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很了不起吧?
在这血红色的幕布中,阿斯托尔福看到那男人哆嗦了一下,也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自己;他又看到,女人和男人的胳膊都被砍断了,砍成了削尖的竹节,那骨头的断面是斜口的,很平滑;剑刃继续下落,在蝇群的嗡嗡声下毫无声息,切到男人下意识缩起来的头上。
梦变得很慢,很清晰,就像是刻意在为阿斯托尔福展示他记忆中的一切。
他也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先是手腕掉了下来,然后是切断的绳索,然后是半拉脑壳;接着,那男人就像是斧头劈过的竹子似得,慢慢的,慢慢的,滑倒下去。他的嘴在死前歪成了奇怪的样子,口水和血浆都流了出来,脸上的肌肉都痛苦地皱成一团,眼睛用力地闭着,很难受地合拢在一起,就像是被针缝上了,不想看到自己要看的东西。
很难形容,为什么这个陌生人的死亡会给他留下如此深刻的记忆。似乎它的每一个瞬间,乃至每一个细节都不断在他眼前回放......他明明在追逃的过程中杀掉了不止一个士兵......
如影随形的苍蝇们如乌云般垂落,覆盖了这具沉重的尸体,惨嚎的女人倒在尸体怀里,也随之被纷飞的黑色乌云所覆盖。片刻后,他们便没了任何声息。这个时候,塔莉莎迈着踉跄的、沉重的步伐离开了他们。
她被血染红的长剑掉到了地上。
她一头撞到马匹上,摔倒在地,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她猛地站起来,朝护卫队的同僚们声嘶力竭地喊叫:
“把他们全杀了!——去他妈的平民!全给我杀了!一个也不留——全部都宰了!”
“你还好吗,这位骑士先生?”
砍杀的声音。
是砍杀的声音。
在一片血红色的幕布里挥着刀和剑的士兵。
“骑士先生?”
那个壮实的庄稼汉像小孩子一样跪下去,祈求原谅,护卫军的看押们提刀劈过去,他就又仰面倒了下去,脑袋在地上乱滚,在忍耐已久的狂怒和发疯中挥砍的士兵们脚下踢来踢去。阿斯托尔福能清清楚楚地记住他烂掉的五官,他满是尘土跟黑泥的头发,还有他空洞的眼睛。
“骑士先生?”
一个白头发的中年人圆睁着血糊糊的看不到任何东西的眼睛,伸着被劈断的手腕乱挥乱挡。长剑和刀刃往他拼命惨叫求饶的嘴上和脸上乱砍。阿斯托尔福能清清楚楚地记着他的惨叫声。那种声音很难形容:因为害怕,带着哭腔,又因为痛,特别尖锐,嗓子似乎要破掉,像是生孩子的女人会发出的声音,但更惨烈。
“阿斯托尔福先生?”
那个胖胖的、脸上带着些凶相的民兵在地上死命地蹬着腿,哪怕快死了,还在拼命地伸手往地上抠,用牙齿咬着泥土,咬出很深很深的坑,留下了很深很深的血痕。要不是阿斯托尔福爬过去,给了他最后一剑,他或许还要再挣扎非常、非常漫长的时间。
非常漫长的时间,非常漫长的梦境。
“阿斯托尔福先生?你怎么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张苍白的脸俯视着他。是那个叫苏西的女孩。
“被噩梦吓到了。就像小孩一样,被噩梦吓到了。”阿斯托尔福重复了一遍,才勉强摆出一个鼓励的笑,“我要到符咒了......怎么说呢,是可以把人从噩梦中带出来的符咒。听上去很了不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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