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娆怎么和世子哥哥站在一起?”明容颇为讶异。
“她就是江娆?”平康县主盯着那粉白女子的身影若有所思。
“是她,但是……”明容挠了挠头,“难不成,昨晚世子哥哥抱着的人就是江娆?”
是江娆?
夜色里,平康县主并未看清那马车里的女子模样,只隐约瞧见她身形纤细,肤色白皙。
而眼前这个……刚好对得上。
于是梁怀玉不由得抿了唇,细细打量了这女子一番。
其实白日里看过去,那江娆也只能称得上是小家碧玉,容貌并没有平康县主想象中那么惊异。
这么一来,她又稍稍安了心。
“兴许是吧。”平康县主声音听起来颇为镇定,脸色一如既往的端着。
明容忍不住暗叹,觉得这位密友当真有气量。
可她没瞧见,平康县主那掩在袖子里的手,方才已生生扯坏了一张帕子……
另一边,听见江娆的发问。
谢景辞的目光掠过温宁,停顿了一瞬,才转了回去。
江娆也发现了来人,她不认得温宁,但是认得林嬷嬷,当下便有些脸红。
一低头,余光里又瞧见明容和另一个衣着鲜丽的女子站在园子入口,顿时就像被灼烧了一般。
温宁眼看着那姑娘脸上的红慢慢晕开,胸口隐隐有些发闷,默默收回了视线。
林嬷嬷也没想到除了她们,平康县主也在,当下再避反而显得刻意,于是干脆出来打了个圆场。
“这不是巧了么,我方才还担心娆姑娘迷了路,打算顺道去接一下,没想到世子恰好路过,倒是给老奴省了力了。”
她这么说了,平康县主和明容便装作是刚到一般朝这里走过来。
平康县主朝着谢景辞款款一见礼,仿佛没看到那女子一般:“大表哥安好。”
谢景辞微微颔首,并没见什么多余的表情。
梁怀玉暗暗收紧了手心,面上却是一派天真,仿佛这时才看见了他身边那女子:“这位是?”
江娆此时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半低着头小声道:
“我是江娆,崔夫人是我的姨母。”
“原来是娆妹妹。我是梁怀玉。”两个人互相见了礼。
这时,侍从忽然向谢景辞低语了一句,他对着园子的诸人一颔首,便要离开。
转过拐角的时候,瞥见温宁站在那里,谢景辞手心微微收拢,到底还是松开了,擦着她身子走了过去。
目送谢景辞的背影,平康县主这才注意到林嬷嬷身边还站着个姑娘,一打眼看过去,美得不可方物。
眼前的女子衣着素雅,腰若纨素,身形纤侬有度,一张脸更是雪肤花貌。
心下一紧,梁怀玉忽然就生了危机感。
“这位妹妹生的极好,是哪位夫人家的?”她主动拉住温宁的手。
“这是大姑太太的独女,温宁。”林嬷嬷介绍道。
一听见这个名字,平康县主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假千金姨母的女儿?一想起她流落在外十几年,梁怀玉危机感顿时便消了大半,然而面上还是端着笑,看不出丝毫的热情消减。
“这是平康县主,二姑太太和恭郡王的嫡女。”林嬷嬷又对温宁介绍道。
县主?
温宁被拉回了些记忆,她……应当就是上一世和谢景辞成婚的那位吧。
长的很是端方,举止也颇有礼数,和她想象中的相差不远。
倒是可惜了那位娆姑娘,温宁淡淡地一扫。
她上一世养在园子里,并不知晓谢景辞还有这么多风流韵事。
那时约莫也是这个天气,谢景辞许久没来。
养了三年的烟绒紫好不容易开花,温宁想着,这品种难得,最好能留给他看一眼。
可这花娇贵的很,养起来异常麻烦,为了让它开久一点,温宁着实费了不少力。
有时睡眼朦胧,夜半听见了雨声,便连忙披衣,将它挪进来。
在她的照看下,烟绒紫也难得的多开了一旬。
然而从开花到花残,温宁一直没等到他来。
最后还是从别人嘴里听到了他的消息。
许是连送菜的小厮也觉得她可怜,和别人交谈时刻意压低了声音。
但是温宁失眠了一整夜,清晨时分刚好睁着眼。
原来,他是订婚了。
要娶的还是一位县主。听说很是有才,也相当登对。
话语中谈及温宁,小厮只剩了一句“可惜”。
自此,温宁常常睁着眼到天明。
想了好多晚,最终还是决定离开。
她不是个坚强的人,但困在这深深宅院实非她所愿。
终于有一晚,夜半时分房门忽然被推开。
温宁浅眠,帘帐微动,便睁开了眼。
一侧身,正看见世子站在榻前。
他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凉意,沐浴在月光里,仿佛像玉石雕刻的一般。
“醒了?”
