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想翻身,背后的疼痛越发清晰起来,她倒吸了一口气。
姜蜜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再睁开,没有任何的改变。
这时秋玉正打着热水进来替姜蜜换帕子,见到她醒了,惊喜道:“姑娘,你总算醒了。”
秋玉忙把铜盆放下,倒了些温水,用勺子舀到姜蜜唇边,“姑娘,你先喝点水,医女说你要是醒了先让你润润唇和嗓子,先别急着说话。”
姜蜜觉得口中泛着苦味,这调着蜂蜜的温水喝下去后,舒服了一些。
她觉得头很重,昏昏沉沉的有点钝。
“我这是在哪?”姜蜜气虚,声音有气无力。
秋玉道:“姑娘,你受了箭伤,陛下把你带回了行宫的寝殿。这是明悬殿。”
姜蜜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晕,她想起来了,在失去意识前,无意踩到乱石脚滑朝萧怀衍扑了过去,却后背中了一箭。
姜蜜心中长叹,她的运气怎如此不好。
秋玉又接着道:“姑娘,你别担心。你救了圣驾,住在明悬殿也没人敢嚼舌根。”
姜蜜面色变得古怪起来,不确定的道:“我……我救了圣驾?”
秋玉点头,“我听成忠公公说,当时刺客在偷袭陛下,是姑娘你奋不顾身的扑到陛下身前,替陛下挡住了那一箭。”说道这里,秋玉看着姜蜜怜惜地道:“姑娘,你受苦了。”
这话姜蜜能听懂,可里头的意思却让她觉得玄而又玄。
她摔了一跤,摔出个救驾之功?
秋玉见自家姑娘似乎在发呆,她道:“姑娘你先等等,我去把陈医女叫过来给你看看伤。”她想着姑娘也饿了,得让膳房的人把温着的汤水送过来。
姜蜜神情恍惚,她用力的回忆受伤后发生的事情,只有几个模糊的片断在脑中闪现。
梦魇中那个几乎让她窒息的亲吻,究竟是梦境还是真的发生过?
姜蜜失神的看着一处,心里惴惴不安。
医女和秋玉一道进来,姜蜜看过去是个陌生的面孔。
医女替她把了脉,解开里衣替她换了一次药,重新包扎好,她安慰道:“姑娘安心静养,这伤很快能好起来的。”
姜蜜轻声道谢。
秋玉扶着姜蜜简单的梳洗一下,便喂她喝些清淡的米粥。
姜蜜缓过了力气后,道:“秋玉,我想回东亭苑养伤。”在萧怀衍的寝殿,她睡着都不踏实。
秋玉惊道:“姑娘,你这伤不宜移动,得卧床静养,若是伤口裂开了,又得遭罪了。更何况,陛下离开行宫时便嘱咐了让你在这儿养着呀。”
“陛下不在行宫?”姜蜜问道。
秋玉点头,“姑娘你一直在昏睡。如今行宫之中就只有姑娘你留在行宫养伤。陛下一大早离开那些随行的官员家眷都跟着离去。没有陛下的允许行宫之中是不让外臣久留的。二姑娘本想留下来陪着你,都被侯爷给带走了。那淑仪郡主被狼咬伤了腿,也只有大夫在路上照顾,不能留下来。”
秋玉这一段话,让姜蜜听的有点累。
却也抓住了几个关键信息。
萧怀衍不在行宫了。这让她松口气。
宜姐姐和宁珠她们都随家人回去了。她好羡慕,她也想回去。
淑仪郡主被狼咬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秋玉见到姑娘眼中的疑惑,便捡自己听来的说,“姑娘,奴婢听成忠公公说,那些狼啊,是有人故意引过来的。有人抓了狼王的幼崽,又用那幼崽的血的引着狼群去了陛下狩猎的地方。而那淑仪郡主便有些倒霉了,她没有去那边,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狼给咬到了,听说那小腿可能废了。”
姜蜜怔住,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吗?
