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月色的寒夜,多少有些压抑,而滴水成冰的酷寒,让整个荒原魔域更加死寂一片。
符少群负手立在城墙之上,微微闭目,神识延伸出去,两百里外的北陵塞些微动静,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时候一道像幽灵般的身影掠上城墙,符少群转回头,来人行礼后用沙哑的嗓音说道:“都过去一个月了,到现在都没有半点消息传来,想必陈海已经葬身魔域了……”
符少群摇了摇头道:“我之前都还不知道吴族在他手里吃过那么大的亏,但认真想想,能得到姜寅青睐的人,又怎么可能简单?北陵塞那边看似没有什么动静,但他们的斥侯兵马,这段时间总是偏东北翼活动,似乎很有些蹊跷……”
“或许北陵塞觉得我们在西面扎营,一定会放出足够的眼线,盯住西北翼的魔兵动向吧?”来人猜测说道,他不觉得北陵塞的小股斥侯兵马侧重侦察东北翼的敌情有什么不同寻常的。
“我看未必,你往东面多放几个探子,看北陵塞放出去的斥侯,是不是在搞什么小动作。”符少群也猜不到北陵塞有可能搞什么鬼,但这段时间他认真研究过陈海与姜涵起冲突之后的种种形迹,觉得这人既神奇又高深莫测,之前刚过来时失之大意了,这时候就绝不能再轻视此人,紧蹙着眉头说道。
在符少群苦苦思索陈海行踪之时,而在距离北陵塞五六千里外,束越魔君正站在一座数千米高的雪峰之上,妖异的瞳孔闪烁不定,紧紧地盯着两百里外的万幽玄雷战舰。
雷光缭绕的万幽玄雷战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威严,矗立在夜空之中,明亮如炬。
万幽玄雷战舰不单单给正在收拾战场的黑风军以勇气,更是震慑束越魔君这样的魔族强者不敢孤身欺来。
这一战,黑风军阵亡千余将卒,受伤将卒数量更多,可以说是伤亡惨重,但是他们一战击溃同等数量的精锐魔兵,收割近三千颗精锐青魔近卫的狰狞头颅,甚至还将魔君级的存在逼退,缴获三十六具堪比准道器级数存在的血魔尸,这种种都使得黑风军将卒的士气更加高涨。
战场的打扫很快就进入了尾声,三十六具血魔尸和罗刹魔的头颅已经被运上了玄雷战舰。
玄雷战舰空间及载重有限,眼下也只是将血魔尸以及魔兵头颅以及受伤将卒都转移进去,其余五千将卒、两千匹灵骑以及五六千匹驼马、一百余辆诛魔战车,还得从荒原深处杀出一条血路,返回北陵塞去。
“大当家,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走?”沙天河蹲到篝火旁,看着远处深沉的夜色,压低声音担忧的问陈海。
他虽然感知不到束越魔君的存在,但知道束越魔君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盯着他们,只要他们这边稍有疏忽,束越魔君必然会凶残的猛扑过来,将他们撕成粉碎。
他们之前的打算,无非是摧毁几座魔寨或者偷袭几支魔族的运输队伍,以他们这次出动的兵力,全歼三四千规模的魔兵兵马都没有什么难度,但谁知道第一战,就正好撞上魔君身旁最精锐的青鳞近卫,甚至最后还迫得束越魔君出手。
虽然他们第一仗,将魔君级存在逼退,斩获三千魔首,绝对是能拿出来狠狠吹嘘一通的骄人战绩,但他们此时还在天罗谷北面四千里的荒原深处,将卒已经有些打疲了,玄阳重锋箭消耗也近半,而魔族在天罗谷有十万精锐兵马,随时能截断他们的归途,他们想安然撤回北陵塞,还是个问题啊。
陈海站起来,直指被夜色笼罩的南方,说道:“我们往那里走!”
“啊……”不要说沙天河了,即便是此时对陈海信心爆棚、陈海让他跳进火海都绝不会皱一下眉的魏汉,也是异常的震惊,迟疑的问道,“孽境殿的那个小魔头,在南边有近十万精锐魔兵,我们直接闯过去,不正好直接撞到他们的怀里去了?”
“你怕了?”陈海盯住魏汉的眼瞳,笑问道。
“怕他奶奶个鬼!”魏汉啐地说道,“那个鬼兮兮扮成人样的魔头真要敢冒头,末将掰下他的头颅,给大人您当尿壶!”
