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星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没有勇气去给江云边送巧克力,也不敢让江云边接受周迭送的巧克力。
他以为自己是喜欢江云边的,可被周迭逼到绝境了他却也不敢对那个人说任何一个字。
郑星凛后知后觉,他不是想拥有江云边,他只是不想江云边被谁拥有。
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居然有点庆幸自己只是个beta。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后门冷淡的男音让郑星凛如被雷劈。
江云边缓步从门口走进来,先是去垃圾桶哪儿把袋子捡回来。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他确实是对周迭的巧克力有点迫不及待,但没想到回来撞见的是这种场面。
“幸好今天值日生还没到垃圾。”只是袋子表面在纸堆里,没有影响里面的巧克力。
“你应该有段时间不对劲了,但我一时没发现。”江云边把巧克力拿出来,纸袋子慢慢叠好。
郑星凛看着他情绪静淡地回到座位上,找了纸巾把巧克力的外包装擦了擦。
江云边没有看他:“无论是什么原因,扔掉别人的东西都不太礼貌呢。”
“你,你不生气吗?”郑星凛只觉得喉咙发紧,如果有人敢把江云边送给他的东西扔掉,他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生气的。”江云边把巧克力放进自己的书包里,用行动告诉他自己的珍视程度,“但是我准备听完原因再对你动手。”
“没有原因。”
“那只是纯心作恶的话……”江云边的手轻轻搭在郑星凛的肩膀上,拳头已经准备好了。
郑星凛还没反应过来,肚子忽然一疼,整个人痛得蜷缩起来半蹲在江云边面前,视线都花了一瞬。
江云边蹲下身跟他拉平距离:“我收着力气了,现在咱们扯平,老老实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丢我的东西。”
“你,”郑星凛虚弱地咳嗽了一声,ab的差距还是太明显,“今天给你送巧克力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只收周迭的。”
“这个问题很难吗?”
郑星凛愕然抬头,他以为江云边不会承认的。
“我喜欢周迭啊,所以想收他的巧克力,不可以吗?”
江云边第一次承认喜欢,心跳略微有些快,却觉得很痛快。
喜欢就是喜欢,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郑星凛知道双a恋,这个是违反法律,并且不太能让人接受的。
他以为江云边跟周迭不会承认。
江云边这个年纪正是又傲又轻狂的时候,承认感情对他来说无疑是束缚。
“还是你也喜欢周迭?”江云边愣了下,脑海里跟郑星凛有关的画面迅速回闪,忽然察觉到了许多一度被自己忽视的细节。
尤其是那只酸奶兔子。
“江云边,你别傻了。”郑星凛松开了捂在肚子上的手,站直了身子,“周迭都看出来了,你没看出来?”
“他看出来你喜欢他了?”
“他看出来我喜欢你。”郑星凛说完只觉得自己的舌头像是被刀片狠狠地刮了一道,血淋淋的痛,“我喜欢你。”
“啊。”江云边这才回过神,一手敲在自己的手心上,认真思考了片刻,“原来是这样。”
“我是认真的,我没有跟你开玩笑。”郑星凛有点受不了他这幅若无其事的表情。
像对江云边来说,他的感情无足轻重。
“没有,我认真想了下我跟你的所有接触。”江云边也没打算安抚他起伏的情绪,“我并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值得你喜欢。”
郑星凛愣在原地:“你很优秀,你是年级第一,是高级的alpha,好看又有自信,我……”
“那我告诉你,我初中的时候成绩吊车尾,曾经被测评为高危不正常a,父母离婚。”江云边问,“你还喜欢吗?”
郑星凛的瞳孔缩了一下,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你拒绝我就拒绝我,不用找那么多理由!”
