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边的心思全在肚子上新生的纹路上,没有察觉到周迭变化的情绪。
他是不是应该告诉周迭?这个能消除吗?以后他的伴侣看到了会怎么想?
问题太多,他有点解决不了,回宿舍时心事重重。
“江云边。”
直到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才如梦初醒,回头看着周迭:“怎么了?”
“你不舒服吗?”周迭把控着距离站在他的身后。
enig对alpha的信息素很敏锐,他再接近些会控制不住让江云边沾满自己的味道。
依兰花香让他不愉。
江云边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周迭,进来。”
两个人进入宿舍之后,江云边把周迭抵在了门上,一手撑在他的隔壁。
如果这个时候有女生看到,大概是要尖叫的,毕竟这是江云边的主动。
周迭的余光看着他撑在自己脸侧的右手,还闻到了那点点的薄荷新香。
视线微转时,眸光比未亮灯的宿舍还要暗下两分。
江云边在面前,掀开了衣服。
江云边有些无措地垂着脑袋,另一只手的指尖撩着衣摆:“之前生理老师说的那个,真的长出来了。”
淡红色的纹路,像是enig落在他皮肤上的锁,将某种隐秘的,源于生理的念想藏在色泽旖旎的印记里。
“怎么办?”江云边问他。
话里带着依靠跟束手无策,他像个意外犯错的青春期少年。
周迭的眼神一寸寸加深,明明面前的人在向他寻求帮助,他却不可控地只想摸一摸上面属于自己的东西。
是他改变了面前的alpha,让江云边变得与众不同了。
某种藏在enig内心的念头倏然冲破了抑制,在嘶吼咆哮,像是捕获到猎物的野兽般想要露出利爪。
每个人都应该对enig存有敬畏之心,至少也应该是惧怕的。
而不是像江云边一样,一点怯意也没有。
周迭的手缓缓上抬,最后扣住了江云边揪着校服的手,按了下来。
“有两种消除的办法。”他的嗓音比想象中还要沙哑。
江云边终于听出异端,alpha被消磨驯化了不少的警惕心姗姗来迟,他想后退,却发现周迭的指节力气大得恐怖。
他蹙眉看着自己的手腕。
周迭很快察觉到江云边的情绪,迅速地松开了手。
他有过一瞬的庆幸,至少江云边还是能察觉到危险的,尽管迟钝了点。
可下一秒,alpha的手却忽然抵上了他的颈,用力的把他压在门上,随后一双手被江云边迅速地扣住,摁在了头上。
“周迭,你刚刚那一瞬间在想什么?”江云边沉下声音,眼里带着迟来的恼怒跟难以置信。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周迭确实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受阻,但却没有丝毫的难堪或者痛苦。
他垂着薄薄的眼皮,将越发凶狠,妄图反抗的alpha看在眼里。
江云边还是这样烈着好。
他确实不适合当oga。
“……你知道的。”短短四个字,却透着无边的占有欲。
如果真是oga听到这句话,估计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江云边用了更大的力气,咬着后槽牙,浑身浮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收起来。”他再声重复,“收起来!”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周迭微微扬起下巴,其实只要他想,挣开江云边的束缚轻而易举。
但他还是选择以温和的姿态跟alpha谈判。
“enig跟alpha不一样,即便有生理催生反应,但我们也不会跟部分alpha一样陷入狂躁,失控。”
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东西能主导他。
江云边闻到了雪松的味道,应该是他过激的反应致使自己的生理察觉到他的行为在冒犯enig,所以他后颈的腺体开始泛疼。
跟之前他想咬周迭时的痛感一模一样。
江云边撤回力气时,周迭抬手扶住了他,把人带到座位上:“还好吗?”
江云边甩开他的手,又后知后觉是自己反应过激,喘了口气:“抱歉。”
周迭把阻隔剂放到他的桌面,随后打开了风扇,让信息素散去。
江云边缓解了不少,他再补了点阻隔剂,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他总把自己当alpha,也把周迭当alpha。
“抱歉,我之后会有分寸一点的。”
“你没做错。”周迭看着他,“是我说你只要身体出现了问题就要告诉我。这次是我没控制好,所以让你感觉到不安。”
江云边错开眼神:“你说,能消除……是什么办法?”