“真能吹牛,你要能将那家伙的指甲盖掰断,老赤我就喊你三声爷。”赤军刚刚修成道丹修化形诀,现能勉强变化人身,但脖子顶着巨大的狰狞头颅,嘲笑魏汉的声音,就像砂子在铁锅里翻涌。
魏汉让翼魔赤军一通抢白,老脸涨得通红,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这魔头,刚才浴血搏杀时没见着你,现在说风凉话倒是在行。”
“好了!”陈海制止赤军跟魏汉继续斗嘴下去,看到普通将卒都恢复气力了,就让魏汉、朱明巍他们立刻整队,准备直接往正南方向,快速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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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数千人族兵马,形成三路纵队,直接往天罗谷猛扑过去,束越魔君站在三百里外的孤峰之上,也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原以为陈海有可能集结兵马,往东或者往西任何一个方向突围,甚至陈海将普通将卒、坐骑以及笨拙的战车都抛弃掉,尽可能多的将嫡系精锐装入浮空战舰,然后护送血魔尸直接返回北陵塞,都不会叫他意外,但绝没有想到人族会分三路纵队,直接往天罗谷方向并行扑去。
他们难道不知道泰官率近十万精锐就藏在天罗谷的深处,难不成他们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束越虽然猜不到人族兵马的用意,但他还是下令让剩不到两千青鳞精锐的残部集结起来,朝黑风军紧贴过去,将彼此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两百里以内,防止黑风军耍滑头,突然往其他方向折去,甩开他们的追击。
同时他还继续派出嫡系魔将赶往天罗谷,一方面将集结于天罗谷的两千翼魔精锐都调出来,以便他将黑风军缠得更紧,为防止人族将领有可能直接乘浮空飞舟逃走,另一方面让泰官率魔兵主力在东西绵延逾四千里天罗谷以北做好围歼黑风军的准备,同时还要盯住人族在魔獐岭的兵马动向。
要有人族在魔獐岭的主力试图北进,那他们就应该毫不犹豫的将天罗谷北面的这部人族歼灭掉,夺回血魔尸。
黑暗之中,除了铎铎的脚步声,再没有其他的声响。
黑风军的普通士卒也隐隐知道,他们还将经历数场血战才有可能撤回到北陵塞去,但是夜空中有玄雷战舰为他们指引着前进的方向,所以就算在黑夜之中,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的迷茫。
天色开始泛青的时候,两千翼魔铺天盖地的从南边飞过来,与束越魔君的青鳞近卫残部会合。
泰官从一头六爪翼魔的后背跳下来,站在一座石崖上,看着束越魔君身后有些凄凉的残部,冷笑道:“束越你身为堂堂魔君,竟然让几千人族杀得落荒而逃,还将血魔尸都丢失了?”
其父鸣裕死后,泰官不能继承孽境殿魔主之位,就是束越等几个桀骜不驯的魔君,不愿受泰官的钳制——泰官甚至担心束越此次到天罗谷想骑到他头上闹事,此时看到束越竟然被数千潜伏进来的人族兵马杀得这么惨,自然是极尽揶揄之能,打压束越的气焰。
束越气得魔瞳里血焰翻腾,但他此时指望泰官出兵助他夺回血魔尸,此时也强忍住心头的恶气,任泰官冷言嘲讽。
泰官训斥过束越,见他气焰被打压下去,心情大畅,不过他也知道血魔尸事关重大,眼下能否尽快拿下燕州,甚至都寄托在这三十六具无坚能摧的血魔尸的身上,接下来还指望束越能率残部打头阵,甚至以后能真正奉他为孽境殿的魔主,也不会逼他太甚。
了解到黑风军昨夜一直都在往正南方向推进,泰官既深感困惑,又不屑一顾,冷笑道:“不管人族有何奸计,真正还是要凭借手里的实力才能实现。他们敢直接往天罗谷扑去,那也正好,也省得我们疲命追击了。束越,你丢失血魔尸、败于人族在前,这次我许你将功赎罪的机会,两千翼魔我交给你指挥,将黑风军给我盯住了——只要他们敢一路往南,就放他们过来,我在天罗谷等着他们!”
泰官这些年在重膛弩手里吃过多次亏,舍不得让好不容易凑足的两千翼魔精锐去冲击重膛弩阵,所以将两千翼魔交给束越指挥,也只是要他盯住黑风军,等黑风军逼近天罗谷,他另组织魔兵精锐与之决战。
束越魔君瓮声应承下来,泰官就带着百余扈从,往天罗谷折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