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一蓝一粉两只小兔子被陶与舒安置在卧室的壁柜上,离床一条胳膊的距离,很方便随手拿下来揉捏。
黄哥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陶与舒就正趴在床上玩儿兔子。
没什么大事,主要就是说明天定合同细节的事情,大条款之前都定好了,这次也就是双方一起过一遍,然后就可以签了。
黄哥语气轻松,陶与舒也听的心不在焉,没穿袜子的两只脚翘着,一只手按在玩偶耳朵上一下一下的捏,心思一大半没在电话里。
“……那就先这样,”黄哥说,“明天我早一点过去接你,八点,你起不起得来?要不要提前给你打电话?”
因为要去健身馆,陶与舒最近几天其实都起的比八点更早,他说“起得来”,黄哥就说了声“行”,刚要挂电话。
“等下。”陶与舒说。
“怎么了?”
走了大半天的神,临到挂断,他才想起正事来:“那家健身馆,我之后就不去了,您记得帮我跟经理说一声。”
“知道了。”黄哥没多想,说:“本来也说的是就这两周,马上就进组了,也不可能再去练。怎么样,那儿环境还行吧?”
陶与舒想到什么,含糊的应了个“嗯”,不愿多提,便岔开话题,又问了一遍明天几点走。
挂了电话,陶与舒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垂下眼盯着躺在自己肚子上的两只兔子看了一会儿,又坐起来,摸过手机去翻微信。
他发觉自己开始越来越多的沉迷在手机里。
大多数时候其实并没有在看某一个特定的东西,甚至没有看任何称得上有内容的信息,就好比现在,微信列表从上到下,有某某杂志编辑给他发的上次拍摄花絮图的合集百度云,有助理小朱发过来的后面一次品牌站台活动的量体尺寸图,也有阮梦奇在问他最近在忙什么有没有谈到恋爱没谈到的话要不要出来玩,可他一目十行的掠过那些消息,慢慢的往下滑,却又莫名的觉得意兴阑珊,好像并没有看到任何自己想看的,所以也就没有回复任何人。
他倒在床上放空几分钟,又想到今天的迟迎。
想起他他把兔子递给自己时说的话和表情,想这人实在很怪——明明之前能带着糯米汤圆直接上门,送一只兔子却还要另外再问。
陶与舒其实知道自己也有一点怪,但他找不出原因,所以也并不太想去很深的追究。
他只是觉得好像一碰到迟迎,很多原本简单的事情都变得复杂,但他无法去思考,只好很单纯的去顺应当下的心情。
他承认,他在隐秘的享受这种不清不楚的怪,所以悄悄的在心里希望迟迎也别发现这种奇怪,好让这种状态维持的更久、更长一点。
翌日清晨,陶与舒起了个大早,换好衣服预备下楼等,结果还没到八点,就接到消息,说是上午的见面取消了。
准确的说,取消的不只是这一场见面会,而是《雪地里》整个都开不了机了。
事情来的太突然,黄哥也没太多确切的消息,在电话里说的含含糊糊。
他说只接到一个通知以及瞿导助理那边充满歉意的微信,打电话过去都没人接,直到下午才知道,真不是故意不接,是实在忙的人仰马翻,整个工作室都没人腾的出空来。
陶与舒整整一天都空了下来,却也没做什么事情,一直断断续续的在等。
晚上,黄哥打听完消息回来,说是瞿导和其中一个资方闹掰了。
据说资方那边要求换掉男二,塞一个没多少演戏经验的新人进来。瞿导不同意,说人他已经定好了,几次试戏他也都看过,都拍板了,不可能临时换,而资方那边的意思是,剧本他们也看过,齐宇祥这个角色换谁都一样,没什么非谁不可。
两方没谈妥,瞿导当场就火了,说电影是我的,我说谁合适就合适,你非要强塞你的人,大不了这个投资我不要了。
导演的履历漂亮,《雪地里》在连备案都没有一个的时候就有大把投资方找上门,钱的确的是不缺的,瞿导也的确有说这话的底气,可临到关头来这么一出,还是惹出了不少的麻烦。
对方在《雪地里》的投资占比百分之二十,不算少,因此想立刻找到资方接盘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刚搭好的景还要随组维护,而那边场务工人连尾款都还没拿到,金主说没就要没了,现在开始闹起罢工;
片中一个高光角色请来某华裔大咖影帝客串,对方为此推掉好几个片约,又因为本来就已经延过几次期,早就颇有微词,这次暂时开不了机的消息一出,那边直接放话说不演了。
兵荒马乱,鸡飞狗跳,片方团队的人是实打实折腾了一整天,才抽出空给陶与舒这边来回复。
然而也没说出什么实质的,基本就是把原委讲了一遍,又强调开肯定是要开的,毕竟瞿导这几年心力全扑在这部上面,光剧本就改了好几版——只是时间就不好讲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黄哥打电话过来传达的内容的重点。
“我先前还猜,颁给姓卓那小子新人奖,到底是哪里收到的风,不说电影了,连半个主都没担过,算哪门子的狗屁影视圈新人?”黄哥的声音从话筒里就听得出还在外面,带着风声,明显气的不轻:“敢情是在这儿等着在呢,带资进组,瞄的就是你这个角色,做局玩儿我们呢!”
