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之内,不同的支流之下,实际统辖的生灵也不一,难免有争凶斗狠之辈。
为了能尽快赶往轮回路,石岚已经顾不上节省自身的血气,一路横穿,不免遭遇了一些争斗,好在最终都是有惊无险。
星海天梯到了黄泉之内,已无法勾连人世间,但其中内蕴的时空之力,依旧能帮石岚省去一些奔波之苦。
以极限速度赶了十余日,数次借助星海天梯横跨空间之后,石岚终于是抵达了黄泉的源头。
轮回路与石岚想象中的大相径庭,并无通道,只是一道银白的光柱,上承黄泉,下接冥土,横贯天地之间,如同一道裂痕。
银白光柱的四周,时空都被压缩了,没有了前后左右的概念,仿佛那一道裂痕,就是天地的尽头,再无其他。
苍穹之上纵横交错的支流已然消失无踪,只剩下了漫无边际的滚滚黄泉,惨绿的黄泉之水映照冥土,裹挟着浩浩荡荡的阴灵魂魄,如海浪一般,不断涌入裂痕之内,一眼望去,根本无法计数。
在裂痕的一旁,盘坐着一道极为显眼的身影,发丝杂乱无章,盖住了面庞,垂落数丈,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其双眼却是亮的惊人,死死盯着轮回路,审视着过往游魂。
石岚尝试向光柱靠去,可是行了半日,却依旧好似在原地踏步,根本无法靠近分毫。
许是察觉到了石岚的靠近,盘坐在裂痕一旁的身影,猛然偏过了脸,一只眼睛死死锁定了石岚,另一只眼,依旧紧盯着轮回路。
被眸光扫中的一瞬,石岚几乎是瞬间失去了意识,思维停滞,血气近乎凝固,动弹不得,修为甚至出现了倒退,就连道果都在逐渐瓦解。
“此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石岚脑海中猛然响起了一道传音,唤回了她的神智。
回过神的一瞬,石岚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脊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刚刚那一瞬,她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在系统虚拟空间之中,她不知多少次陷入濒死状态,这种处于生死关口之间的感觉,再熟悉不过。
“前辈,望指一条明路!”石岚稳定了心神后,当即开口,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面对这种未知存在,本应该是少招惹为妙,但如今她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离开黄泉,就是死,根本没得选,她只能期盼,能从眼前这尊未知存在面前,得到些许回应。
“黄泉不容生者,跳入黄泉,有还阳之机,紧守心神,能留三分记忆。”
片刻之后,传音再度响起,而后很快便陷入了沉寂。
得了这句话,石岚没有再追问,她知晓什么叫适合而止,若是问烦了,一道目光扫来,她今日就要化道于此。
跳入黄泉这个方法,虽然凶险,但无路可走的情况之下,只能硬着头皮一试。…
心中有了决断,石岚刚转身,身后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道黑衣身影,头顶天冠,掌托莲台,黑色的衣衫之上,满是暗金梵文,森冷而威严。
“凭你之力,根本无法离开黄泉,你能想到轮回路,的确不简单,只可惜,此地只容许亡灵通行。”世尊微微摇头,带着些许遗憾。
“……”
望着拦路之人,石岚眸光暗沉,自虚空中缓缓抽出了赤乌战戟,她与眼前人并未照面,但那一日,她曾清晰的感受到过这股气机,不会有错。
若非眼前之人阻拦,她此刻早已返回阳间。
“你要与我动手么?”
世尊立于天地之间,如同一座不可翻越的神山,隔断了阴阳两界,他静静望着石岚,神情毫无波澜。
他的身形并未发生变化,但在石岚的视野之中,世尊的身形却是在不断膨胀,几乎撑开了寰宇,黄泉支流如同根根丝带,缠绕在他身侧,弹指间俨然化成了一尊令人不敢直视的巨佛,神威浩荡。
“今日若我命不该绝,大宇宙之内,不会再有半寸佛门净土。”
石岚喃喃自语,赤乌战戟之上腾起血光,一身滔天气血,再无丝毫遮掩,冲霄而起,于黄泉之内搅起了波澜。
炽烈至极的血肉波动,引来了无数贪婪的视线,但碍于世尊在场,并无阴神敢于造次。
“佛门尊因果,重轮回,今日我拿你是因,他日佛门若真有祸,即便是今日之果,那也理当如此。”
世尊的神情依旧平静,他并未无视石岚的话,而是给出了回应:
“本座一切所为,与道统无关,皆为阴阳两界之平衡,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闻言,石岚不禁冷笑,指着远处环绕的阴神,厉声喝问:“何为平衡?不让这些人轮回,阴阳两界就能平衡了么?!”
“既然阴司执掌轮回,言断生死……那么将那些苟活于世,不愿去死的人拉进黄泉,这不应该才是你们当做之事么?!”
“可如今阴司在做什么?只会为难死人?!”
面对石岚的质问,世尊陷入了缄默,四周聚拢而来的阴神,亦是神情各异。
因为石岚所说的话,并无差错,这一点,黄泉之下也早已有了异议,生灵无法正常轮回,对于整个大宇宙而言,本身就是畸形的。
但阴司做出这般举动,实属无奈,阳间源力大多被主宰把持,这些生灵一旦轮回,源力势必会通过轮回路,一并流往阳间,最终大都会被那几位主宰吞下,等于是有去无回。
若是阴司不加以控制,阳间的源力只会越来越盛,最终的结局,便是阳盛阴衰,一旦平衡被打破,黄泉被阳间生灵执掌,那般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整个大宇宙都将彻底陷入混乱之中。
到了那时,一切法则都会被篡改,死亡将彻底无法了结恩怨。
该死之人不死,不该死之人,成批被打入黄泉之下,就算落入了黄泉,可能连转世投胎,从头再来的资格都没有,永世都会受到折磨,不得超生,那般情景,与炼狱无异。
但去阳间,擒杀主宰,更是天方夜谭。
阴司根本没有这种力量,在黄泉之下还好,借主场优势,还能一战,若是去了阳间,等于是在给那些主宰送补品,只会加速黄泉的崩溃。
“个中缘由,是非对错,本座无法与你解释,你只需知晓,阴司所做之事,皆是为了大宇宙,这一点毫无疑问。”
世尊无心再多言,向前迈出了一步,难以言喻的重压落在石岚肩侧,压弯了她的脊梁。
“是非但凭实力,对错全由我心,阴司所做之事,与我何干?”
石岚呼吸渐沉,言语之间,一道漩涡已自她背后浮现,弥漫着夺目的仙光。
漩涡浮现的一瞬,坐于轮回路旁的生灵猛然抬起了头,眸光之中,出现了极为明显的情绪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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