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麦觉得自己不需要金项链,好好的带那个干吗?
沈烈却坚持:“不喜欢带,可以留着,说不定以后咱们有了孩子可以传下去,现在金子是硬通货,保值。你不知道,首都那里的商场,大家抢金项链都抢疯了。”
冬麦:“抢疯了?都那么有钱?”
沈烈:“之前买卖金银也就是私底下买,国家不允许私人买,去年才发了一个规定,在国内恢复私人金银买卖,当时大家都抢疯了,商场里的一会儿工夫就卖光了,现在黄金首饰依然是紧俏物。”
于是冬麦还是跟着沈烈进去了,进去后,问了人家银行柜台人家,人家确实是有金首饰卖,有戒指,项链,还有鸡心挂片。
“你们来得时候挺好的,如果早一个月来,我们这里只有十四k金的,现在我们成色好了,纯度高,你看,这都是十八k金的了,而且项链款式也多了。陵城不少人结婚都得置办这个,置办这个才洋气。”
冬麦看了看价格,现在十八k金的首饰,最便宜的是四十九块三毛一克,就算是五十块钱吧,买一个十几克的金项链,这就要六七百,她觉得有些贵了,犯不着。
不过沈烈却想给她买,他握着她的手指尖,轻轻地捻着:“我们现在做买卖,几百也不算什么钱,再说你看我这性子,万一赔了呢,咱赔光了,不是还能落个首饰,以后我穷了,说不定要靠你变卖首饰过日子。”
冬麦听他说得可怜,便噗地笑了:“行,那买个吧。”
于是就挑花样,其实也没什么好挑的,也就那么几种,冬麦看了看,挑了马鞭链的链子,搭配一个鸡心坠子,至于戒指,则买了简单朴素的金戒指,是一对的,正好两个人一人戴一个。
结算的时候,一共要一千一百六十块钱。
买了后,出了银行,走到了旁边街心小公园处,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沈烈就给冬麦戴上了,精致项链轻轻落在冬麦颈子上,搭在锁骨上,越发衬得那里纤弱而白净。
别说沈烈,就是冬麦自己都看得脸红,她觉得这样真好看。
果然有钱就是不一样,可以戴好东西,打扮得更美。
又拿出来戒指,一人一个,戴在手上,两只手伸在一起轻轻扣住,只觉得别样的甜蜜和喜欢。
沈烈看看四周没什么人,忍不住,便俯首亲了一口她耳边,低声说:“晚上回去咱们自己家,想怎么着都行。”
他承受着压力,付出那么多努力,终于可以给她一些美好的,精致的项链,时尚的衣裙,可以随心地花钱,看着她抿唇甜蜜地笑,看着那泛了细碎金光的项链衬着她雪一样的肌肤,他会忍不住想抱住她,亲吻她,想更亲近,更淋漓尽致。
逛街回来后,沈烈便和彭天铭去谈了,谈的结果是,他会适当地帮忙,可以不收钱,彭天铭自然高兴,沈烈也觉得不错。
彭金昌二十岁就在首都总工会任职,就算曾经一度倒下,但是在首都的关系门路都在,经过那个年代的人,交情比一般人深。许多自己办不到的事,人家能办到,自己懂技术,关键时候帮人家调试调试并不费什么力气,但是却能和人搞好关系,以后遇到原材料或者说卖货方面的问题,万一求到人头上,人也能帮帮自己。做生意就是这样,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出路,不可能只靠自己打开局面,还是得互相帮衬。
彭天铭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没了,人看着心情也不错,当即让会计给沈烈开了钱,三台机器是一万二,现金支付的,一看就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票子,一捆是一千块,一共是十二捆,扎扎实实地摞在桌前。
“咱先回去公社,存了钱,顺便把贷款给还了,接着回家歇歇后,我便去收毛渣子来分梳了。”沈烈这么收拾着的时候,想起来开餐馆的事:“贷款还了后,先去看看那房子,趁着这两天我没出门,给你修整好了。”
他想了想:“到时候叫上你哥,我们一起干,干着活,我和他谈谈,没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冬麦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当下两个人匆忙告别了彭天铭,就要回去,彭天铭倒是意外,笑着看向冬麦:“我和妹妹投缘,本来想多说几句话,没想到你们这么着急回去。”
冬麦对彭天铭有些好感,觉得她能力强,又知道她的遭遇,其实对她挺心疼的,因为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便生了亲近之心,不过现在着急回去办事,也只能回头再说了。
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坐了公交车,下车后,取了冬麦寄存的自行车,先过去公社看了房子,沈烈研究了一番,觉得这房子破归破,但结实,修整一番能用,唯一的不好就是小。
“现在咱们不缺钱,你可以做大一点,凭你的能耐,生意肯定好,到时候还得扩,还不如一次到位。”
“我第一次做,太大了也怕忙不过来,再说你这里开始梳绒的话,估计也忙,所以我想着,我找娘家合伙,到时候给提成,我大哥那里估计够呛,我想找我二哥二嫂。”
说着,冬麦便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沈烈,沈烈听了,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冬麦见他这样,倒是不好意思了:“你觉得这个想法太异想天开了?我也就是瞎想想。”
沈烈却握住她的手,坚定地道:“不不不,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太好了,其实我一直担心你太忙了会累,现在这样最好了,你二哥二嫂是踏实人,不贪心,这样的品性,很适合和我们合伙,到时候他们守着店,我们来把控方向,两家分成,你也不至于那么操心劳累,你怎么想出这么好的主意?”
