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未央:“不过他最近好像喜欢南山的铃木丛中,你可以试着去寻找。”
她的声音顿了顿,不知为何变得柔和许多:“陛下现在认不出人,你要小心些。”
“……嗯,多谢乌前辈提醒。”
一贯冷酷的乌未央居然会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叮嘱自己小心,俞幼悠有点不习惯。
她把传讯符放回去,然后转向朝着南山方向走去。
这边好像没人来过。
此时妖族正值暮春之初,湿润的云雾被阳光一照就散,山间的黄花铃木稀稀零零,越往深处走,那点嫩黄就越发密集,到最后山花竟然烂漫在整个南山坡上。
可惜俞幼悠没什么闲情雅致,她东张西望瞅着周围,眼睛发亮地盯着那些灵药。
浓郁的灵力让灵药生长得又快又好,这一瞅就看到了好几株二品灵药了。
她挽起袖子,拿出药锄,一边挖药一边前进。
当然,俞幼悠也没忘了寻找妖皇,可惜任凭她在各个角落搜寻也无用,压根没有看到那只狼影。
她在灌木丛中挣扎得够呛,寻了株最大的黄花铃木树靠着休息。
金黄色的花朵掉了满地,铺成了天然的柔软花垫,俞幼悠懒懒地躺在地上。
然而就在她躺平后,就看到一条优雅的巨尾垂在自己的头顶。
天狼就蹲在一根巨大的树梢上,幽蓝的眸子微微眯起,像是在轻嗅眼前的一丛黄花。
那些金黄色的花瓣被风从枝梢上吹散,落在了它的银色的毛发间,又慢慢滑落,最后停在巨大的狼尾上。
银色和金黄色相映,花影与狼影交错,原始中带着天然的优雅,让人不敢出声打破这幅画面——
但那是人不敢,俞幼悠又不是人。
兴许是有天然的亲近感,所以她与白宁他们不同,对这头狼没有半点畏惧不说,连它身上传出的威压都感觉不到。
俞幼悠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仰头观察着这头狼何处受了伤。
尽管逆着光看不太清晰,但是俞幼悠还是发现它的后腿上似乎有血痕。看样子这就是乌未央所说它自己咬伤的地方了,连自己的腿都不放过,真乃狼人。
只是这株花树不知道生长了几百上千年了,俞幼悠觉得自己光靠手根本爬不上去,御剑又怕引得天狼发怒,于是陷入了茫然状态。
“你到底怎么窜上去的?狼不是不会爬树吗?”
上不去就得指望它下来,于是俞幼悠继续坚持不懈地同天狼打招呼:“嗷呜嗷呜!”
要问俞幼悠这句嗷呜是什么意思,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
很明显,天狼也不知道。
它冷冷地一瞥俞幼悠,似乎有点厌烦这个人类叨扰自己一头狼安静,于是轻灵地自高耸的树梢上一跃而下,稳稳立在满地的落花上。
而后巡视周围,迈着优雅的爪步走到远处的另一株花树下,似风一样原地纵跃而上,又到数十丈高的树上了!
俞幼悠看得有点懵,没学会这狼到底是怎么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上跳下的。
她连忙扛上药锄,坚持不懈地又跟到了另一株花树下。
这次她不瞎叫了,选择说人话:“快下来,你腿受伤了,我给你包扎好!不然天热了要生虫的!”
狼目冰冷地盯了她一眼,而后优雅趴伏在巨木树梢上,姿态安然地闭目假寐。
只不过垂下来的银色狼尾泄露了它不太耐烦的心情。
俞幼悠很想摸剑飞上去,但是又怕自己那对剑会引得妖皇彻底失去理智暴怒,连自己一起咬死了。
于是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去接近树上的天狼。
树下的少女挽起袖子扭了扭手腕,而后毅然地手脚并用开始爬树。不愧是修士,爬树的本事远比凡人厉害,俞幼悠从没想过她能这么利索地爬树上去。
然而就在这时,顶上的狼眯了眯眼,似乎是察觉到她的靠近了。
它很不耐烦,再次从这株树上跃下。
刚爬到半途的俞幼悠:“……”
行,您是祖宗,现在还是一匹毛绒绒且没有脑袋的祖宗,都顺着你。
俞幼悠松手,调用起灵力直接在树上往下轻巧地一跃。
风倏倏地在耳边呼过,眼前不断闪现着黄花铃木的花影,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银色的影子猛地朝这边飞蹿而来。
俞幼悠心中一热,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血缘感应吗?它认出她了?看到她从树上掉下来很担心所以准备接住?
她都做好了被毛绒绒的巨狼身体接稳的心理准备了,然而……
“砰!”
俞幼悠稳稳落在了满地的枯叶和花瓣之上。
一道阴影逐渐朝她笼罩而来,与之相应的是一只巨大的狼爪缓缓朝俞幼悠抬起……
它不留情地拿巨爪踩住了这只狼崽子的秃尾巴,冰冷的狼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俞幼悠很绝望地炸毛:“你踩到我尾巴了!”