“戒断反应成功之后,他就回消失。或者是,临时标记。”
印纹是会变化的,越靠近特殊时期色泽会越深,这也是在提醒alpha要补充enig的信息素了。
“那就快点吧,戒断反应。”江云边丝毫没有考虑后者。
“最快也要下个月开始。医院那边要制定更加详细的安排,还有体检跟血检。”
需要时间,只能等寒假。
“行。”江云边感觉到自己舒服些了,披上了外套,走出宿舍。
早上的事情之后,江云边意识到了ea之间应该保持距离。
这个世界的性别就是这样,明明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会因为味道而产生情愫,然后勾缠在一起。
他其实有些抵触这种恋爱方式,毕竟本来不是真心相爱,而是被生理主导的爱情总是脆弱不堪的。
就像他的父母。
一段极其失败的婚姻,带给他跟云以的只有难以磨灭的痛苦。
他把周迭当很好的朋友,这段关系他很珍惜,不希望因为当初生理上的错误而越界。
如果周迭明明不喜欢自己,却处处被他的信息素所吸引……
真他妈糟糕。
周末两天,江云边没再跟周迭说话。
周一的早上,江云边周遭的气压是肉眼可见的低沉压抑。
像高梓宁这种脸皮厚上赶着挨打的人都不敢靠近,只敢小声地凑到许湛跟前。
“江云边怎么了?一副欠了人八百万的表情?”
许湛想了会儿:“你要给他八百万,我感觉他就应该会笑了。”
高梓宁:“……”
他一点也不靠谱,高梓宁偷摸走到后面问周迭:“周哥,你前桌怎么了?”
这人八卦的举动太明显,周迭看到江云边不耐地放下了笔,但似乎是不想回头,所以没有教训高梓宁。
他想了想,用前桌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惹他不高兴了。”
高梓宁是万万没想到:“为啥啊?”
周迭认真回答:“我自找的。”
高梓宁:“……”???
一个老师天天夸在嘴边,从来不主动惹事,跟班里同学出去聚餐能主动结账,表白墙日常刷屏的标配男神,居然惹江云边这个小霸王不高兴了?
周迭视线看着江云边的背影,声音又放软了些,像是在寻求解决办法:“你帮我想想,我怎么道歉?”
高梓宁整个人都像坐了一圈过山车,站起来时都觉得头晕:“嘶,你,这……要不你去他跟前给他下跪磕俩响头?”
这个解决方法太夸张,是个人都不会搭理。
周迭:“磕了他就会原谅我吗?”
“你们俩在干嘛?”江云边实在听不下去了,回头把化学作业扔到高梓宁怀里,指着他,“再误导我舍友试试看?”
高梓宁嘿嘿笑着走了。
周迭指尖支着笔,在江云边转过来时停止了转动,看着他:“他没有误导我。我惹你生气了。”
江云边发现这人真不是弯弯绕绕的性格,倒不如说他越是这样越心机。
“周迭,我没生气。只是不想影响你。”
“你没有影响我。”
江云边想说你想得太简单了,可话到嘴边又意识到这个人确实是自控力超强的enig。
算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自己以后留个心眼就是。
江云边把自己的水瓶放到他跟前:“既然你一定要这么认为,那给你个赎罪的机会,去帮我打壶水,热的不要冷的不要。”
班长路过,听见他的使唤笑道:“你可真是挑三拣四。”
周迭轻轻从他手心结果水瓶,带着极轻的笑意:“矜贵。”
语文课下课前,班主任提了句元旦的事情。
“今年的元旦在周六,也就是说我们周五晚上有元旦晚会。”她把安排表交给了班长,“你们商量一下准备什么节目,然后这个月可以抽空排练起来了。”
说完,班里明显兴奋起来。
元旦晚会当天下午其实就没课了,晚上在大操场开晚会,相当于又放了个晚修。
“诶,我们今年还去楼顶吗?”刚下课,许湛就急不可耐地回头。
杨佑耳朵尖,瞬间就窜过来:“是吗是吗?那我准备买牌了!”
江云边其实没什么兴趣,但想起什么又回头:“你那天要跟我们一块儿吗?”
“什么?”周迭放下笔,抬起眼皮看他。
“文艺晚会,一般都是高三先表演,之后到结束大概有两个小时的空余时间。”江云边耐心跟他解释,“他们打算去艺术楼的楼顶打牌。”
杨佑跟着补充:“每个学校的艺术楼都有怪谈啊,比如什么楼顶白天只有十二阶台阶,但晚上有十三阶,又或者是音乐教室里的贝多芬眼珠子会动之类的……”
江云边呵了声:“去年几个想去抓鬼,结果在音乐教室抓了只大耗子。”
高梓宁想起就搓胳膊:“草,那只耗子有我小臂那么大,我那时候还以为他要成精了。”
听着不是什么好地方,周迭看回江云边:“那你们还去?”
