而立,等待负责太常府官员刘庆宣读旨意。
这些日子因为封地的原因,鹿金河跑的次数着实不少,太常府等衙门的主要官员他几乎都混了个脸熟。
四名高手护卫让开,刘庆第一份黑色卷轴,宣读道:
“金梧大夫鹿梧,受楚国所欺,愤而辟土于旧疆。连战连胜,楚人闻风则丧胆;德行具隆,降兵望风而景从。俨然威武,立马横戟于军前;仁义广被,泽及士卒于行伍。
今日吴王涂奉天之意,顺人之心,立鹿公名梧为镇江伯,封地镇江府,许其开国立殿,镇邪护民——敕!”
读完王旨,刘庆把卷轴一合放在案几上,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鹿兄万喜、鹿兄万喜!这百年来,天下诸王加起来不过封了六名伯君,我吴国更是第一次——鹿兄如今也是一国之君的父亲了!”
“呃、这、这个——”
鹿金河有些语无伦次,说话也难得的结巴起来
他还算好,在两侧走廊间,已经有几个年纪大的族老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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