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叫嚷
萨塞尔拍了拍贞德的肩膀,示意她把脑袋转过来,并给她的眼睛附上了一道微弱的光。
贞德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等她将视线转回沙耶身上后,她开始脸色发青。裁判官的瞳孔中先是浮现了刽子手般的目光,又很快熄灭,这个令可怕的邪教徒都望而生畏的人恢复了平静,一种像伏行的猛禽那样冷漠的平静。
谈话停顿了一会,四个人和一个黑山羊幼崽各自想各自的心事。
萨塞尔眼中也闪着灵体视觉的光。
尽管眼前这只黑山羊幼崽是体型最小的那一类,但造型仍旧会使任何正常人想吐。它黑色树干似得身躯上顶着十多条滑腻的、黏糊糊的、犹如蟒蛇尾部的触手,足有脑袋大小的眼球嵌在那团挤在一起的触手堆里,中央一颗墨绿色的眼球转来转去,像是塞满淤泥和水草的玻璃珠。
尽管它有四个树根一样又短又粗壮的蹄子,但刚才下楼梯时,它是像一大团湿漉漉的、相互挤压的黑色蛇群一样,蠕动着用它那些触手流下来的。
此外,这玩意身上有很多张嘴,但是都紧紧闭着,也未像正常黑山羊幼崽那样不断流下粘稠滑腻的口水,看上去已经驯服并且有经过训练。
他感觉自己被打败了,被这个和黑山羊幼崽结婚的人打败了。
“嗯——你好?我是阿......咳,艾芙,你是为了爱情才孤身来到这里寻找失去记忆的普莱恩先生呀,听上去就像骑士小说一样!”阿斯托尔福兴趣盎然地对那位叫沙耶的黑山羊幼崽搭话。当然,在他眼里,这位只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而已——雪白柔嫩的脸颊和肌肤,清澈的瞳孔,还有小巧的身躯,毫无疑问的美丽少女。
“算是——这样吧,”沙耶思索了一会,她握着普莱恩的手说,“我呢,从过去就一直和普莱恩一起生活,来到这里也没什么变化。尽管他失去了记忆,但也不算什么大事吧——在这里度日,其实和在外面也没什么区别。”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贞德定定地盯住把一只触手放在青年手里的黑山羊幼崽。她用胳膊肘推了推萨塞尔,示意他把灵魂触须接驳过来:
“真是大开眼界,你们黑巫师莫非都喜欢和这种玩意坠入爱河?萨塞尔,你有和哪种粘液怪物结过婚吗?你的审美一定是触手越多越美丽吧,被那种猎奇的眼球盯住,你是不是会高兴到发疯?”
萨塞尔不动声色的回答:
“如果你掉进触手堆里,我确实会高兴到发疯的。”
“那样的话我会当场点燃圣炎自杀,把你的灵魂也一起拖进底层迷道。”
“嗯,说的很对,你和男人上床也会选择当场自杀。”
“我觉得你更适合和男人上床。”
“你说话越来越脏了。”萨塞尔说。
“我一向这么和邪教徒说话,”贞德立刻又补充一句,“先不说这个了,你觉得他可信吗?”
“任何黑巫师都不可信。”萨塞尔简单明了的回答她。
“嗯,说的很对,所以我赞成把你们全部都消灭。”
“你能好好讨论吗?”
“我有在好好讨论了,”贞德瞥了萨塞尔一眼,又不动声色的说道,“虽然我想当场拔剑砍死眼前这对黑巫师和黑山羊幼崽的组合,但是现在时机和场所都不怎么对。”
“敌人到处都是,再发展新敌人我们会完蛋的,”萨塞尔说,“他说的是真是假暂且不谈,至少这位看上去能正常交流。”
“是因为你收了他的贿赂吧?那本应该被烧掉的魔法书就在你怀里抱着呢,你抱你情人的时候有你抱这本书那么亲热吗?”
“这本书现在就是我的情人。”
“......你这个人已经完蛋了,无药可救了。”贞德咕哝一声。
萨塞尔轻轻的敲击着膝关节,注视着正就佐贝德城日常生活讨论的那三个人,接着说:“这个城市未知之处实在太多,就只是刚才,他已经提到了月兽、沉沦者、记忆的丧失以及和城市的同化。贞德,你听说我,不管他说的有几句真有几句假,目前都算不上什么大事,再有不到半个月我们就能直接离开这鬼地方,但我们还不知道一直留在这里会发生什么。至少我得在这个小图书室里确认一下,这个梦境是会在我胳膊上抓破一点皮,还是会侵蚀我整个五脏六腑的溃疡......”
“你说了这么一堆,实际上都是屁用都没有的推测。你以为字多就会有说服力吗?”
“至少他看着很和善不是吗!?”
“以前为我洗礼的修女告诉过我,这种看上去很和善的男人都不能相信。”
“那她以前肯定被人欺骗过感情。”萨塞尔咕哝了一句,接着说,“你不能拿个例举证来覆盖普遍情况。”
贞德翻了个白眼,“不要跟我谈逻辑学有关的词汇,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玩意。”
“好一个没文化还讨厌学习的村姑!你这种文盲怎么当上裁判官的?”
“我在还没当上裁判官的时候,就参与镇压了三起黑山羊幼崽带领它们的教徒献祭村镇和平民的仪式。”
“你手下死了一批又一批的骑士呢?”
“我带领那些家伙剿灭了五座邪教徒老巢,从在萨恩斯建造卡尔瓦萨召唤黄衣之王眷族的仪式,再到拉多山谷的皮肤兄弟会呼唤无皮者的屠宰场,他们为此而作的牺牲都是伟大的。”
“你除了剿灭邪教徒还会干什么?吃饭和睡觉吗?”
“我带领法兰西的地方军队击败了那些凯尔特人野蛮人的进军,堵住了他们恶心的圆桌骑士扩张领土的道路,差点就一剑削掉了那个什么高文的脑袋,让他们那些只会吹牛的军队的骸骨铺满了整个亚代荒野,还绞死了一堆想要投降的小贵族挂满了整条罗思顿大道的树枝。”
“你这是以权谋私!你这个不守清规的村姑!”
“我就是以权谋私了!你敢指责我吗!?那个叫皮埃尔的地方主教就是因为敢堵城门挡我的退路——所以我直接上诉钢铁审判者执行罪人审判!宗教法庭告解记录三票通过一票弃权一票反对,斩首立即执行——我把他的无头尸首挂在城门口晒了三个月!把他的脑袋钉在罗思顿大道竖了整整一年!你以为剿灭了五座邪教徒老巢的裁判官地位是什么?法兰西的公爵都不敢让我下跪!”
“那你他妈还有脸说你为主献出一切!?”萨塞尔直接骂了出来。
贞德一拍桌子站起来,猛地将椅子往后一推,吼道:
“我老家也为主献出了一切!那些浑身发臭的凯尔特野蛮人想搞小动作,那我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以权谋私!”
“两位?”普莱恩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艾芙小姐消失了,我觉得她应该已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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