冬麦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了:“随便瞎想的呗!”
沈烈:“这样挺好,其实我搞梳绒机挣钱,也是想你过好日子,但你自己想干这个,我肯定也支持你,我支持你,又怕你辛苦,现在这样最好了。”
当下他也没意见了,小就小,就这房子吧,于是两个人先去了趟银行,把贷款还上了,最后清算了下,存折里一共还有一万九千零几百,他们把那几百取出来,之后沈烈带着冬麦过去订了石灰水泥,又找人家借了工具,想着明天就开始修整房子。
忙完这些,两个人马不停蹄地过去东郭村,打算和江春耕提提,明天过来帮着修房子。
这个时候天已经有些阴了,两个人便想着赶紧到家,免得淋雨,所以车子骑得飞快。
谁知刚一进村,就见别人都同情地看着冬麦,还有人说:“冬麦,你这是从哪儿来,没去公社卫生所?”
冬麦意识到不对,问起来,别人才说:“你还不知道?我以为你们知道了呢!”
冬麦心里一凉:“到底怎么了?我家里出什么事了?”
村里人都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冬麦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大嫂在家门台上摔了一跤,见红了,现在被送过去公社卫生所了。
“用老陈家的拖拉机送过去的,估计现在已经到卫生所了。”
“哎,造孽啊,流了不少血,也不知道孩子能保住不!”
冬麦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要炸开了。
她一时都有些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恍惚地看向沈烈。
沈烈忙握住了她的手,问了人家村里人几句,之后骑着自行车马上赶过去公社了。
一路上,南边天都是黑的了,阴云密布,沈烈自然是拼命地蹬着自行车,时不时还安慰她:“冬麦,没事,她不是差不多快足月了吗,快足月,摔一跤,就算马上生,也能活。”
沈烈说着这话的时候,因为用力蹬车子,气都是粗的。
然而冬麦却想起那句“七活八不活”,自己嫂子怀胎八个月,这万一活不了呢?
她想起哥哥,哥哥最近正和嫂子闹别扭,现在嫂子出了事,他肯定会自责,嫂子也会把这些事怨恨到哥哥身上。
冬麦后背发冷,几乎不敢去想这个后果。
她现在只能盼着孩子一切都好,孩子好,就是虚惊一场,一切都能回转,但是如果万一孩子出个事,哥哥怕是留下心结,怕是没法原谅他自己。
而嫂子那里……她想了想,心里更是难受,毕竟怀胎几个月,如果有事,估计嫂子更没办法接受。
她又有些后悔,为什么急巴巴地跑去陵城,如果她留在娘家呢,如果她和二嫂一起开解开解大嫂,或者说劝大哥多向大嫂低头,是不是可能避免这个意外?
她知道自己瞎想这些没用,她也无法改变一切,但还是忍不住去想。
一路提着心,总算到了公社卫生所,过去后,胡金凤江树理还有江秋收都在那里,胡金凤坐着抹眼泪,其它人黑着脸坐那里,唯独不见江春耕。
胡金凤一看到冬麦,眼泪就落下来了,悲怆地哭道:“你说这叫啥事呢,你说这叫啥事,八个月大了,八个月了啊!”
冬麦一把抱住了自己娘:“娘,你别难过,听人家医生的,人家医生怎么说?”
胡金凤:“谁知道呢,到现在还没动静!问也不知道问谁!”