“行,”江云边站直了身子,“谢谢你的喜欢,很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郑星凛指尖微微发着抖,最后压抑着情绪回了句我知道了,扭头离开了教室。
江云边叹了口气,去洗了个手,回来重新拿出巧克力。
小心翼翼地以不破坏包装的方式轻轻拆开,随后看着里面整整齐齐的八颗白色巧克力舔了舔嘴唇。
他吃了一颗。
“啧,齁甜。”
开学的第二周结束,学校拿出了一份名单,是参加八校联考集训的优等生。
江云边跟周迭的名字都在里面。
许湛期末考试年级第十五,错失良机,走之前拍了拍江云边的肩膀。
“听说集训的日子里,每天都是统考,你们去两周,统考四次,一周两次。”许湛打了个寒战,“我该庆幸我上个学期没靠近年级前十。”
“没关系,你害怕就好好在学校里呆着。”江云边皮笑肉不笑,“我会告诉你,什么叫屠榜。”
高梓宁比了个大拇指:“狂。”
这个听起来是集训,但说到底是八所学校的年级前十血拼,谁拿倒数都不是好玩的。
江云边在收拾行李,许湛也没有打扰他,出门之前给周迭发了条信息。
周哥,你们集训结束回来的周六,是云边儿的生日。]
这次江云边不在学校,他们可以放肆筹备不害怕露出马脚。
他十有八九都不记得了,你到时候也别提醒他,我们里应外合给个惊喜。]
出发当天是周六早上,三中的年级前十都在一辆车里,江云边提着个行李箱,一脸睡不醒地在躲太阳。
徐昭若有伞,江云边打了声招呼就替她拿了起来。
“我长本事了,居然等到江哥帮我撑伞的一天。”徐昭若笑着说。
江云边打了个呵欠:“等周迭过来了,就是周迭帮你撑伞了。”
徐昭若:“那还是你有本事一点,能让他给你撑伞。”
江云边低笑了声,带队的是江云边的化学老师,瞧着人差不多了就在点名。
“卫初他知道能去集训跟你正面刚的时候,带了一箱书。”徐昭若在行李堆里找到了卫初的箱子,“那里面三分之二都是练习题。”
江云边:“……这跟带一箱砖头去有什么区别吗?”
“毕竟逆袭了能吹两个月。”
周迭是这个时候拉着行李箱过来的。
“怎么那么慢?”江云边把伞撑高了一点,让人也走到了阴影下。
虽然说着要让周迭撑伞,但到这时候却还是照顾着大少爷。
周迭提着身侧的小箱子:“你的抑制剂,刚刚差点忘记带上了。”
徐昭若摇头:“我好酸,怎么没有人帮我拎抑制剂呢?”
“人齐了,上车,我跟你们讲集训要求。”带班老师敲了敲车门,“都快点。”
“这次是八校集训,参加的学生一共八十人,都是个所学校年级前十,水平跟你们都是不相上下。每周三周五统考,检验学习成果。因为下周日赶上了倒数百日,学校的学生有拉练活动,你们也有,而且会跟其他七十位学生打乱分组,具体安排到时候会说。”
化学老师简单交代了两周的形成,便启程出发。
江云边跟周迭坐在后面的双人座上,外面的太阳把玻璃窗烤的有些热,江云边带着帽子想找个地方遮一遮。
“靠我肩膀上吧。”周迭把书包抱在怀里,往他的方向侧了点,“高度应该差不多。”
江云边本来有点晕车,上车了就想找让自己舒服的方式度过这段车程,周迭这么问了,他也就毫不客气地靠了过去。
清淡的雪松味安抚了他的不适。
带班老师本来想跟学生们好好聊一下计划,让他们不要太紧张。
但结果发现车里除了卫初对他的回应最为热烈,大家的目光都往后看。
“看什么呢?外面有风景?”他也站了起来好奇地往后面靠。
结果刚走两步,看到的就是帽子盖过头,抄着手睡成一团的江云边靠在周迭身上。
而另一位则是若无其事地带着耳机,指尖支着手机在看电影。
身侧的女生悄声说:“我这句磕到了,已经说累了。”
“谢谢两位现场发大糖,我觉得这次集训任督二脉已经被打通了。”
“我血液里没有一滴水,全是糖。”
带班主任:“……”
三中是第三批次到集训营的,下车之后化学老师就带着他们往宿舍走。
女教官在门口等着,很快男女生分开。
“我们女同学就四个,两两一个宿舍自己安排,你们跟着教官走就是了。”化学老师拿出了钥匙,“来,男同学先过来我这里领宿舍钥匙!”