天狼挪脚了。
可惜它下一刻便低头咬住了这条秃狼尾,很不耐烦地叼起这只烦人的狼崽子,打算把她直接丢下山坡弄开。
俞幼悠脾气上来了。
她腰上用力一扭,用力地扯住了天狼的胡子。
趁着这匹巨狼松口的瞬间,她顺利反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扑向对方的尾巴,牢牢地将这条银色尾巴抱住!
作者有话说:
外公:谁家的熊孩子打扰老人家睡午觉?家长就不知道管管吗!
第78章教狼崽子舔毛(一更)
本该是热泪盈眶的认亲场面变得狼狈起来。
巨狼幽蓝色的眼中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它现在全凭本能思考,隐约在这只小崽子身上嗅到了属于同族的气息,但不知道究竟是哪家的狼崽。
狼对族群很是看重,一般不会对同类下杀手,尤其是幼崽。
但是这只幼崽未免太讨厌了,烦人得要命。
俞幼悠察觉到这狼对自己没杀意,所以死死地扒拉着天狼的尾巴,后者则不耐烦地想把它甩下去,甚至转过头来企图继续叼她尾巴。
要不是咬了个空,一人一狼怕就要开始了沙雕转圈。
俞幼悠被摇得快吐了。
更让人可气的是,天狼的尾巴虽然柔软且毛发蓬松,但是任凭俞幼悠如何用力,居然一根毛都没飞下来!
俞幼悠眼睛都看滴血了,飞快地从芥子囊中摸出一大把提前炼制的强效昏睡药丸。
没错,就是一大把。
这是前两个月时跟各部落药师一起吵了大半个月才重新配制出的昏睡药方。
当初试药的时候,一颗药丸就能让元婴期的狮妖昏睡一整天,但考虑到眼前这头巨狼可是渡劫期,她毅然决然掏出大部分的存货。
面对强者就该药效超级加倍,反正吃不死。
趁着巨狼张口咬自己尾巴的瞬间,俞幼悠猝不及防地把这把药全丢它嘴里——
“该吃药了,大狼!”
巨狼似乎察觉到不对,尾巴猛地一甩,俞幼悠一时间没能抓住丝滑的尾巴毛,狼狈地倒飞出去。
她趴在花丛里,倒是没有受伤,只是头有点晕。
与她一样觉得头晕的还有妖皇陛下。
若是在全盛时期,这药丸恐怕对它没有什么效用,但是这十多年来它的身体日渐衰弱,所以很快便被药倒了。
银色巨狼缓缓地趴伏在了地上,动作依然优雅,只是方才冰冷且锐利的双眸却逐渐失神,然后缓缓地垂闭。
它将那对巨大的前爪一伸,将头偏着搭靠在了爪子上,呼吸越发平稳缓和。
一朵黄花飘落在黑色的鼻头上,巨狼微微眯眼盯着它,却没有伸爪子去拂开。
俞幼悠观察了一阵,没有第一时间就开始行动,她有点担心自己又要被叼着尾巴乱甩。
直到确认自己已经成功把亲外公给药倒后,她才狗狗祟祟地往它身边挪。
悄悄伸出指头戳了戳巨狼的尾巴尖,后者懒懒地睁眼,没理这只小狼崽子。
俞幼悠放心下来,大喇喇地又摸出一把止痛丹,熟练地塞进天狼的口中,估摸着止痛丹的药效也起来后,便开始给它处理腿上的伤口了。
她蹲在巨大的天狼后腿前,本来想剃干净毛的,结果剃不动,只能小心翼翼地把它那块毛扒开,观察起伤口。
巨狼银色的长毛已经被鲜血浸透了,血液半干半湿漉地粘在一起,最底端有两个森然的血洞,还在往外渗血。
若不是刚好避开了腿骨,恐怕这条腿都要被它自己咬废,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为什么这样发疯伤害自己。
俞幼悠慢慢地给它处理伤口,被塞了大把迷药的巨狼没有彻底昏睡过去,它低垂着幽蓝的眸子静静注视这个狼尾少女,没有反抗。
在天狼的记忆中,好像出现过很多人来为自己包扎伤口,隐约知晓她是在帮自己,倒也没有继续叼她的尾巴丢崽子了。
它只觉得整只狼身体都软软的,鲜有这般惬意舒适的情况。
俞幼悠将伤口处理完毕,一边替大爪子包扎,一边仔细地叮嘱它:“你这些天就先别上蹿下跳爬树了,也别去玩水,明天这时候我再来找你,帮你换药,记住了吗?”
反而巨狼没有回应。
她转过身去看,却发现它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枕着爪爪睡着了。
阳光自层层花影的罅隙间漏出,细碎的金色洒在巨狼银色的毛发上,暮春的风一吹,树稍上的花瓣便打着旋悠悠地飘转落到它身上。
负伤的老狼枕了满地繁花,安然入眠。
俞幼悠起身,把它鼻尖上的那朵花拿下,放到了它的头顶,然后慢慢地朝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
俞幼悠回到山脚的时候,白宁和龟承项也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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