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指指点点,侍卫也回来禀报,说是告御状的,因为多次告状失败,才来拦驾。
朱标一身礼服,站在主城道上问清来龙去脉,确定告御状后,派人带去核实。
出了这个突兀,仪仗又继续向前走去。
礼数挺繁多,一直到晚上时才算结束,这礼数是马皇后亲自要求的。她觉得礼数不到,心上过意不去。
承乾宫,沈知否靠在朱标怀里慢慢喝着水,喝了半杯:“两位太子妃都很好呢。”
好?暴风雨来临前夕。朱标心里打个冷颤。自己作为这三条鱼的主人,脾性他也知道些。
徐妙薇不为难女人,但不代表她不为难男人。
“嗯,那我帮你把头冠先给摘下来,摘了我也好专心去处理政事。”
朱标正要伸手帮她去摘。
“太子殿下,扬州知府要见沈选侍。”内侍在门口轻声禀报。
杨慎?朱标道:“那你就先戴着它,看看杨慎有何事?”
“好。”沈知否跟在身后。
很快,他就看到承乾宫外站着杨慎,还有扬州的主簿。
朱标脑海里闪过,当初扬州只有十八户人家的场景,迎接他的就是杨慎和主簿。
那时刚开国,民生真的艰难。
“杨慎参见太子殿下,见过沈选侍。”杨慎疾步上前,躬身行礼。身后的主簿也跟着行礼。
朱标站定,笑了笑:
“杨知府,你找沈选侍所为何事啊?”
杨慎转身,从扬州主簿那里取来一摞书信,双手捧到沈知否的面前:“沈选侍,请您收下。”
这一见面就送信,扬州不是有邮局了,他送这么多信,难道是道贺的,这也太多了。
询问几句,朱标才明了这一摞书信是什么缘故。开国初年,当时百废待兴,沈家是义务去给扬州送过粮食的。
到后来自己还在扬州待了有大半年多。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记情义也最牢固。十八封书信外加一封按指印的贺书。
都是这次发自内心的祝贺。
“杨慎,扬州现在虽然不如苏州府,但也差不多,百姓安乐,盐务局你顾的很好。朝廷需要人才,别老在扬州待着。”
杨慎笑笑,说自己跟扬州产生了感情,舍不得扬州。
主簿随后打开盒子,取出一块根雕,细细看去,却发现雕成了大谷穗,上面站着跪着坐着十几个百姓,数一数正好十九个,多出来一个小姑娘。
“沈选侍,请收下。”杨慎双手捧过来:“这是扬州百姓和我对你的敬意。”
“沉,孤替她收着。”朱标接过来抱在怀里看了看,民间匠人手艺十分的了得。
送走杨慎,朱标让内侍把根雕送到承乾宫。
“明日殿下把这根雕送给陛下吧,他或许更喜欢。”
沈知否很清楚,朱皇帝对百姓很好,还曾经在扬州田里亲自采了根谷穗,就在奉天殿牌匾后。
“殿下。”
两人进了承乾宫,朱标看她气色很好,低头帮自己脱靴子,温和开口道:“我不是早就说了,寝殿没有内侍时,不必这样叫。”
沈知否被他扶起来,脸蛋有点红,她一时之间还无法适应自己是新妇的身份。
叫了侍女进来,服侍两人换了衣服,朱标斜倚在榻上,捧着书看着,眼里都是笑意。
“我给你挑了两个机灵又心善的贴身侍女,你带来的那个始终不如小莲好。等明日你去娘那里,她会叮嘱你一些事,随后我就放你去明商局,怎么样?”