她惊马走失后也遇到了狼,要是没有慌不择路的闯进那个血一般的猎场,她只怕下场会比淑仪郡主更惨。
这些事情连在一起让姜蜜感到害怕又疲惫。
秋玉见姑娘似乎又想睡了,便替她拉好锦被,悄悄地退了出去。
等到姜蜜再醒过来,已经到了掌灯十分。
她在屋子里见到了姑母身边的崔嬷嬷。
崔嬷嬷奉太后之命,特意过来照顾姜蜜。
第五十三章千万不要睁开眼睛
崔嬷嬷刚刚将诊完脉的顾院判送了出去,等她回来便看这秋玉给姜蜜喂药。
她疼惜又欣慰的道:“三姑娘,皇上将顾院判留在行宫照看姑娘伤情,可见是对姑娘的重视。”
“如今京城之中的勋贵们都知道姑娘救了圣驾,太后娘娘说等姑娘的伤好些,能坐马车回京了,便接姑娘直接在宫里养着。”
姜蜜觉得入口的药又苦又麻,她没有说话,拿起秋玉递过来的云片糕药了一口,细细的嚼着。
崔嬷嬷看着姜蜜苍白消瘦的脸,心里觉得三姑娘这三翻四次的遭了罪受了苦,可眼看就能苦尽甘来了。
她压低声音安慰道:“姑娘,待到时候到了,您便能得偿所愿了。太后娘娘定会助您登上后位。”
崔嬷嬷的话不仅没能安慰到姜蜜,反而使她的心往下沉,闷得透不过气。
姜蜜觉得刚吃下的云片糕腻的难受,她把手中的半块放下,无力道:“嬷嬷,我累了。”
崔嬷嬷连忙道,“那老奴先退下,不扰着姑娘了。姑娘好生休息。”
崔嬷嬷和秋玉离开后,寝殿之中静极了。
姜蜜卧在床上露出茫然的神情,她怎么都想不通这一场围猎,最后怎么会成这样。
她从崔嬷嬷的话里听出了姑母的意思,姑母是觉得她入宫十拿九稳了,要用这所谓的救驾之恩去逼萧怀衍立她为后吧。
妄想挟恩图报,这简直是触了他的逆鳞。
姑母为何还看不透,所谓的恩情,萧怀衍愿意认下才是恩情。
更何况她根本不是救他,只是无意摔了一跤。
在行宫养伤的期间是她唯一能够喘息的时机,一旦回了京城被接到了皇宫,她便没有任何法子了。
可在行宫里她能做什么呢?
姜蜜心乱如麻,觉得自己如行走在雾气弥漫的桥上,每走一步都走的艰辛又侥幸,一旦行差踏错,便万劫不复。
……
御书房内,李福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为陛下奉了茶后便退了下去。
陛下回宫后便将此次围猎中办事不利的官吏都发落了。
再将那些有受伤的勋贵们恩赏安抚。
晚上又接连召裴大人、薛大人、顾大人商议要事。
萧怀衍将裴池递上的卷宗看完,他冷笑了一声。
薛靖远上前一步道:“陛下,既然有世家在此次的围猎中露了踪迹,那臣便随着这个踪迹去一趟江南。齐王的母家发迹于江南,便是诛了九族,其中错综复杂,豪族与豪族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孽党能藏的那么深,定是有其中的势力庇护。臣愿为陛下分忧。”
裴池冷肃着脸道:“当初陛下仁慈,给了那些人生路,却埋下了隐患,那时倒不如全杀了个干净省事。”
薛靖远心中无奈,当初陛下远在边疆,他于朝中的势力不及齐王等人深厚,除了沈家暗中帮过扶陛下以外,那些世家多数都暗暗的在站队了。沈家的帮扶也极有限,是后来三王之乱让陛下有了机会,逐一的将三王除去登上皇位。朝中的旧臣阻力不大,除了陛下兵力强盛,亦归结于陛下的仁慈宽厚。
虽于减小了阻力,朝臣世家都归顺于陛下,可难保还有包藏祸心之人。
在他看来,陛下当时没有选择血洗旧臣,采取怀柔政策,利大于弊。
只需要多几年时间便可肃清换血。
这样有益于江山的稳固。
薛靖远道:“裴大人,陛下自有决断,你莫急。”
于萧怀衍而言,他心底那股杀念在意动,他抬起戴着玉扳指的手捏了捏眉心,道:“便依靖远所言,你去一趟江南查清底细。”
薛靖远拱手道:“是,陛下。”
萧怀衍问道:“镇国公府可有异动?”
薛靖远摇了摇头道:“围猎那日薛世子被淑仪郡主误伤了手,似乎又在养病了。”
萧怀衍笑了一声,“既然世子受伤了,也派太医去瞧瞧,要是加重了世子的病情,只怕姑母要怨朕了。”
待裴池、薛靖远、顾昶要退下时,萧怀衍叫住了顾昶,“把顾萱从云州叫回来。”
顾昶露出讶异之色,陛下怎么突然要把阿姐喊回来啊。
他不敢多问,只能应下。
守在外头的李福见到几位大人离开后,才走进御书房。
他将手中收到的传信递了过去,“陛下,这是顾院判传来的脉案。”
顾院判还在行宫之中,这脉案是谁的不言而喻。
萧怀衍把信拆开,看着上面所写的内容,倒没有说什么。
李福摸不清陛下在想什么,也不敢多言。
……
姜蜜卧床养伤了两日,因是伤口在后背上,躺久了怎么都不舒服。
伤口未愈,也不能换姿势,只能忍耐。
好在家中长辈和姐妹都有给她来信送了东西过来。
她看到宛姐姐、宜姐姐、阿容写的信,让她苦闷的心情好转一些。
这会秋玉拿着拿着一物进来,对姜蜜笑着道:“姑娘,你猜猜这次是谁的信?”
姜蜜瞧着她手里那紫檀木盒,开口道:“宁珠的?”
秋玉道““哎呀,姑娘你都不让奴婢先卖个关子就猜出来了。”
姜蜜抿唇一笑,她知道秋玉是想逗乐她。
秋玉将盒子打开,最上面放在一封信,信的下面竟然放着的是一尊小巧的瓷娃娃。
秋玉惊道:“姑娘快看,这瓷娃娃跟姑娘好像,就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了。眉眼都这么精致,也不知是哪个大师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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