除了卫初以外都是alpha,宿舍的划分也没有那么多禁忌,可以随意组队。
周迭领了钥匙就帮江云边拿起行李箱:“走吧,我们住三楼。”
江云边懒洋洋地跟在他身后,一副没睡饱的晕乎乎模样。
“这里就一栋宿舍楼,其他宿舍楼不开放,你们记得别走错了。”化学老师把每一处路标都指给他们看,“还有楼层也要记住,一楼是一中跟四中,二楼是市一跟市三,我们跟宁高在一层……”
江云边听到宁高的时候完全清醒了。
真他妈巧合。
老师带着学生到宿舍的时候,隔壁宁高的几个宿舍都是空着,学生应该是到了,但人不在。
江云边拽着行李箱跟周迭走进宿舍时,对着空旷的房间愣了一下。
床跟桌子是分开的,似乎是保证学生不受影响,隔的距离还挺宽敞,比三中的宿舍要大些。
床铺被套都比较新,但看不出来多少批学生用过。
江云边回头本来想把自己的东西从箱子里拿出来,手却被周迭轻轻按住。
“是不是有话应该跟我讲?”周迭俯下身跟他平视。
“什么?”江云边愣了下,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老师说隔壁是宁高的时候,你不是很高兴。”
那个姜叶就是在宁高里读的。
江云边也觉得有些事情该让周迭知道了。
江云边本来点在密码锁上的指尖微松,他叹了口气,坐在床边。
“我以前读初中的时候,有个很好的朋友,叫闻临。”
初一的时候就分到了同一个班级里,江云边那时候还没分化就认识了闻临。
那个人是班里首位分化的alpha,也是个大少爷,很受欢迎,走到哪都有女生围着他转。
江云边那时候是老师眼里典型的刺头,不乐意读书,上课睡觉,一件正事不干倒是天天逃课打架。
那时候有让优等生带差生的习惯,老师把江云边安排在了闻临隔壁,两个人当同桌。
“一开始是天天打架,我看他不爽,他也不乐意管我,但也不知道我们那个班主任怎么想的,我惹事闻临就得背一半锅,他大概是实在看我不爽,就干脆一整天跟着我。”
江云边那时候的性格还是很孤,属于那种跟同学关系一般,在街上叫他是不会搭理人的。
闻临一开始是你不搭理我就揍你,后来是你不搭理我就跟着你。
江云边那时候偷偷跟人学吉他唱歌,被闻临发现了,闻临指着他说:“你旷一个下午就跑来这里听他弹这玩意儿?这还没桥底下的瞎子大叔拉二胡好听。”
江云边抬手就要揍他,闻临拦住了:“这样,只要你好好跟着我,不惹事,我教你弹吉他。”
江云边本来也不是多大兴趣,只是觉得打发时间,好玩,但结果被闻临那么一教,有些事情就像种子吸饱了水分,挣扎着蔓生成了大树。
包括后来他想玩乐队,很大程度上也是受了那个人的影响。
分化成alpha之后,江云边更是跟闻临成了最好的朋友。
他们在初三上学期第一次尝试组建乐队,闻临会吉他贝斯,江云边主唱,后来还把许湛、隔壁班的姜叶也捞了过来,在校内还小有名气。
转折点在后来。
“初三刚毕业,闻临联系了一个地下乐队,他们有个场子,说能给我们两个小时的表演时间。”
那天晚上是江云边第一次以主唱的身份登台,五六百人的小规模live,够把他的一腔名为梦想的热血烧得滚烫。
他那天晚上在庆功宴上一口一个未来喝得酊酩大醉,醒来之后是接连不断的电话。
“云边,”许湛的声音在电话里发着抖,“你快来医院,闻临标记了你妹妹……”
周迭察觉到江云边的情绪从这里开始变得不对劲。
“我把他当最好的朋友,我也从来没有阻止过他认识我妹妹,但是他就是这么做了。”
江云以分化得迟,高二下学期才确定是oga,家里好好养着宠着,就是害怕她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云边儿。”周迭握住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江云边。”
江云边像是从噩梦中惊醒,抬头看着跟前的人,好一会儿才收拾好情绪把拳头从他的手心里抽回来。
“我没事。”江云边打开行李箱,拿出了自己带过来的枕套跟被套,“后来我跟闻临打了一架,他进医院里躺了几个月吧,我爸妈离婚了,然后就一直没再见面了。”
虽然父母都没有在孩子面前明说过什么,但江云边知道那件事情一定程度上激化了家里的矛盾。
周迭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抬手将人搂进了怀里。
“云边儿,错的不是你。”周迭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顶,“对不起,不想了。”
很淡的雪松味从周迭的衣服上传过来,江云边只觉得自己脑海里有一根紧绷的弦,在这瞬间松懈了下来。
之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疲倦。
“周迭,我困了。”江云边揉了揉眼睛。
“我把被单套上再睡。”周迭附身先帮他整理好了,再将带有阻隔功效的香薰放在桌面上。
“睡会儿吧,晚饭时间我叫你。”
江云边翻身趴在床上就裹着被子睡了过去。
虽然临时宿舍很干净,周迭还是找了块布把桌椅跟柜子都擦了一遍,忙完,他把抹布拎到走廊,刚在扶手上挂着,宁高的人已经回来了。
“诶,听说三中住隔壁啊,那个传言休学一年回来成绩还吊得一批的学霸也来了,不知道会不会碰上。”
“大概会吧,也就仨宿舍,你要是感兴趣逐间去敲门呗。”
“那倒不至于,毕竟还有个姓江的听说贼能打,嘶,闻临你是不是认识?叫江啥?”
