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过看着一骑骑士卒不管是畏惧也好,泪流满面也罢,嘶吼着,与兄弟们前赴后继,冲向那光团只为劈出一刀赴死,他心如古井不波,心境早已沉浸进入冷眼旁观状态。
不为外物所动,感知愈发灵敏。
猛提一口气,纵身跃起,拔出窄刀。
对着那因为连续斩杀出现些许波动的光团,凶猛一刀劈下。
刀身一丝赤色凝聚,使得光团中的中年汉子心头警醒,这一刀给他危险的感觉。
正待稍稍避让,中年汉子豁然发现他被锁定了,顿时大怒,什么憨货玩意,不知死活敢与他这个晶骨境前辈玩刀意锁定,以为掌握些神念皮毛运用便了不起?
他大吼一声挣脱身周些许粘稠感觉,弯刀稍回缩,然后呼啸着往前劈去。
如此天才的小家伙,蹦出来找死,不劈杀成两半且不可惜!
“铛”,一窄一弯两柄刀毫无花哨碰撞在一起。
火星四溅中力强者胜。
常思过口鼻震出鲜血,身躯腾空倒飞,手中窄刀哪还拿捏得住,抛到身后去了,前一颗丹药好不容易积累的两成气息,又消耗一空,脑子剧烈抽疼,双眸充血,眼前阵阵发黑。
太他么难受啊。
中年汉子接下一刀,发现对方这一刀的高妙,汹涌爆发的力量非常集中,使得他身形出现一个短暂停顿,也就在此时,一声弓弦响。
一线绿芒射向他露出空门的左胸,把握的时机刚刚好。
中年汉子冷笑一声,就这么点伎俩?太小看他了。
他左手探出,对着绿芒快速一拍。
其实射他身上也无碍,他早就锤炼得晶骨铜皮,凭一口真元加持,固本境小家伙伤他皮肉都难。
“嘭”,精铜箭矢在接触到手掌之前爆成数片。
纷飞碎片乱袭向壮汉身上各处,壮汉倒是不慌,大手张开在身前一扫,把破铜烂铁统统扫到雪地,同时身上真元鼓荡,即使有些漏网之鱼,也对他造不成威胁。
只手掌边缘,被那枚旋转箭头给划破一道口子,沁出一线血迹。
真元自发反应,那处血迹瞬间干涸。
瞪一眼五丈外穿着士卒服装再度取箭的狡猾家伙,他手中弯刀继续挥舞,斩杀仍然送死挡路的骑卒,他在考虑是先灭杀那个倒退到七八丈外的黑脸小子,还是先一刀劈开前方不远处的乌龟壳,突然他感知有异。
举起左掌,看到一抹青色染在手掌下方,乌泱泱的一片像是淤青。
“有毒!一抹青?”
汉子见识颇广,脸上色变,他当然不会自己砍断一只手掌消除后患。
好不容易修炼到晶骨境,丢掉一臂,等于丢掉一两成修为。
他还奢望能够破镜到传说中的四劫境。
真元赶紧聚集到手掌处,阻止毒液发作,中年汉子气得怒吼一声,被算计了,没想到他这个老江湖在小阴沟里翻船。
他脚下一踩,身形拔高三丈,越过骑卒头顶,横着又在空中折转两丈。
他要直接斩杀了乌龟壳中的家伙,然后远遁离去逼毒,一抹青的毒性即使他也不敢掉以轻心,需得尽快拔除。
至于那个掌握了刀意锁定的黑蛮子,以后再说了,现在是顾不得,正事要紧。
两声弓弦几乎响起,一左一右两道箭矢突袭而至。
汉子手中弯刀舞得水泼不进,“砰砰”两声,他身形受阻,往雪舟前方落去,最后一排扈卫骑卒举刀正待前冲挥刀劈砍,听得一片厉啸自身后雪舟响起。
数支杯口粗的钢铁弩箭,擦着骑卒头上戎巾射向空中受阻大汉。
“你大爷的!”
晶骨境大汉发现关键时刻,他左半边身子真元稍显凝稠,有些许运转不灵。
这一惊非同小可,哪还不知那箭头上抹了两种不同的毒药,他心中悲愤,他怎么这么倒霉?只得加重真元调集去排解毒液,幸亏手掌上伤口不深,还控制得住。
弩箭厉啸声中又夹杂两声趁火打劫的箭弦响,大汉彻底没有脾气。
两名神射手修者做扈卫,太他么难缠。
他挥起弯刀,劈砍对他威胁最大的数支弩箭,鬼知道雪舟突射来的弩箭尖头上黑黝黝的又涂抹着什么厉害毒药?
