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我需要温暖的怀抱和大腿
状态不好吗?她当然状态不好。
她在帝国北方祖地好不容易才把莱伊斯特甩开,靠着光明神殿许诺的诱饵逃回驻地,在这段时间,她感觉自己仿佛是睡了几个星期。说到底,如果对身周世界的现状一无所知,那与长眠何异?不都是危险的无知吗?
为了弥补在莱伊斯特身上浪费时间的错误——还有更难忍受的,在萨塞尔身上犯下的错误,阿尔泰尔刚通宵赶到第三军团驻地,就派出手下间谍彻查法里夏斯近期来在残损的城市里进行的反抗活动,剿灭暴乱份子;保护证人,并把本地贵族送进牢里等待处理;确定逃亡的玛莎集会所的线人,找出和他们联络的方法。
她也有派人去调查萨塞尔在她手下军团安插的密探,一来是调查这个黑巫师到底怎么做到的这一切,二来也是探询他安插的间谍到底有多隐蔽......但无论如何,她觉得这件事希望太渺茫。失去情报的优势让她难以忍受,甚至比遭受羞辱还让她难以忍受。他到底怎么在她手底下安排的眼线?
可无论如何,更重要的事情是魔巢。
“我被莱伊斯特和法里夏斯的烂摊子折磨了将近一周。”阿尔泰尔阴着脸说,“但不管是铸骨者还是科洛伦领主,这里的一切我都知道了,我只想问一件事,萨塞尔在哪里?”
“看上去你输的挺惨,是吗?”塞米拉米斯装模作样地摆出惊奇的表情,敲了个无比轻浮的响指,“能说出来稍稍满足一下我的趣味,满足一下这位上了年纪的女士——她微不足道的好奇心吗?”
“萨塞尔在哪里?”
“你的杀意就像洪水一样肆意呢。”塞米拉米斯阴阳怪气地说,“也许,我们亲爱的萨沙知道某个可怜的亡国公主来这里是为了讨债。恐怕他更乐于办完事之后马上离开这里,跑得远远的......”
萨沙是什么玩意?萨塞尔?
“哦?看来你也明白萨沙是指谁啊。”她掩着嘴笑道,那是无比恶意的笑声。“由于某件事太使我惊讶,所以我就换了个更加亲近的称呼,以表达我们关系的融洽。正因如此,对于那件事,我姑且认为你也可以了解一下,说不定你也能体会到由衷的感动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是来和你玩话术游戏的,塞米拉米斯。”阿尔泰尔抬起阴郁的面孔,“你大可带着你的秘密和你一起腐烂掉。”
“也不完全算是秘密,阿尔卡,”她敲了个响指,阴笑着把背靠在浴池的大理石瓷砖边缘,“卡斯城的中城区遗留有野兽神寒冬狼神的残余信仰,举例来说,治安部的印章就是托格的徽记。这本来只是个传说,但如今传说也成了现实——就像莱伊斯特那样,狼神复活了。”
随着这个响指,鲜红的血光闪动着喷涌而出,虚空中撕开一道裂缝,就像刀刃划破腐烂的麻布。一张泛黄的卷轴掉下来,滚到阿尔泰尔脚下。
“那这两件事的联系呢?”阿尔泰尔问道。不知为何,她不是很想捡起来这东西。
“啊,可爱的小公主,可怜的小公主,愤怒的小公主,看来这件事的确对你的影响很大呢,让你从装腔作势的诗人变成了狂躁的雕刻家。”塞米拉米斯继续阴阳怪气地说,“但你最好还是冷静点面对残忍的现实哦?拿着它,然后用那张卷轴记载的咒文沟通寒冬狼神,你就能从它口中得知一切了。”
塞米拉米斯的奴隶弯腰拾起卷轴。阿尔泰尔接过这东西,抓住刻着亚述文字的羊皮纸,仔细查看。
寒冬狼神......
“看来你和萨塞尔的关系变得很好啊,是吗,塞米拉米斯?”她低声问道。确认没有其它问题之后,她又变得冷静了。
“以盟友而言,”塞米拉米斯说,把目光投向天花板,“可谓是非常优秀的选择。就像现在,我挺后悔自己没有趁早下注,这使得我要付出一些额外的代价......”代价?
阿尔泰尔把卷轴捏在手心,拇指和食指缓缓揉捏纸张。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塞米拉米斯......这是一个微妙的玩笑?还是说,这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自嘲?
拿到她要的那份龙血之后,希丝卡一直住在法里夏斯的炼金工坊折腾她的实验,几乎连门都没出过。这工坊原本属于本地的集会所巫师,由于总督府邸被莱伊斯特毁了,这地方就被直接征用,当作帝国的临时指挥部。隶属帝国的巫师们正在紧锣密鼓地开辟迷道通路,工兵则在附近开辟虫人补给点,为那些盘旋在高空的巨型昆虫提供休憩和进食的场所。
巫术。
对她来说,当初的友人们尚在时,巫术是她生活的方式,当初的友人相继逝去后,这则是她弥补内心空虚的方式。
当然,若说从她的友人相继成家之后,这已经是她弥补内心空虚的方式了,或许也不算错。她问过那些曾经和她一起共事的同僚,他们却总是用同样的话敷衍,告诉她操持家庭和照顾孩子的重要性。其实她也知道高阶巫师对大多数人来说都太过荒谬,但过于明显的放弃还是让她觉得自己正在被遗弃,甚至显得过去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
虚幻的梦。
可她还是会照例拜访她们。有段时间,她也会观察结婚生子的同僚,端详他们的举动。那些明明在军队一直苦着脸的家伙,却在操持家庭的生活中寻到了快乐;那些叽叽喳喳不停的孩子们,帮他们的父母干活时,脸上也总是露出微笑,眼睛不停来回转动。她有时甚至会亦步亦趋地学着那些孩子踱步,好像那是一种新奇的冒险。于是有段时间她甚至以为她体会到了慰藉,体会到了她那些放弃研究的同僚的心情。
可事实上,无论怎么样的体会都没法填满她,只会让灵魂变得越发冷淡。那些嬉笑的孩子和欢笑的家庭没法让她的心跳动,只有巫术才能让她泛灰的灵魂重获生机。
等她最后一个同僚,玛丽亚·卡斯塔多,挂着满头白发和操劳的皱纹微笑着逝世时,希丝卡大约明白了,出于习惯的感情和真实的感情之间的确存在着距离。
她从没试着去爱上谁,或许过去有过,但也早就忘了。如果爱情的愉悦要以牺牲她的理想为代价,那她宁可在永远孤身徘徊的绝望中寻找乐趣。
“那边的那个谁,龙鳞粉,帮忙拿一下。”
“卡莲,把龙鳞粉给她递过去。”那个懒洋洋的声音说。
希丝卡摇试管的手停下来了。她强忍着暴怒的情绪盯着枕在修女腿上的巫师,“我说,这个叫萨塞尔的,你能自己动手吗?”
萨塞尔哼哼唧唧地把脸贴在光明神殿的修女卡莲·奥尔黛西亚的小腹上:“我的魔巢没了,我好痛苦,我需要安慰,我需要温暖的怀抱和大腿,你他妈的就不能理解一下我的痛苦吗?是你说要借用我手头的材料的,是不是,希丝卡?你还记得塞米拉米斯根本就没用许诺要给你龙鳞吗?这可是你欠我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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