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舒心的晚餐之后,芮一禾的心情重新变得好起来。
她没有想到,第一个找来的居然是单小野,还以为会是迫不及待的安妮呢。啧啧!想到这个,她很想拿出手机,跟诺恩斯提一提赔偿引路使节操破碎款的相关事宜。
“芮老板、芮老板……”
芮一禾早在单小野进入村长家的范围时,便发现他了。
“门打开的,进来吧。不用翻窗。”
单小野嘿嘿傻笑,从天台跳到走廊上,进屋后随后把门关上,拿出一份崭新的报纸递给她。
“我下午去镇上,本想打听张教授夫妻的真实身份。刚好发现今天的报纸上有两人的通缉令,也算是遇巧了。”
报纸上两人的照片有点失真。不过张教授妻子,也就是boss女魃眉心的一点红痣是太过显著的标志,不容易被错认。
关于两人的报道几乎占据整个版面,全是连环杀人犯骇人听闻的恶行。
全祺,女,29岁;赵航,男,30岁。两人在老家第一次杀人之后,潜逃整整三年之久。据不完全统计,两人手上的血案足有二十六起之多。
两人一贯的犯案手法是伪装上门,进屋杀人后,先处理掉被害人的尸体,再搜刮屋内的财物,并在被害人的房子里生活到直至有人发现不对劲为止。
赵航常常伪装成快递员、修理工、燃气安全检查员等身份,进入受害者的家中,望广大市民引起注意;全祺则常伪装成性、服务者……两人最后一次出现是x市(距离琅琅山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直接闯入一对夫妻家里,将其残忍杀害,奇怪的是并未取走屋内的贵重财物。
两个受害者系xx大学历史学系教授。
单小野:“我继续调查,发现有一篇报道里详细的叙述了他们第一次杀人的全过程。原来是因为两人租住的出租屋的老板对全祺意图不轨,被正好回家的赵航撞见。一怒之下,当着邻居的面从厨房里拿出菜刀,杀鸡似的把出租屋老板的脖子抹了。
为泄愤又砍了出租屋老板三十几刀,他力气很大,刀刀深可见骨。
杀人之后,两人就开始逃亡。”
“全祺和赵航是孤儿出身,从小一起长大,吃过不少苦。等到结婚年龄,两人便领证成为夫妻,感情非常好。”
单小野经历过多个副本,知道副本怪物之间的感情有时也会是玩家通关的突破口。
“我怀疑两人刚杀了真正的张教授夫妻,就碰上盗墓贼上门接人。这些盗墓贼都是见过血的,都有武器,还有几把枪。赵航一个人是肯定打不过的,没有办法,两人只能顶替张教授夫妻俩的身份上车,他们还以为盗墓贼里没人认识张教授夫妻,没想到付眼镜见过张教授。”
“当然,他们也不觉得自己能把身份隐藏多久。因为他们对大延、对襄王、对历史的了解绝对不会比盗墓贼更多,迟早是要露馅的,先下手为强变成最好的选择。盗墓贼却以为两人是冲着墓穴里的宝贝来的,没过多防备,失去先机。他们被暗算了!最后‘活下来’的只有盗墓贼老大一人。”
单小野的分析几乎就是事实,他成长了很多。芮一禾认真听完,把从盗墓贼老大处听到的,三人进惠工墓之后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活人喝下青鸾血变僵尸,那不是神血吗?”
单小野囧字脸:“是不是血放太久过期了。”
“咚咚咚——”
“乌禾苗小姐,我能进来吗?”
