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辽国境内后,那些商人要干什么,尚承忠是不管的,反正他这次北伐又不是正常的战争,就算是斥候碰到了辽国牧民,那也都是轰走了事,完全是秋毫无犯。
那些辽国人没必要和他死磕,放他过去对双方都好。
如果有不开眼的辽国人想和他的军队碰一碰,也正好让他这次带来的二十门大炮,以及士兵身上最新型号的火蒺藜开开荤。
而且他也不害怕那些商人给辽国人大量售卖武器盔甲,因为那些商人在跟着他的军队一起出关前,可都是查验过的,就算想卖,也只能卖些藏在犄角旮旯的零星几件,对大的战局根本没什么影响。
并且大乾境内对那些东西查得很严,那些商人自己在大乾能造出来武器盔甲,根本比不上辽国人自己用的,毕竟在大乾太祖收复燕云之地前,那片地可就是他们占的,加上打了那么多年仗,冶炼工艺不可能差。
加上那些商人愿意主动去找辽国豪强,也算是帮了尚承忠的一个大忙。
因为他要是敢和那些辽国豪强见面,无论结果、缘由,只要有政敌想给他扣一个通敌的罪名,哪怕他把枢密院令他离间辽国内部势力的命令文书拿出来,也不能证明他的清白。
所以他就对那些商人放任不管了。
然而他玩玩没想到的是,那些商人的动作会那么快,搞出来的动静会那么大。
各地闻名而来的辽人不断汇集过来,就在离他大军二十里外的地方形成了一座集市,总人数已经达到了将近四万的地步,并且人数还有不断增多的趋势。
他的军队每天走多远,那些商人就带着集市挪多远,这把尚承忠气得要发狂。
如果不是一直都有运输辎重的队伍能按时赶到,他真的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辽国的大人物把这些豪强都组织起来,想一口把他这十万北伐军给吞了。
但无论如何,不把那些商人搞了什么鬼看清楚,他说什么也不敢带着十万大军继续深入辽境了。
于是他就联络了一支大乾燕云地,他知根知底的商队,扮成那个商队的商人,秘密前往那片集市去看个究竟。
临走前,他也做好了不能回来的准备,多次叮嘱祖成亮,要是他在一天之内没赶回军营,就让祖成亮组织撤军。
结果刚到那集市门口,吓得尚承忠差点扭头就走,因为在那集市边境守卫的,赫然是穿戴着盔甲的辽国兵卒。
他深恨那些斥候是一群废物,怎么能让这些辽兵摸到他军营二十里外的地方还没有报告。
见尚承忠要走,带尚承忠过来的商队头目白良连忙解释道:“大人,大人,这不是敌军,他们是附近我们联络好的辽国豪强派过来维持秩序的,都是听我们命令行事的。”
尚承忠嗤笑道:“那你让那些辽国兵杀辽国人,他们听话吗?”
白良无奈道:“大人,您听我解释,我把来龙去脉都和您说清楚,您自己决断如何?”
尚承忠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是在强词夺理,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道:“别的先别说了,你就说说这些辽兵是怎么混进来的。”
白良头疼道:“大人,他们可没混进来,都是穿着盔甲,明着到我们这里来的。”
说完后,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在暗示尚承忠手下的那群斥候都是废物,连忙接着道:“我们一开始就是派些精通马术的好手,孤零零找到那些辽国豪强的部落所在。
告诉他们,我们要和他们做生意,甚至还可以给他们投资。
比如一个部落手里只有十万只羊,我们先给他们借一大批粮食或者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然后第二年,他们给我们供给十二万只羊的羊毛。
那些辽国豪强一听当然愿意干这笔买卖,这草原上马匪又那么多,我们又不敢脱离您的庇佑送货上门,所以只能是他们是派人来取。
而且,他们又知道大人您手下的猛士之威,只敢让些牧民来取,他们的人远远在外面接应。
后来还有很多小部落,以及零散的牧人来我们这交易,有越来越乱的趋势,所以就有些商人托辽国豪强派些兵来这里维持秩序,不过,一共加起来也没有一千人。
可能是来来往往人太多,那些兵又太少,还是断断续续过来的,您发现不了,也实属正常。”
尚承忠心里按下决心,等他回去后,就多派三倍,不,五倍的斥候出去打探消息,然后瞪了白良一眼道:“这里秩序混乱,那为什么不让我派兵过来?”
白良陪着笑道:“我大乾猛士威名在外,要是在这,现在这些辽人至少要少一半?”
尚承忠寒声道:“是我十万将士的重要,还是你们那点钱重要?”
“当然是我大乾将士重要。”
“那明天就把这些辽兵都撵走,我派兵来接管这里。”
说完,他抬脚向集市内部走去,关于白良说的那些,他一个字都不敢信,身为大军统帅,他务必要对自己手下的兵负责,那集市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要他亲眼看过才知道。
在他进集市的时候,那些辽兵只是扫了他一眼,见尚承忠身上没带兵刃,也就没管他。
只是拦住了尚承忠带着武器,乔装成伙计的亲兵,不许他们把武器带进去,但白良出面后,那些辽兵就直接放行了。
见白良在那些辽兵面前说话管用,尚承忠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一点。
一进集市,尚承忠就看见了一个辽国牧民和一个乾国伙计在用契丹话谈生意,他瞅了一眼白良,白良马上赶到尚承忠身边翻译起来。
“客人,您是说您有十只羊,只要我们借给您三大袋粮食,您明年就能再有是十只羊?”
“没错,每多借我三大袋粮食,我就会多十只羊。”
“那客人您是哪个部落的?”
“回水部,听说过没有?”
“正好这附近有回水部的士兵,您和他见个面,如果属实……”
话还没说完,那牧民拔腿就跑,结果没过两步就被其他牧民合力逮住了,最后砍了一只手,拴在一根木头上等死,那旁边还有许多辽国牧民的尸体。
那伙计嘴里还念叨着:“真是浪费老子时间,来骗投资也不先打听打听。”
尚承忠把这一幕看完后,冲身旁的白良问道:“这些辽人为什么要帮你们,而不是合伙来骗?”
白良笑道:“因为我们都说以后还会常来大辽的,这些人无非是一伙人想细水长流,一伙人想赚笔快钱而已,都是骗。”
尚承忠反问道:“你也知道所有辽人都在骗投资,你们就这样被骗?”
白良露出了有些阴森森的笑容,“北寇那敌酋近些年十分昏庸,基本不管手下各个部落的事,在这草原上,这个部落的羊吃了那个部落的草,那都是会结仇的。
敌酋不管这些事,这北寇境内各个部落,哪个没有一堆仇敌。而我们这些商人手里的东西只能投资一部分辽国豪强,拿了的自然强,不拿的自然弱。
这里的豪强可不像那些被女真打过的辽人那样同仇敌忾,到时候只要有一个部落想用我们之力扩充实力,那我们的投资就绝对能赚回来。”
尚承忠点头道:“控制住量,我们以后要走的路还能长,别把东西都发完了。”
白良接着笑道:“请大人放心,我们心里都是有数的,况且,大乾境内也不断有东西送过来。”
虽然白良现在说得很好,但这些商人到底做得怎么样,尚承忠还是细细把所有地方都看一遍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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