“青春期的傻逼都这样。”江云边看着高梓宁,摸了摸他的脑袋,“总要做些与众不同的事情才觉得自己独一无二。”
高梓宁:“为何你的眼里充满了父爱。”
定下了目的地,晚自修的时候,许湛就想上去看看钥匙还能不能用。
去年他们为了夜晚探险偷偷配了一把楼顶闸门的钥匙,也不知道今年有没有换锁。
许湛写了个纸团扔到高梓宁桌面,高梓宁用笔划拉两下又扔给杨佑,杨佑不乐意又往回扔。
跟他妈打仗一样。
直到纸团扔到江云边桌面,他啧了一声。
顿时,留校晚自习的学生目光纷纷落到江云边身上。
江云边走到垃圾桶边把纸团扔了,然后再回到许湛跟前,伸出手:“钥匙给我。”
许湛嘶了声:“崽,今晚是年级主任巡堂,你好勇。”
江云边:“我看是你们非要今天晚上弄个明白。”
许湛利索地把钥匙交给他:“加油,爱您。”
江云边走到周迭隔壁,轻轻把窗帘勾了一下,看着教务处年级主任的办公室。
亮着灯,那就应该还没出来巡堂。
江云边回头,周迭在看他。
他顿了会儿,忽然道:“一起?”
周迭没什么所谓:“嗯。”
两个人刚出教室,江云边走的方向却是小卖部。
周迭看着他的背影,夜风吹在跟前很凉快。
江云边回头:“你不问我为什么往小卖部走吗?”
周迭:“我也不是准备去帮他们开锁的。”
江云边轻笑,伸了个懒腰:“在教室里待不下去,他们太吵了。”
高一高二的时候,他基本不参与晚自修,要么出去兼职,要么在宿舍睡觉,实在无聊才会出来走走。
“现在还挺安静的,等晚自习下课之后好多人在这儿牵手走操场呢。”
年级主任老在树丛里打野,一抓一个准。
周迭看着食堂上的弯月,接了句:“你呢?”
有风吹过江云边的发顶,他在灯下,有一种少年气的张扬。
“我可强了,主任从来没抓到过我。”
“江云边。”话音刚落,年级主任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江云边浑身僵硬了一瞬,回头就看着主任从身侧的树林里走出来,一脸严肃:“晚自习还没下课,你在干嘛?”
说完,年级主任顺着他的视线回头:“还有周迭?”
江云边从没想到自己上一句刚吹完,下一步就被主任拎到办公室。
以前江云边是年级第一,主任对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有了周迭,他也终于能对江云边说出那句:“你学学人家。”
江云边一边很认真地点头,一边在数主任办公室桌上的仙人掌有几根刺。
“你看看,高三了吊儿郎当的像什么话?你应该学习的是周迭同学的态度……”
周迭视线稍抬,温声打断了主任的话:“主任,跟江同学没关系,是我想去小卖部的。”
主任跟江云边同时抬头。
“你想去小卖部?”年级主任惊了,“还让江云边带你?”
江云边跟周迭对上视线,略微挑了挑眉。
后者扬起下巴:“嗯,他不敢不带我去。”
江云边:“……”
这种背锅方式,略微有点夸张。
主任向来知道有钱人家的少爷不好带,但没想到刚开学是江云边当着他的面威胁周迭,现在倒是天道有轮回。
江云边背了个好学生失宠受欺负的人设被主任放了出去,周迭倒是留在办公室里谈话。
江云边出来之后还是去了小卖部一趟,之后才去音乐室,确认钥匙能开门才坐在楼梯口等着。
周迭说要过来。
脚步声靠近,他撑着楼梯扶手:“你为什么替我背锅?”
周迭视线漫不经心地绕了一圈,最后才落到江云边跟前:“毕竟法不责优等生?”
江云边不屑地哼了声,伸手给他放了一包糖:“喏,谢礼。”
周迭看了眼,是葡萄味儿的。
“你不知道我的口味?”
“要薄荷糖自己买去。”江云边才不搭理他。
周迭笑了声,撕开包装。
“主任对你说了什么啊?”江云边还是没忍住问了出口,毕竟主任的念叨可是出了名的摧残心智。
“没什么,让我好好保持年级第一,下不为例。”
“那或许不太行。”江云边有点可惜,“毕竟你还有我这么个强力的竞争对手。”
言下之意,下次月考他有目标。
周迭挑眉:“是么?你很强?”