芮一禾听出是习蔚的声音,摆手让单小野先走。
习蔚进门之后,没有四处打量,开门见山地说:“希望您能兑现诺言。”
芮一禾:“妙音是一位铸剑大师,他的墓穴里可能陪葬有攻击性的神奇物品。”
习蔚得到的地图有前往妙音墓的路线,闻言脸上浮现出喜意。
“感谢您的告知。”
虽然血脉是狐狸精,但习蔚的气质并不符合大众对狐狸精怪的一贯印象。容貌只能算是清秀,什么风/骚、妩媚跟她不沾边,和人间尤物安妮比起来,只能算是还没发育成熟的青涩小果子。
芮一禾:“没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习蔚走到门口,踌躇着停下脚步,回头问:“您还想看看别的表演吗?我还有进阶版的绝活,生吞火鸡。”
芮一禾:“……”
她的回答是把门关上了。
时间过去半个小时,无人造访。
安妮……白鸣笠……这两个人若特地来找她不奇怪,不来才奇怪。芮一禾只得从床上爬起来,在渐渐变暗的天色里,散步似的来到玩家们居住的旧屋。正好看到褚龙一脸凝重的从后门走出来,左顾右盼似乎在观察有没有人发现自己。
他的身影刚消失在草垛后,安妮便出现了。她半倚在木质门框上,表情冷硬,白日里的妩媚多情消失了。若男人看到她的这张脸孔,肯定石更不起来,攻击性太强,让人发萎。
“我太可怜了……”
安妮喃喃自语,涂着淡粉色指甲油的纤长手指灵活地剥开糖纸。她伸出舌尖把糖卷进殷红的唇瓣之中,再一点点把褶皱的糖纸抚平。
“每次都很努力的同时交往三个男朋友,却总是没有一位完美先生肯忠诚对我,宣誓同我共度一生。”
“你应该向我学习,专注一个目标的效果会更好。”
安妮扭过头,看到站在堂屋里的白鸣笠。
“像你这样专注的猎手,看上错的猎物就完了。弄不好会饿死。”
安妮嗤笑一声,“我得警告你——别对引路使出手。”
“因为你被她迷住了?”
白鸣笠走到安妮身旁,“你中午在餐桌上发情的样子,差点把你的小男朋友吓死。”
“安小宝太不稳重,我会惩罚他。都怪他,让你看笑话了。至于引路使……”
安妮狡辩道:“我只是不想你破坏副本的稳定性,引路使是连接副本和灵界的桥梁。”
白鸣笠:“你我都知道,真正的桥梁是灵器诺恩斯——它的存在,并不是什么秘密。一个引路使消失,灵界还会补派新的引路使。”
“那你加油,”安妮咬碎嘴里融化缓慢的糖果,妩媚的笑容重新回到她的脸上:“在我没有把三个男朋友的位置空出至少一个之前,我不干涉你做任何事。祝你如愿以偿。”
芮一禾低头翻找出两人的档案,确定他们归属于不同的阵营。安妮是天堂列车的玩家,白鸣笠却是地狱阵营,且都没有转换阵营的经历。也确定两个人过往通关过的副本没有重合的,是第一次进同一个副本,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
但他们绝不可能是第一次见面,从两人的对话来看,他们相互之间的了解很深。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在灵界没有见过,但在人间界时两个人就认识了。
芮一禾查看他俩进入灵界的时间,相差整整半年之久。不过,这不能说明两人不认识,只能说明他们死亡的时间点不一样。
安妮说完,朝着褚龙离开的方向追去。
芮一禾不明白安妮的心态,但她确定安妮是对褚龙动了杀心。正打算跟过去看看,便见汤莓从楼上快步跑下来,略显羞涩的在白鸣笠跟前站住。
“你等久了吧?”
“刚下楼没几分钟,”白鸣笠笑起来:“但因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赴约,好像等了有一年那么长。”
汤莓红着脸不自在地左看右看,就是不好意思看着白鸣笠。白鸣笠却是直勾勾的看着汤莓,若汤莓能克服害羞在此时看一眼面前的人,一定能看到藏在白鸣笠眸光深处的渴望——一种纯粹的、对食物的欲/望。
白鸣笠和汤莓一起离开村边旧屋,和安妮、褚龙离去的方向相反。
“两边都要出血案,”芮一禾沉默几秒,晃动化为手机的诺恩斯:“你说,我跟哪边?”
诺恩斯:“……”
芮一禾:“算了,我回去睡觉。”
诺恩斯:“不要哇!t_t”
芮一禾:“100%达成副本开拓率,副本等级连续提升两次……我已经够优秀了。不幸碰到奇葩玩家,只能降低心理预期了。现在只是丢掉两个玩家的存活积分而已,没关系的。人要学会放过自己。”
诺恩斯:“请稍等……”
芮一禾打着哈欠,朝村长家走去。
诺恩斯:“达成全员存活的结局,你可以随意来往灵界和人间界,我承认你和第五朝朗的办公室恋爱合规。在满足一定条件的前提下,你身份可以在引路使和玩家之间进行切换。”
这可不像是诺恩斯的说话口吻,也不能它能做主的事。
“灵界之主?”