“消消气,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陶与舒说:“黄哥,您晚饭吃了没有?”
对比黄哥的气急败坏,陶与舒的声音可以说的上冷静。
黄哥兜头的火被他这慢声慢气的语调浇熄一半,叹了口气,“没吃呢,哪有空吃。我怎么听你没一点着急的呢?这延了又延,上半年计划都被打乱了,早晓得就应该接个综艺填档……”
“急也没用啊,”陶与舒顿了顿,“再说了,是我自己要求不接其他工作的,不怪您。”
黄哥长长又叹了口气,“是啊,急也没用。”
“之后怎么安排?”陶与舒想了想,问:“要不要去跟新邺那边见个面?”
新邺传媒投资过《老人与神》,也是《雪地里》另一大投资方,原本也是唯二的主要投资人。
后来陈氏进来横插一脚,硬生生分走一半的份额,这事儿在当时闹的就不是很愉快。
《老人与神》让新邺在去年赚的盆满钵满,财报上一大半营收都来自这部剧和相关周边,陶与舒工作室跟那边对接的负责人混的很熟。
如今陶与舒要主演的新片开始扯皮,陈家要退不退,按道理来讲新邺要是能推动一把,把原本的份额拿回来,这事情也就结了。
“拉投资的事情还轮不到我们操心,用不着你去出这个头,再说了,缺的哪里是钱……先不说投资了吧,你知道我气的不是这个。”黄哥在电话那边摇头,说:“我就是觉得被摆了一道,这心里憋的慌。还有一个事我没跟你说,也是今天刚知道的的,哎烦的我呀……”
生气在黄哥这属实正常,做了经纪人这一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是在生气就是生气的路上。有时候陶与舒看着黄哥为了各种大小事着急上火,自己心里却没什么很大的波澜,就很有一点另一种意义上的过意不去。
可他也知道,他如果表现出着急,黄哥心里只会更加自责和难受。
陶与舒问:“怎么了?”
“就还是姓卓那小子呗,说是英雄联盟官方马上要宣他当新季度的明星召唤师。”
陶与舒愣了愣。
要说先前他还有些许心不在焉,但这下倒是完全理解黄哥为什么心烦了,这几个月,来来回回一些事情,好像总是绕不过这两个人。
卓时跟苗瑜,同出自陈家全资的下属影视公司,算是同门师兄妹,当年《老人与神》选角,摆明的好班底加流量主演,里面刚好有两个适龄的配角角色,这家影视公司就打包送上了自家要捧的两个小新人,想乘一乘这趟东风。
原本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于陶与舒这边来说,如果不知道有后续这些事情,根本就连卖个人情都还谈不上。
苗瑜那边在剧播出期间炒角色cp,剧后也数次买热搜炒剧外真人cp,这些他们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管。
在跨年晚会放出假节目单导致陶与舒被平白骂了个热搜,陶与舒也可以不计较,就当是大家事先没商量好。
可晚会后台两个后辈跑进休息室,说是道歉却一顿闹腾,就是泥人也该有脾气了。
陶与舒不是泥做的人,所以他后来没再回复过苗瑜的微信。
上个月底,女孩子邀他去自己的生日会,消息至今还躺在列表里,只是陶与舒看也没看,当然也没答应。
微信倒是一直留着,没拉黑,单纯觉得没必要。
他这人就是这样,和你好的时候没见得有多亲密,不想好了也不会做什么撕破脸皮的事情,但就是很容易就能觉出距离感来,让你知道和以前不一样了。
再说回卓时。
小男生在剧组里时就一直闷不吭声的,下了戏就和苗瑜待在一起,没什么存在感,只在跨年当晚给陶与舒留下一个讲话很冲的印象。
后来一起在盛典舞台上露了脸,拿了奖又同上了热搜,此后一个多月,营销号都在尿不尽似的对比这对“新生代双星”的身高、颜值和演技,要是在这个时候爆出原本是陶与舒的角色被卓时拿下,就这个从选角到开机一点风声都能在论坛讨论出花来的年度超级大饼,想想也知道媒体会顺杆而上的怎么写。
丢了角色又输了舆论,再加上卓时马上也要成为英雄联盟明星召唤师……几桩事加在一起,黄哥血压骤升的很有道理。
“……还要打表演赛,要求我们这边现场连线,就下周五。”黄哥想起什么,突然说,“比赛人选也定好了,还有你那小迟。”
黄哥说“你那小迟”的时候,语气颇有些奇异。
倒不是因为什么别的,纯粹就是知道迟迎和陶与舒关系不错,潜意识已经把他划为了自己人,如今“自己人”要跟竞争对手一起打表演赛了,怎么想怎么不太爽。
“……”
原本还在想事情,冷不丁在黄哥嘴里听到这个名字,陶与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两秒,眨了眨眼睛:“啊?和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