她始终是有自己主意的人。
在朱标身旁躺下,眼中亦是一片笑意,帮他盖了盖被子,用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圈,道:“那个紫檀木盒子里,是扬州,苏州,浙江各府县,凤阳,山西等……地契房契,还有掌事之印。”
“我想,每半月出宫一次,去打理,这事你答应过我。”
“好。但你这肚子,我是不放心的。”朱标手放在她的小腹处:“我让那些店铺掌柜,日后统一去明商局给你汇报事情好了。”
沈知否没有反对,点点头。
“朱棡做事也不错,我看他对你很好,可以帮你。”朱标提议。
“我倒觉得秦王和周王好。晋王很聪明,也有才能,只是……秦王虽然脾气暴躁,但他做事不遮掩。心直口快的,却没有坏心思。”
“好,倒时让刘谷雨跟着你。”
毛骧亲手教出来的女锦衣卫头子,不会差。
“你放心,这个孩子,孤会好好护着的。”
她将头往他怀里蹭了蹭,轻声道:“我信的,你是最厉害的。”
朱标抱着怀里的人,衣服料子都很薄。心中一片宁静,就是浑身有些燥热。
知道她不便服侍,朱标也是十分克制。
四更多,烛火还亮着。朱标抱着她道:“今天上早朝,天亮后,你就去娘那里。”
这个时候,叫六元的小黄门硬着头皮,走到两人跟前,过来低声提示:“太子爷,陛下说让您先去他那里。”
进了乾清宫,朱标把木雕放在桌上。
朱皇帝一身素色便袍,早早的坐在寝宫的桌旁看书,还没有换衣服。
看起来是安静的看书,但脸上的冷峻依旧掩饰不住。
“标儿,这是什么?”
朱标往前走一步,指了指那块根雕,道:“当年扬州十八户百姓送沈选侍的贺礼,但她说爹会喜欢。”
“这孩子有心了。”老朱把根雕搬过来,放在腿上细细摩挲,虽说扬州如今已经兴建,但是他忘不了当年的废墟。
说着话,两只手把根雕翻来覆去的看,底座就是一根大麦穗:“百姓是有心的,谁对他们好过,他们啊,忘不了。”
朱皇帝起身,让于一把根雕找了地方摆上,伸开手让内侍服侍换衣服。
“咱太傻啊,想着百姓可以告御状是好事,可京城这条路,现在也有人拦着。”
“爹的意思是?”
“待会儿早朝,你就知道了。”
……
奉天殿大门缓缓打开,朱皇帝坐在龙椅上,目光看着整齐列队进来的百官,似乎要把他们看透。
“带昨日拦路的百姓。”朱皇帝沉声道。
于一点头,细着嗓子传话。
朱标认得,此人正是昨日自己亲迎时,拦路的百姓。
“下跪何人,道上名讳。”朱标出声。
“小民名叫张富兴,城东开酒楼的,恳请陛下为小民做主啊。小民儿子死的冤,不得不告啊。”
名叫张富兴的百姓,在奉天殿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你儿子为何冤?你又状告何人,直说。”朱皇帝沉声道。
“小民状告刘绍之子刘雄,也告刑部徇私枉法。”张富兴跪在地上哽咽。
“刘雄是谁?你为何告,为何告刑部徇私枉法?一次说清楚。”朱皇帝示意他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回皇上,刘雄是杀害我儿张玉合的凶手,去年在城郊,刘雄纵马踩死幼童,我儿张玉合看到,与他理论。他将我儿一剑刺死。请陛下治他死罪。”
朱皇帝好奇:“踩死幼童,又刺死路人,刘雄难道没有治死罪?”
“没有,刘雄原本被判死罪,可他在刑部大狱关押两月,今年初春时,小民左等右等,也不见刘雄被砍头。
小民去问大狱官吏,他们说刘雄突发疾病,死在大狱。
可小民不信,身强体壮的刘雄怎么会说死就死,小民多次去大狱打听,结果无人告知。
事隔三个月,小民打听时,狱中有位狱卒正直,偷偷告诉小民,刘雄并没有真的病死,而是被人做了手脚,捞出了大狱。
所以小民要告刑部。告他们徇私枉法,放走犯人刘雄。”张富兴说完,已经声泪俱下。
朱皇帝道:“你可知虚报假案的后果,是要杀头的。”
“回皇上,小民不怕,因为小民句句属实。”
奉天殿里,交头接耳。
朱标道:“开尚书,此事发生在你的刑部大狱。你如何解释。”
“开济问心无愧,此事恳请陛下彻查。”刑部尚书开济说道:“此事臣也知晓,狱医亲自检验,刘雄确实是病死。”
“开济,那你再把此案查一遍,咱亲自跟着你,你会不会觉得咱不信任你。”老朱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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