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受苦
萨塞尔·贝特拉菲奥所驯养的一只顽固的宠物......
我很顽固吗?
在阴郁的黑暗中,卡莲盯着像是一座熔岩雕塑的科洛伦领主,黑暗中,它的身体似乎只能看到模糊的线条和红炽的石块br/>
她什么都没有说,什么感觉都没有。
恐惧对她来说只是一种记忆。
“人类,你对‘宠物’这个词有何见地?”它的阴影悬在穹窿上,好像是通过高高在上的位置俯视到她的一切想法。她的一切想法:这不过是受苦的一部分。
卡莲咳嗽了一声。喉咙感觉黏稠苦涩,可能是淤血,但是品尝不出味道。
“能让他安静点聆听我的祈祷和祝福,稍微表现出一点人性......我也不会有更奢侈的要求了。”她终于再次回答了,只是声音变得像是锉刀一样。
科洛伦领主挂起嘲讽意味十足的讥笑。
“你可真是有意思啊,啊?凡人,你大概也能理解萨塞尔·贝特拉菲奥为什么要把你囚禁在誓约的牢笼里吧?”
卡莲没立刻回答它。她短暂地闭上眼睛,仿佛看到黑巫师抱着她、俯身亲吻她、伸手抚摸她时,她所分享的怪异的触感,心中却依旧缺少波澜——她当然不会模糊‘他的感觉’和‘她的感觉’两者间的界限。然后她睁开眼,盯着她面前这头恶魔领主。眼前这庞大的孽物浑身遍布粗糙如石刃的黑色鳞片,那些鳞片下是微微闪烁的红色光芒,好像是一座死火山。
“是的,我想他很明白我在想什么,萨塞尔不是会陷入到主观错觉里的人。他不会误会我的态度,所以我大概这辈子都没法挣脱了。”卡莲平静地告诉它,好像是在陈述和自己无关的琐事。
“看起来,”科洛伦领主续道,“我的半恶魔兄弟是比我还要合格的恶魔,如果实在拿不到,强扭也要扭下来,真是个令人痛惜的家伙,对吗?”
“至少贞德是爱她的......我本来觉得他们是能够......”卡莲嘶哑地说,“可是他太过贪婪了,那会让很多事情糟糕到难以挽回。”
“可你知道,”科洛伦领主说,“你的意见无法在根本上影响萨塞尔·贝特拉菲奥的意见。然而你又真的认为你能挽救一个本来就‘不站在道德这条线附近’的生物,是吗?”
卡莲摇头,费力地咽下一口怪味越来越重的唾液——自然是那只奥普特瑞安恶魔在啃食人类尸体,“至少我从他眼里看到了一点人性的残留,我想你也能看到,我知道他是人,现在你也知道了。”
“也许,也许......但我认为,用‘有那么一点是人’来形容比较好。”
“你可以把这当作我的自欺欺人,领主先生。”
科洛伦领主慢条斯理地打量她,似乎对她的顽固早有预料,就像她对萨塞尔的顽固也早有预料一样。“也许吧。但不管怎么样,我们的时间结束了,萨塞尔的宠物——卡莲·奥尔黛西亚。在帮他顺手处理掉抢宠物的强盗之后,我还要和他亲爱的学生谈谈,以扎武隆先生的意志让她成为恶魔学派的正式一员......”
卡莲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嘴唇,“我怀疑你们的目的。”
那一条腿都比她整个人都高的恶魔停顿了片刻。
“噢,你可真有勇气,人类。那我就多说几句吧,你知道我们这种生物不会有......你们的某些情感。”科洛伦领主说,“不过扎武隆让我保持待客的礼貌。我的名字是——‘西弗朗’。而我来这里的目的,是给萨塞尔准备当作情人培养的学徒带份礼物,免得她完全跟着萨塞尔的脚步走。毕竟,恶魔学派最初是由扎武隆先生建立的。而在那之前......我得让一些不开眼的可怜虫做好上路的准备。”
一头科洛伦领主说出这种话颇为奇怪,不知为什么,一股冲动驱使她向西弗朗提问:“西弗朗......你愿意把这些也告知萨塞尔吗?”
那张畸形的脸慢慢转回来,又毫无理由地咧嘴一笑——满是嘲讽意味的怪异笑容。“那该是你的事情,人类,”西弗朗说,“我只负责萨塞尔·贝特拉菲奥的学徒,而负责萨塞尔·贝特拉菲奥的,应该是你。”
科洛伦领主转过身,这个使得教会充满干燥和灼烧的可怖身影消失在黑暗中。门打开了一瞬间,又关闭了。在那一瞬间,卡莲看到许多具畸形的尸体——尸身奇特的扭曲着,死亡的邪教徒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他们的身体正在一点点融化,变成一团团填满整具尸体的干涸的黑色泡沫,然后破碎。
她返回教会后方的祈祷室,默默地跪下来,在胸前合拢双手。
受苦是虔诚者命运的一部分。
理事会的城堡,后厅花园。
在黑暗的林荫路上,在许多掩藏在树中的亭台里,在园子所有的僻静角落里,都能听见窃窃私语声、衣裙滑动的簌簌声、亲吻的声音和爱情的叹息声。
第一支正式舞曲已经结束了。更多悠扬的舞曲从城堡传入侧面的庭院和树林,由于遥远而显得格外柔和,在这里,在满是草丛和树木的花园里,也漫步着许多离开城堡漫步的贵族男女和在花园空地中小舞一曲的夫人和男伴们。
许多贵族和侍从们在议论上流社会“姑娘”和“青年”们的风流韵事时,往往都喜欢躲在幽深的花园里,躲在小树林里,远离所有的人,形成特殊的一小群,任何人都听不见。
有外人在场时他们都很谦逊和腼腆,可等到只剩下熟人了,这些人却会表现的如野兽一样无耻,用下流的发言来轻佻地评价另一些人的品格。
“比如说您这种......”在白夜和窗内灯火的光辉下,在喷泉旁修剪成半圆形的树墙后,在一段林荫路岔道的尽头,戴安娜坐在小树林的亭台长椅上评价他。
萨塞尔摇头,手指像没入泉水一样埋入她漂亮的卷发,滑过她脊背上那段浅浅的凹陷,“我从来不怕当面评价别人,戴安娜。”
“那,您怎么评价亚可·卡嘉莉?”
“噢,你对她看上去怨念可够深的,而且这也用不着我评价吧?毕竟这是很私人的......”
“萨塞尔先生,我在您面前还有多少私人的东西能剩下来,还是说您觉得这种话题难以陈述?”戴安娜死死捏住他伸过来乱-摸的手,以一种近乎于圆睁的双眼瞪着他,“您的态度还真是奇妙啊,明白的话就给我把话说清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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