诺恩斯:“嗯,是我。”
芮一禾:“成交!”
诺恩斯:“你刚刚是故意……”
芮一禾:“你是谁?”
“我是诺恩斯^__^*。我主离开了。”
“既然是你的话,我选择实话实说。我故意做出不会管的样子,是想增加谈判的筹码,老板给的价码让我很满意,我会好好工作的。”
诺恩斯:“……我刚刚差点急死。”
芮一禾:“轮到我提问了。这两个刺头能进【古墓诡情】副本,真的只是因为他们和副本的契合度高吗?”
诺恩斯:“……”
芮一禾幽幽道:“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诺恩斯羞愧不已,强行转移话题:“你准备怎么做?”
芮一禾:“阻止一边并不难,破坏两边的好事得赶场,也并非做不到。不过,怎么做是个问题。合格的打工人要领会老板的真实意图,我相信灵界之主不会把目光放在汤莓和褚龙身上。他们虽然是即将被迫害者,但同时也是很普通的玩家。每时每刻、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像他们一样的玩家,无声无息地死去。”
灵界是很残酷的。
可来到此处的人本就是在享用第二次的生命,对还想继续活下去的人来说是一种馈赠。天堂、地狱和灵界之主都不是搞慈善的,不证明自己有用,凭什么继续存在。
“值得老板在意的是安妮和白鸣笠,雄才榜二十五以及雄才榜三十六。他们的所作所为破坏了隐性的规则,但灵界之主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并不是杀死他们。”
“我懂了,我会尺度把握的。”
诺恩斯:“芮一禾小姐,我主并非如天堂的神和地狱的恶魔一样,只看利益而轻视规则的存在。一个玩家恶意杀害另一个玩家在灵界是不被允许的!不让你直接对两人动手,只是因为你身份特殊——引路使只是副本的旁观者。
玩家的问题,要留给玩家解决。
二者泾渭分明,各司其职,才能有规矩不僭越。”
芮一禾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事实到底如何,日子一久就什么都知道了。
诺恩斯又在追问芮一禾要怎么做,反复叮嘱:引路使不能攻击玩家,除非百分之百确定玩家正在恶意的杀害另一个玩家,才能出手阻止。而这无法被证明,哪怕是灵界no1的引路使第五朝朗做不到。可言语警告,两人肯定不听巴拉巴拉。
芮一禾没有回答,她用餐的时候很专注没有看任何人。可吃完之后,她发现白鸣笠的筷子干干净净,桌上的菜一口没动。
白鸣笠一定饿了。
“不用口头警告,也不用动手,”芮一禾看着前方树林里的一男一女,白鸣笠站在汤莓身手,一手护着她,在汤莓看到的角度,另一只手却握着一把餐刀。
芮一禾提问:“如果你面前摆着一碗可以充饥的水,却有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鱼香肉丝散发着香味从眼前飘过——我喜欢鱼香肉丝。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诺恩斯:“我不知道,我没吃过东西。”
芮一禾:“你真可爱。我的话,至少会抬起头嗅一嗅鱼香肉丝的味道。”
说罢,她故意踩到枯枝,发出声音吸引两人的注意。然后面无表情的与白鸣笠擦肩而过,她看到白鸣笠喉结上下滚动,眼底爆发出浓烈的渴望,上涌的食欲让他脸上写满“想要”两个字。
这时候,芮一禾故意看了他一眼。
这是芮一禾第一次正眼看他,眸中倒影出他的剪影。
白鸣笠眼睛直了。
安妮说,白鸣笠是一个专注的猎手。
当一个专注的猎手尝试追逐两个目标的时候,证明一个是代餐,一个是大餐。他破坏原则,一方面是因为大餐对他的吸引力太强,仅凭意志离无法抗拒;另一方面也是知道,大餐一时片刻吃不到,不吃又会饿,故而勉强喝一点白水而已。
汤莓一巴掌抽偏白鸣笠的脸,也把他抽得回过神来。
“你看引路使小姐的眼神,火热得恨不得把她吞下肚……还撩我干什么?渣男。”
汤莓冷笑,夺路而去。
白鸣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瓶子有一点点粗长~
注:“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引用自《资本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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