周迭回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从楼梯拐上来的四个男生。
都穿着宁高校服的外套,站在最前面的人跟他差不多高,在对上视线时笑容微敛。
明明只是站在门口的第一个对视,却像是锋刃相接,闻临察觉到那股极淡的,带有强烈压迫感的雪松味。
面前这个人并没有对他展现出友善的意思。
周迭面无表情地回头,带上了宿舍的门。
身后几个人噤若寒蝉,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眼神,三中那位就那么有压迫力。
闻临偏头:“你们不是想见那位周姓的学霸么?”
“嗯?”身后的男生愣了下,“刚刚那个该不会就……”
“对啊,刚刚那位就是。”
身后的男生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低着头匆忙地走进宿舍。
闻临路过三中的宿舍后缓缓回头,视线落在周迭进去的门上微微一沉。
江云边是五点半的时候睡醒的,起来脖子还有些难受,缓了好一阵才发现自己没有躺在宿舍的床上。
“渴不渴?”周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回头才发现这位舍友已经开了灯在刷题。
“你怎么都收拾好了?”江云边落地时才发现宿舍的环境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你这样显得像我在奴役你。”
周迭拉开了抽屉,“抑制剂在这里,你易感期快到了,记得随身带上。”
江云边在床上翻了个身,摸出手机:“还真是,你怎么就比我还清楚。”
带班老师为了加强联系,让三中出来集训的学生组了个群,江云边开群看了一眼信息。
没忍住笑:“卫初是傻子吧?他居然不知道要带自己的枕头套。”
卫初带了大半个箱子书,剩下的小半个箱子除了笔就是台灯,零食都没多一包。
徐昭若:你把练习册摞起来,垫在脑袋下面,就是枕头啦~]
温烁宇:把试卷拼起来,往身上一盖,就是被子啦~]
一堆无情的哈哈哈。
王老师:集训基地有个小卖部,好像有卖。]
王老师:大家集合了,下来吃饭。]
江云边本来想下去好好取笑一下卫初,结果刚推开门先看到了宁高的一群人。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在走廊里聊天,江云边门开的时候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迭察觉到他情绪的风向,轻声道:“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江云边说好,沉着脸色下楼。
没有见到闻临。
老师帮十个学生都打了饭,食堂的菜是统一的,专门为八十个学生服务,营养均衡。
徐昭若带了两排酸奶下来分给同学,看到江云边时还问他想喝什么味道。
江云边拿着酸奶回头,问周迭:“你想喝哪个?”
“草莓。”
“行。”
刚坐下,扛着生活用品的卫初跑了过来:“小卖部离这里好远,我是跑过来的。”
“那边东西多吗?”徐昭若问。
“还好,挺全的,几个学校的学生都在那边买东西,我刚刚还看到宁高那个谁。”
有人问:“谁啊?”
“难道是那个传言能跟我们两位学神一较高下的学霸,闻临?”
卫初点头:“对对,是他。”
江云边没想到在这里能听到跟闻临有关的消息,只觉得倒胃口。
“闻临,我的榜样。”卫初似乎是诚心冲江云边来的,“听宁高那边说,他勤奋好学,待人温和有礼,还是个alpha。”
换算过来,闻临在宁高的地位跟周迭差不了多少。
提起alpha,女生们倒有得聊,正讨论上他长什么样子,就听见饭堂里有人提声。
“闻临,过来这边!”
宁高的带班老师也在招呼自己的学生。
徐昭若刚想回头看看那位传说中的alpha,怎么知道江云边何如放下了勺子。
“吃饱了,出去透风。”
老师还没来得及把他叫回来,周迭也站了起来:“不合胃口,出去透风。”
老师:合着现在的学生都爱出去透风是吧?
闻临是从后门来的,江云边头也不回地从前门走。
“我就只去吹会儿风,”江云边回头看着周迭,挽出笑意,“没事的。”
周迭抬起视线扫了一圈:“我不想吃,要去小卖部。”
找到了方向,他盯着江云边:“我打扫了一下午,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行。”江云边爽快,“走,我请你吃糖。”
周迭贴近,在他耳边轻语:“可以选吗?我要小云边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