冬麦看向大门后头,那边有两个护士焦急地走进去屋内,手里端着一个盆,提着东西,不知道干嘛用的。
她便有些无奈,心想这里距离陵城太远了,不然如果能送去陵城医院,也许希望大一些,公社卫生所这方面估计还是不行,许多设备不齐全。
但是又能怎么着,只能等了。
等着间,她突然想起自己哥哥:“娘,我哥呢?”
胡金凤睁着泪眼,看看四周围:“刚还在这里呢。”
冬麦四处看看,便看到卫生所外面的矮墙根底下,江春耕正蹲在那里。
这个时候天已经开始下雨了,零星雨点,并不多,却像黄豆那么大,一下下地砸下来,往日看着那么魁梧强壮的糙汉子,现在狼狈地蹲着,像是连身体都缩小了,对那砸下来的雨全然不顾。
冬麦心疼得难受,她知道如果嫂子出事了,除了嫂子外,哥哥一定是最愧疚最难受的。
她正要过去,沈烈示意她:“你在这里陪着你娘,我过去陪陪他。”
冬麦便点头。
她想这个哥哥需要的不是安慰,说什么话都白搭。
但是,他还是需要有一个人和他一起蹲在那里,什么都不说地陪着也好。
一时沈烈拿了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破塑料油布过去,帮江春耕遮着雨,陪着他蹲在那里。
冬麦便坐在胡金凤身边。
胡金凤时不时擦擦眼泪:“最近棉花枝出来了,也到了掐花枝的时候,你哥一大早就出去忙活了,本来你大嫂也想去,我说你怀着身子,算了,别去了,在家歇着吧,你大嫂也就没去,我现在想想,我后悔死了,她要去地里,我干嘛不让去?去了至少身边有人啊!”
胡金凤:“本来那天闹腾了后,你大哥给你大嫂赔礼了,这事就过去了,没事了,谁知道今天竟然这样啊!”
胡金凤:“你大嫂真出事,你大哥肯定觉得还是和自己脱不了关系,你说这让人怎么活啊!”
这个时候,天上开始打雷了,轰隆隆的,模糊了胡金凤的声音,冬麦听到了她哽咽着没发出的哭声。
冬麦嘴巴张了又合,并不知道怎么安慰胡金凤,言语这么无力,她也如此弱小,只能希望于大嫂母子平安,嘴里却说着没有意义的话:“娘,你别总往坏里想,人家大夫也没说——”
这话刚落,就见一个护士从里面走过来,在那里喊:“你们是谢红妮家属吧?”
胡金凤听了一愣,忙说:“对,我们是,我们是,同志,同志她咋样了,孩子咋样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了。
护士:“这是不足月呢,难产,你们想保大还是保小?”
这边还没说出什么话,江春耕跑来了,他刘海已经湿了,黏在额头上,便显得那眼睛里的红血丝更为狼狈,他盯着护士,嘶哑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护士:“难产,估计大人小孩只能保一个了,也可能都保不住。”
江春耕眼神有片刻的呆滞,之后才僵硬地道:“保,保大人,同志,请你怎么也救活她,别出事。”
他这话说出后,胡金凤的眼泪就哗啦啦地往下落。
她知道自己儿子说得是对的,怎么也得保住大人的命,可是想到本来马上足月的孩子遇到这种事,心里就难受,再想想儿媳妇阎王爷那里都要转一圈,就更难受,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江春耕:“同志,花多钱都行,我求求你,救活她,不能让她出事!”
打雷声吞没了他后面的话,不过冬麦还是听出,他声音僵硬,带着颤。
护士没说话,点了点头,就进去了。
江春耕直着眼睛,站在那里,像一块被冻僵的石头,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连走路都不会了。
过了好一会,才被沈烈扶着坐在了一旁。
沈烈扶着让他坐,他就坐,但那眼睛一直僵硬地盯着前头某一处,根本没挪动,像是一个木偶人。
冬麦看着自己哥哥,听着娘的哭声,心里只觉得恍惚,怎么可能一下子突然发生这样的事,这下子怎么办?
一切来得太突然,她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
她更不敢想象,大嫂或者孩子出个什么事,她大哥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切。
第96章变故
冬麦她们在外面等了很久,中间需要输血,人家问血型,可大家哪里知道自己血型啊,平时也没人好好地去查这个,最后还是沈烈说自己血型符合,于是就进去给谢红妮献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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