看见她睁眼,微凉的指尖拨开她的衣领,便要探进去。
温宁按住他的手,长睫微微颤抖。
“听说世子要成婚了,既是如此,不如就此分开吧。”
她说完,抬起了头,目光难得的坚定。
“谁告诉你的?”
谢景辞眼中墨色半褪,手腕微动,修长的手指便从衣领绕到她净白的脖子上。
喉咙被他的扳指抵住,温宁不大舒服地侧过头。
“是我偶然听到的。”
“不用管。”谢景辞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可是……”
温宁还想说什么,然而他指尖一扣,温宁就被迫仰起了头。
冰凉的唇骤然落下,堵住了她开口的机会。
浮浮沉沉的一夜,等温宁睁开眼,身畔空空如也。
她怔愣了一会儿,疑心昨夜是一场梦。
然而第二天,园子里的下人通通换了一遍,这才明白世子的确来了。
此后,温宁再没有听过什么婚事的消息,也没再见过谢景辞,直到那一日迎亲的队伍踏过她窗子。
前世今生,这是温宁第一次见到这位“县主”的面。
尽管她颇为热情,温宁却始终生不出什么亲近。
微微一笑,便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被握住的手。
几个人一同前往了寿禧堂,虽是同路,却各怀心思。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位平康县主着实会说话,不一会儿,便和江娆亲同姐妹。
一踏进寿禧堂,隔着屏风隐约看见老太君和一个贵妇人说着些什么,那贵妇人垂着头,老太君手中的佛珠不住地捻动,温宁隐约觉得气氛不太对。
待温宁进了门,老太君睁开了眼,却毫无异色,满是关怀。
“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劳累外祖母关心。”
温宁福了福,老太君看人的确没事,才放心地点头。
“都坐下吧。”
平康县主无论在哪里都是人尖子,今日在外祖母面前,忽然发现温宁这么得脸,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这是你姨母。”老太君给温宁介绍道。
原来这贵妇人便是与母亲抱错的那位姨母,听说是嫁与了恭郡王,温宁行了个礼,弯身时很难不瞧见她头上那颗鸽血红的宝石,分外夺目。
“都长这么大了啊,真像你母亲!”郡王妃面上挂着笑,忽而又道,“这个年纪,可说亲了?”
说亲这种事向来是长辈之间讨论的,温宁母亲不在,被当面这么问了,当下微红着脸只好摇摇头。
“忠毅侯为国效忠,阿宁的事,我来操心就成。”老太君捻着佛珠道。
“姐姐走的早,我也是好意。怀玉也没定下,我这不是心想着相看时帮阿宁留意一下。”郡王妃抿了口茶。
茶碗还没落下,忽而听到一个爽利的声音。
“平康县主的婚事哪里用的着愁,要愁也怕是挑花了眼罢了!”
原来是二房的崔夫人带着江家姨妹过来了。
一提到婚事,平康县主立即低下头,面色娇羞。
老太君看着这群姑娘,忽而感叹道:“姑娘都大了,也该是成婚的年纪了,前几年为着她们身子着想,多留了几年,再留下去恐怕就要怨我这把老骨头了!”
“这是哪里的话!”崔夫人笑着道,“大房的不就是多留了几年,近些日子又传了好消息了,可见姑娘家晚几年出门是好的。”
一提到令容,老太君神情放松了许多:“这孩子从小就有规矩,也是我最放心的一个。”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但也不难让人联想到后半句,乐容的事多多少少估计还是传到了老太君耳朵里。
“说起令容,我记得景辞也只比她小了三岁,如今皇太孙都开蒙了,现在又有了一个,景辞怎么还没听见什么消息?”崔夫人岔开了话题。
“景辞忙于公事,福安公主那边许是在看了。”老太君道。
谢景辞身上一半流着皇家血脉,如今大房又领着要职,是以他的婚事慎之又慎,老太君并不打算揽过来。
老太君都这么说了,郡王妃和崔夫人想从这里插手的念头便落了空。
她们各自怀着心思,一个想着亲上加亲,一个觉得大房如今风头太盛,若是再娶个贵女,恐惹得圣心猜疑,是以把自己的侄女带进府了。
温宁看着饭桌上的暗流涌动,只当是不知晓。
待及众人散去,眼看着平康县主与江娆一起说说笑笑,走在莲鸢湖畔,略觉得有些讽刺。
当下便告了头疼,转过身,抄了一条小道回去。
绕过湖,走到紫藤架下,温宁忽然看见了谢景辞的身影。
她微微弯身,表示行礼,也不看他的反应,便径直走过去。
可擦过他身际之时,右手却突然被攥住。
温宁挣了下,反被握的更紧。
她美目微怒,刚想说什么,可外面却忽然“扑通”一下,紧接着传来女子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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