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师尊将她救上来,喝饱了冷水的她恍恍惚惚咯咯地傻笑:“我死了吗?这也不怕的,只要让我远离那个没人性的老家伙,死就死去,我投胎重新做猪!”
“呵!”一声轻笑。
她这才发现自己软趴趴的猪身被大师尊紧紧捏在手里,他眼里闪着吃猪一般的冷光,对她说:“你的命在我手里,我没让你死,你哪有死的资格。”
她当场吓得猪毛直立,哆哆嗦嗦,比掉进冷泉还凉。甚觉猪生阴暗,生死都得被这个老家伙攥得狠。
终于十年后的某一日,老天开眼啊!老家伙被仇家们找上门。几番惊天动地、山崩地裂般的打斗后,老家伙不愧是天殊派的大师尊,那些仇家个个被灭成灰。但老家伙也难逃重创,卧伤在床。
她硬是挤出两滴眼泪,同其他弟子们一道在他床边一把鼻涕一包眼泪地哀哭了一番。
半夜,趁老家伙睡着,包袱往身上一扛,她四只短猪蹄踏出屋。
啊......夜晚的空气都鲜得跟清晨沁露一般。她猪不停蹄地直奔山下而去,就要解放!重获新生!
可她兴奋激动的情绪只维持到半山腰,一道如山的黑影兜头罩下!
就见老家伙站在她前方,沉着一张脸,阴冷地盯着她。这次不是吃猪的眼神,而是杀猪一般的眼神。
他手指轻轻一拈,她就飞了过去。他拎着她后颈皮子,一把提起来,盯着她眼:“小白猪,你是出来玩一会儿对吗?”
她惊得浑身颤抖,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师尊重伤卧榻,我心中实感哀伤,无处纾解,遂下山来散散心。”
“嗯....”他点点头:“如此甚好,你且乖,莫要生出其他的念头,可懂?”
她哪敢说半个不,又是拼命点头:“懂懂懂!!”
如此,她再也不敢动半分逃跑的念头。因为只有师尊当真死个透,她才能彻底解放。
而从那天起,每到晚间,她就被老家伙抱在怀里睡觉,即便浑身发麻僵硬,她也不敢挪动半寸。只要她稍微扭动一下,就能看到他亮得如炬的双目在黑暗中闪着幽幽冷光,瘆得慌....
这般又煎熬五十年,老天似乎又开了眼,老家伙身染重疾,眼看着就要撒手人寰,死个透彻。
总算盼到这一日,她就该四蹄鼓掌欢呼。可是剧情有了狗血大反转……
许是睡着睡着就睡出了感情?猪精爱上了大师尊,爱上这个数十年在折腾她的道路上越发兴致盎然的老家伙。
真是够自虐!
于是,她这只猪精,为老家伙献出了宝贵的内丹,耗尽修为救活他,自己一命呜呼去见阎王。
此事最终传为天殊派的佳话,宗派内给小白猪立了一个大墓碑......
猪精死后,楠艾元神归位,回想历历在目的猪生,彻彻底底被司命星君编排的这个急转直下的感天动地的人猪爱情故事‘折服’。
见到楠艾凶神恶煞,瞪眼一副要扒皮的模样,司命星君心里一突,了然……
楠艾咬着牙槽:“我很想问星君,我这历的是生死劫?还是情劫?”
司命星君赔笑:“是舍身成仁劫。”
其实她想说,你历的都是老祖的劫,因为这都是老祖给你量身定制的命本,天界绝无仅有。
最后,司命星君连和事的干笑都扯不出,委屈巴巴地听着楠艾大骂。
待楠艾离开,司命星君噙着泪花,泪珠子挂在眼眶,要坠不坠地。
哀怨不已:老祖他老人家可以别再对楠艾的命本有提笔的兴趣了吗……
几日后,天庭仙官纷纷八卦好奇,不知司命星君给楠艾写了个什么命本,让她骂了足足一个时辰,吓得司命殿里的小仙童都不敢出来。
而司命星君则跑去了天宝殿,同天帝声泪俱下的诉苦:“老祖如此喜欢写命本,写得又这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好,不如让他老人家来接管司命殿吧!我隐居下到仙山去当个小土地神吧!”