并不是嘲弄的意思,但确确实实有点挑衅。
江云边俯下身子隔着楼梯扶手跟他对视:“要打个赌吗?如果我超过你,你给我当一周……跑腿小弟?”
说出口的时候,他都已经想好要怎么使唤周迭了。
“没超过呢?”
“我给你当一天跑腿小弟。”
一周比一天,真会做生意。
周迭笑笑:“不缺跑腿小弟。江云边,如果你输了,圣诞节我要手制巧克力。”
自从答应了周迭的赌局后,江云边几乎是把所有时间都放在看书上了。
晚自习干脆留在宿舍刷题,一晚上能拼到凌晨一点才休息。
alpha的好胜心不是寻常人能理解的,许湛白天困生困死下课铃打响就躺在桌面上睡死,江云边还能多看两道压轴题。
月考前夜,江云边合上了书,躺在床上玩手机。
下晚自习回来的周迭看着他闲散地把腿垂在床边,问了句:“今晚不看书了?”
“看不进去了。”江云边打了个呵欠,“尽人事待天命,我觉得我已经做好了多一个跑腿小弟的准备了。”
周迭脱下外套:“这么巧,我也做好收巧克力的准备了。”
狠话悄无声息地放完了,江云边后两天考试时打醒了十二分精神,做完,检查,压轴题也是验算了两遍之后才写的答案。
考试结束之后,江云边第一次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或许是之前的考试压力都没有这一次那么大。
他不想输给周迭。
回宿舍时,竞争对手正在收拾东西。
周迭放好了衣服:“明天安排了身体检查,你今晚有要去的地方吗?”
“明天?”江云边意识到是他之前说得那个戒断反应,“倒是没有,你要回温阿姨那儿?”
“周家。你跟我一起回去。”
江云边愣了下,忽然只感受到了压力。
看出了他的犹豫,周迭低声说:“不会有人为难你的,只是检查安排在早上,你从学校出发可能会有点赶。”
江云边想说赶也没所谓。
“还是你害怕?”
“……”江云边舌尖抵了抵上颚,“我害怕什么?”
说着就收拾了两套衣服,塞进书包里挎在后背:“走啊。”
到周家的时候,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周老先生坐在客厅里等着两个小孩回来。
门开的时候他拄着拐杖就站了起来,可看到两人时又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吃饭吧。”
江云边本能地觉得老人家有点难接触,但还是很有礼貌地叫了声爷爷好。
周老先生似乎有点猝不及防,回头看了江云边一眼。
江云边能感觉到老人眼里的意外,但并没有恶意。
周老爷似乎是知道自己跟两个孙辈没有什么交流,还把徐昭若也叫过来。
江云边刚到餐桌时徐昭若就用小勺子向他打招呼。
“你们来了可太好了,我一个人真的快要饿死了。”入座时,徐昭若小声地跟江云边说。
周老先生咳了一声:“姑妈还有工作要忙,她不回来吃饭了。动筷吧。”
在别人家吃饭还是要守规矩,江云边吃得很克制,吃完了就没再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他放下筷子的时候周迭也刚好吃完:“我吃饱了,先带同学上楼。”
回头时给了江云边一个眼神,江云边礼貌道:“那爷爷我就先上去了。”
还剩小半碗的徐昭若猛地拿起筷子把饭,突出的就是一句:等等我。
但两位没有一个人听到她筷子磕碗的声音,走的时候头也不回。
徐昭若想哭。
“昭若。”周老先生低声叫她的名字,“不急,慢慢吃。”
徐昭若:不,我急。
“那位alpha在你们学校,是个什么样的同学?”
徐昭若放下了筷子:“江哥……江云边他挺好的,学习成绩好,身体素质高,人缘好,老师也很喜欢他。”
周老先生嗯了一声,也没落下评判,“那小迭呢?”
“周迭?”徐昭若想了想:“也挺好的,学习成绩好,身体素质……”
“我的意思是,小迭怎么看他?”周老先生凝着楼梯的方向,“那孩子从不向我们敞开心扉,我也从来都不知道他的想法。”
徐昭若前两年作为儿媳妇预备役,多少是知道周家的事情。
周迭的父亲好像去世得挺早,连结婚证都没跟温阿姨领,更别说见到周迭。
“他应该是喜欢的吧。”徐昭若笑道,“反正他在江云边身边的时候,比跟我待在一起要放松的多。”
周老先生想了想,又问:“那如果是这样,我直接去那位江同学家谈婚约,合适吗?”
徐昭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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