四荒城什么时候堕落到这种下三滥程度?成了一窝子毒物。
汉子同时扭动身躯,闪避两个方向箭矢对他要害的偷袭。
“铛铛叮叮”几声,一线绿芒扎在左肩,另一支箭矢射中手臂,仅仅射透大袄,钉在皮肤上起一个白点子又掉落,连皮都没破。
汉子还是被一支弩箭射在大腿上,破开皮肉,身不由己推送出数丈之远。
他马上察觉腿上伤处有中毒迹象,随即发现是特么最普通的蚀骨液。
这是故意嘲讽他吗?
还是和他玩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把戏?
汉子觉得事事不顺,拔下箭头精铜箭矢丢在地上,尖啸一声,提着一口气,闪身几个纵跃,往混乱的骑卒中一钻,朝东北方向再度闯去。
肩头和手掌两处地方中毒,特别是肩头受伤颇深,再拖延下去,或许老命都会丢在这里,他能感觉一抹青在瞬猛爆发,被他用真元死死压制着。
汉子更担心随后将要发作的另外一种能够凝滞真元的阴狠毒药,那才是要命。
郁闷得他想吐血。
爬起来吐了几口血的齐统领,见中军位置的大旗和雪舟安然无恙,而强势杀破他这方骑阵的那个晶骨境家伙,又特么往他这边杀出,气得他差点再次吐一口老血。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一而再往他这边钻。
齐统领运功大吼:“让他出去!”
还能怎么着,靠人命堆死那个受伤的家伙?
如果只一个晶骨境高手,他还真准备不惜死伤把那人留下,可惜的是那家伙还有同伙在外面接应,算了,把瘟神送走,尽量少些损失,就当是破财免灾。
几名修者从三个方向飞跃到中军空地,他们只稍迟片刻赶到,都没想到东固城骑阵那么不结实,轻易就被对方给凿穿,把中军主官暴露在一个晶骨境北戎修者的攻击下,差点酿成大祸,待见得雪舟安然无恙,提着的心算是放下。
他们看向东固城那边混乱状况,眼神中有说不出的鄙夷。
很怀疑那边的用心。
常思过摇摇晃晃爬起,张了张口,见中毒的北戎大汉去得远了,便熄了对齐统领揭穿那家伙中毒的事实,于事无补,还会落埋怨,他踉跄后退几步,被赶来的易尚延扶住。
若是他在完好状态,那一刀劈砍,北戎汉子肯定接得不轻松。
他也没想到,短时间内连续两次耗空精神力,会一次比一次难受,凭他这具能吃苦耐糙的身体也顶不住。
“怎样?”
易尚延低声问道,黑娃额头冒汗,脸色苍白,一副不良于行状态。
他知道黑娃的老毛病,但是这次黑娃没有用弓箭近身搏杀,把弓箭偷袭配合的任务交给了他,怎么还会头晕?
他是第一次见识黑娃用刀技与人厮杀。
比近身弓箭攻击还猛!
还好,他把握住瞬间机会给了那高手一记爆裂箭。
他有些担心黑娃被震伤内腑,晶骨境高手与固本境可不是一个级别的修者。
常思过稳住身体,听得一声厉啸轰隆隆往远处去了,推开易尚延的手臂,道:“没事,休息会就好了。”
转身看到空地一片血腥狼藉,五十骑扈卫只剩小半,太惨了。
他半眯着眼眸,疲惫地对易尚延道:“帮我给兄弟们料理下善后。”
都是好爷们,没人倒退一步。
有劫后余生的扈卫跳下战马在雪地蹲着抱头痛哭。
易尚延拍了拍勉强站稳的黑娃,“交给我吧。”
先遣散围着的修者和其他骑卒,安排哀伤的扈卫收敛残骸,扈卫伙长、什么统统战死,他指定一名伍长升任临时什长,负责后面的扈卫任务,再上前敲敲舱门。
“柳先生?”
“我无事。”
柳致柔声音有些沉闷,从舱内传出,“传令下去,两刻钟内必须启程,此地不宜久留。”又加强语气道:“让常思过进舱修养,这是命令。”
他能通过舱内镶嵌的水晶片,观察到外面情况,而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很惊险的场面,连他都不得不动用最后保命底牌。
拉开舱门,寒风混着一股血腥异臭味扑鼻,柳致柔赶紧撇开脑袋,用锦帕不动声色捂住口鼻。
“是!”
头晕得难受的常思过,这次没有拒绝柳致柔的好意。
他一脚血水就这样跨进打开的舱门,一言不发,闭目盘坐在名贵皮毯上,背靠着木板,嗅着血腥混合檀香味,调息运功,得尽快恢复一些精神力,以便缓解脑袋难受。
柳致柔赶紧拉关舱门,隔绝外面的惨状。
皮毯不能再要了,这笔账……当然得算北戎人头上。
不到两刻钟,骑卒分作前后两队,押着众多马匹、妇人、财物往南方奔去,除了齐统领泄愤让骑卒追逐斩杀遇上的逃难老弱牧民,沿途再没遇见其它阻拦。
赶在夕阳西沉前,奔袭队伍顺利闯出北戎地域,然后两路人马分道扬镳,各自回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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