天帝老神在在地捋了胡须,欣然道:“没成想老祖文笔如此好啊!故事引人入胜,剧情跌宕起伏,司命星君可多参考借鉴。历劫嘛,当是六道皆该轮,若是只以凡人的身躯历一遭劫数,如何感触众生灵?畜生道也有畜生道的价值所在。老祖此举,算是暗中给你指点了将来命本的好方向。”
这番言之有理又喜形于色的夸赞,令司命星君一口血滞在胸腔,只觉自己险些要暴毙。
倘若都写去畜生道历劫,恐怕她会是第一个被众仙扔进阎王殿的神仙,再把她投进畜生道,永世不得翻身做仙。
一想到那个面容白得跟纸一般的少年阎王,朝她笑起来时,一张好看的脸硬是笑出了惊悚瘆人。
司命星君又是忍不住一哆嗦......
最终捂着胸口,拂袖而去,垂泪哀叹:怎么谁都能欺负我!
这事最终造就司命星君闭关奋笔,索性脑洞大开,将众仙历劫的命本写得一个比一个狗血淋淋。恨得大家牙痒痒。
却因天帝说了:往后诸位不可对司命星君的命本有任何异议,历劫当要体验不同劫数方是神仙普渡众生之基本。
众仙只得默默地把咬碎的牙如数吞回腹中。
升上星君的楠艾,如愿以偿地接管了置星殿,成了新任的置星星君。
她好生奇怪自己历劫之前,上任置星星君忽然消失不见,至今都未曾出现。问了昱琅,却只说天帝临时将他派去了下界。
楠艾未生疑,便信了。只是可惜没能同他好好道谢且庆祝一番。
澧兰则选了个日子,同昱琅一道在置星殿特意置酒帮楠艾庆祝。
是夜,当澧兰回去百花殿,昱琅突然在庭园同楠艾表明心意。
楠艾仿佛受了惊吓般,呆呆望着他,却以为是自己喝酒迷糊了。
昱琅捧着她脸,笑道:“我很早就打算等你历劫回来同你道明,你这般神情是拒绝还是答应呢?倘若拒绝,我断不会答应的。”
楠艾却才恍过神,面有羞意,却是轻轻点了头。
说也奇怪,两人互诉情意,也该是浓情蜜意,却同往日相处并无太大差别,仿佛自然而然就在一起。
于楠艾而言,唯一的变化,便是在昱琅温柔的神色中能看到含情脉脉。她想,等了一千年,可算苦尽甘来。
哪知苦不尽,甘未来。
两百多年后。
一日,狐帝广邀众仙参加婚席。
楠艾心神不宁,总预感会有什么事发生。
因为姬钰是狐帝的妹妹,而昱琅也在受邀当中。她以为昱琅同姬钰不会再往来,又自信地以为他对自己的感情足够让他顾虑她的心情。
他还是去了。
当日,云狐岭喜宴。
楠艾同昱琅坐一起,澧兰则同小徒弟坐一边。一桌四人欢谈时,狐帝走来对昱琅道了句:“海棠林下有人邀你赏花。”
楠艾心中一紧,便知何人,该来的还是来了。她绷着脸,不愿昱琅过去。
昱琅不顾她的恳请,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我去去就回。”
望着昱琅离开的背影,楠艾心里就像拿着钝刀割一般疼。
胸口在这瞬间裂开了一道缝,一丝一缕飘散开来的是自己默默维护了千年的感情,此时甚觉无力。
在澧兰劝导下,楠艾也觉不该逃避,有些话该当着三人的面说个清楚透彻。
她应该问清昱琅的心意,倘若他心里还有姬钰,她便放弃。
在海棠林外,楠艾所见甚有偏差。
她以为,当初割去半颗心后,昱琅对姬钰已断了感情,再次见面理当端不出太好的面色,何况......他早已同自己表明了心意。
可视线中,那娇艳含露的海棠花下,昱琅唇边的浅笑甚是刺眼,而一旁姬钰娇羞含笑的模样更是令她恨不得将那狐狸脸给撕裂开来。
楠艾隐下满口的酸涩,径直朝海棠林走去。
路上,她想起归墟殿后山那片海棠树林,比这里美太多。
楠艾喊了喊昱琅,两人转过身,皆是错愕的表情。她不禁嘲讽:这是打扰到他们的叙旧阔谈吗?
她冷眼扫向姬钰,此时装得无辜可怜,当初手握昱琅半颗心时,怎不怯怕?怎不无辜?!
“昱琅君给了半颗心帮你续那男人的寿命,为你做的还不够吗?现在为何又要回头招惹他?为何不去寻那人界皇帝的转世之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