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剑士
莫德雷德心头无端涌起一股无端的恼火,仿佛早就预感到梅林会这么说。“我是个实际的人,梅林,我不讲究经验主义。”
梅林朝篝火里添了一捆柴,脸上挂着遗憾的微笑。
“真可惜,不过也是挺好的素质,不枉我为你浪费了一块宝贵的符咒。”
莫德雷德没有回答,只是阴着脸盯着他。你也知道这是浪费啊?
“你记得吗,”梅林问,“初次踏上罗萨群岛时,我们在自由城邦的营地间隙里说的话。”
莫德雷德哼了一声,点点头。
“你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吗,莫德雷德?”
“你说——萨塞尔·贝特拉菲奥——是你认识的所有高阶巫师里最不会让人不安的一个。”
梅林用力咳嗽两声。“不是这个。”
“你说我的想法简单,原始,而且还朴素。”
打扮的像个花里胡哨的贵族青年似得梅林扬起眉毛,摇头道:“也不是这个,莫德雷德。我告诉过你,你会再见到那个巫师,那将是你最大的阻碍之一。”
“那回到刚才的问题,”莫德雷德眯眼打量梅林,不由自主地加重了语气:“你知道我会在那里遇到他,是这样吗?”
“我也担心过这个预兆......但现在不会了。”
“预兆。”莫德雷德哼了一声,重复这个词,就像它是块碍眼的石头。“不会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梅林?”
“你的经历验证了一部分预兆。这减轻了一部分预兆中的危险,也让我得以确定很多没法确定的事情。”
“预兆?”莫德雷德难以置信地说,“预兆!你他妈就为了这个把我给卖了?如果我觉得你非常适合吃屎,梅林,我能为了验证我的预兆送你去吃屎吗?”
“至少你毫发无伤,就像梦一样经历了这一切,不是个很好的插曲吗?”梅林毫不在意地说,“英雄总要经历苦难的考验,是不是这个道理?”
莫德雷德有点想拔剑杀人。这个该死的滥情老巫师,怪不得父王对他的态度如此恶劣。
“他对我的侮辱你要怎么算。”她勉强保持冷静地问。
“那取决于你,莫德雷德。”梅林耸耸肩,竖起一根保养的像是少女的食指,轻轻摇了摇,打出这事和他无关的手势。那一头短短的银发在微风中飘摇。也许那个杀千刀的巫师萨塞尔说的对,莫德雷德不由自主地想,应该把梅林送进监狱,让那些喜欢捅后门的囚犯好好对付一下这个花里胡哨的家伙。
“比如说——你可以用奥塔塔罗矿石对付他呢?”
“这区别不大,梅林。”
“为什么?”
“就在奥塔塔罗矿石环绕的地方,”莫德雷德说,“我看着他杀了所有爬上断崖的纳格拉。一百头,还是两百头?我记不太清了。他不停地挥剑,直到那些可憎的怪物也明白了什么叫做恐惧。等到瑟比斯的黑巫师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杀死之后,那些腐臭的纳格拉就再也不敢爬上来了。”莫德雷德朝火中丢进一捆柴,“他早就不是人类了,也不是什么单纯的巫师。我能确信。”
“我们也不是。”梅林回答。
莫德雷德摸了摸她头顶的犄角,没说话。这碍事的玩意怎么还在。
梅林漫不经心地端详着手里的木柴,就像那纹路里蕴涵着不可思议的艺术似得。她看到,他对着木柴轻轻吹了口气。只见那东西突然活过来了,长满了增生的藤蔓和苍翠的绿叶。
“我们需要加快步伐了,莫德雷德。外面还有很多人在等我们的消息。”
他把这块重获生机的木柴丢进了噼啪作响的火堆,面带毫无怜悯的微笑。
这帮老不死的巫师都是一个德行,莫德雷德无不愤恨地想。
厄里斯死了,死在奥塔塔罗矿石环绕成的禁魔区域内。萨塞尔则获得了他想要的战利品:记录着瑟比斯巫术知识的符文球。目前的问题在于,他不知道该怎么激活这该死的玩意——它就是一块该死的生锈铁核桃,不管怎么端详都没法找出任何端倪。也许他以后会知道。前提是,他必须俘获一个毒液学派的巫师,容易操纵和控制的那种。他需要耐心地拷问,耐心地折磨,打碎那些该死的毒液学派巫师的尊严和心防,挖掘对方的记忆,解剖对方的灵魂,折磨对方的身体,从他们嘴里撬出他能得到的一切。
就像他对莫德雷德所做的那样。
这之间没什么区别。罪行与罪行都是如此相似,不管受害人无辜与否,不算受害人的身份有多古怪,不管过程复杂与否,都没有太大差别。
终究取决于力量。
不过,不是现在。
现在他的目的是莱伊斯特的古墓。
越往下走,地牢的黑暗就越来越深邃。途经一道机关索升降梯时,他看到一个低矮的荆棘丛下有撮不起眼的尘埃,于是沿着向下的阶梯走过去。亡国公主则很快认出了那是什么,天玛斯的剑士。
“哪个氏族的?”阿尔泰尔问道。他们踏过灌木和荆棘丛,来到残破的神庙废墟里。这里洒满了残破的尸体,或是四肢摊开,或是两两相邻,在神庙的每个房间里都铺了整整一层,犹如铺就一层畸形的地毯。那些奇形怪状的尸体层层叠叠,脑袋滚离身体十多米外,脸被其它尸体的残肢断臂盖住,切成两半的肚腹里流溢出五颜六色的内脏,手腕上则缠着一圈又一圈流着脓液的肠子。
“洛格罗斯氏族。”萨塞尔解释道。
那个天玛斯的剑士就盘腿坐在神庙最深处,手搭着膝盖,拿空洞的眼窝瞟了他们一眼。
“是你的朋友?”阿尔泰尔问。
“我朋友很多。”
“请恕我提醒你一点,萨塞尔——倘若你觉得这个提问不会冒犯你的话。我的问题是:刚才被你拗断脖子的女孩,莫非也是你朋友吗?”阿尔泰尔彬彬有礼地问道。她用拉丁语说了这句话,用语很优美,采用西塞罗式的句法,冗长而流畅。
“是的,”萨塞尔心平气和地微笑道,用口气完全一致的拉丁语回答,“你也是我的朋友,亲爱的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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