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童和崔瑗离开时忍不住同情的看着那些衙役和城门官,等他们知道他们少爷还私底下拿了钱请帮闲鼓吹招工落户分地的事,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今日之事。
崔瑗合起扇子拍了他脑袋一下,“仔细赶你的车,把眼睛收一收。”
他坦然的道:“这主意是白大人出的,他也说了,天塌下来有他顶着,与我有什么相干?你少在心里说我。”
书童捂着脑袋道:“我没说少爷……”
崔瑗打算每个县都去逛一逛,停留几天,而就在他前往下一个县的时候,已经有人到北海县了。
他们站在城门口,抬头去看北海县县城门口,总觉得看上去比他们以前到过的县都破烂啊。
不过已经到了这里,他们也不可能走,于是结队进城。
他们衣衫褴褛,好多人脚上的草鞋都走短了,有的人干脆光着脚。
这些人瘦骨嶙峋,有几个还背着孩子,站在街道上发了一下呆,竟然一时不知要往哪里去。
但他们左右看了看,发现北海县的街道还挺干净,而且一眼望去,一个乞丐也没有。
大家心中一喜,不由看向为首的那个青年。
青年也很瘦,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但脸和脖子看上去比别人干净一点,他想了想后道:“既然说是北海县招人分地,那应该是去县衙。”
“去县衙呀……”很多人踌躇着不肯走,“万一他们不分地,就把我们抓去做佃户咋办?”
他们当流民有些年头了,一些县为了政绩也会招揽他们,却不会给他们分地,而是直接录上户籍,然后就带他们去找一些地主老爷,要是能被看上就招为佃户。
可要交的佃租不少,算下来还是吃不饱,更不要说他们连房子都没有,那日子过的还不如做流民呢。
而有的人很瘦,连地主老爷都看不上,最后还是得上街要饭去,但他们已经在户籍上,每年可是有税赋的,所以往往他们又得跑了当流民去。
所以他们很光棍,便道:“大不了我们再跑呗。”
“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的,上次大桥村那几个不就没跑掉吗?直接被拖去服役了,现在也不知道还活着没。”
青年咬咬牙道:“我和老三几个先去,你们在街上等着,要是骗人的,你们就跑,我们几个有力气,脚快,更容易跑掉,到时候城外汇合。”
众人应下。
于是青年带着两个人一边打听一边往县衙去,其他人则在街角随便找个地方就席地而坐,有三个带着孩子的,干脆就把脏兮兮的孩子往跟前一放,让他们伸手讨东西。
晚上吃的饭还没着落呢……
三人到了县衙,却站在公告墙那里探头探脑的,没敢上前。
三人都不敢上前,就只能躲在公告墙后头,抬头看到上面张贴的密密麻麻的字,三人一个字也不认识。
青年叹气,“要是认字就好了,说不定都不用上去了。”
站在县衙门前把守的两个衙役早就看到三人了,见他们探头探脑的,再一看他们身上那都快遮不住身体的烂布条,便按着大刀上前,喝道:“你们三个干什么的?”
三人吓了一跳,很想转身就跑,衙役已经问道:“是我们县的乞丐还是外县的?”
青年止住了后退的脚,咽了咽口水问,“县里不能有乞丐吗?”
“有手有脚的当什么乞丐,白县令现在急需人手呢,你们之前在哪里乞讨的?”
青年立即道:“我们是外县的,听说北海县这边招工,还给流民分地,这才过来的。”
“分地?你们要想分地可不容易,不过招工不难,跟我进来吧。”
三人对视一眼,抬脚跟着衙役进去,他们小心翼翼的左右看,问道:“那,不分地吗?”
“我们县令说了,便是落户也得选优秀的人,我们北海县的地是要留给勤奋能干的人的,所以要分地不是那么容易的,但应工不难,现在我们县缺人呢。”
“不知是什么工?”
“你们能做什么工?”衙役嫌弃的打量他们,道:“你们也就能种地吧,走吧。”
进了县衙往左一走,正巧碰见宋主簿,“宋主簿,您要外出呀?”
宋主簿停住了脚步,看见三个青年,眼睛微微一眯,“这是来应工的?”
“啊,小的这就带他去找赵吏。”
宋主簿嘴角微微往下压,白善将统计招工的事交给了赵明,因为他得到重用,所以县衙上下都尊他一声赵吏,但县衙里姓赵的衙役和差吏可不少,宋主簿觉得长此以往,他这个主簿都要让给赵明了。
衙役见宋主簿没说话,便连忙冲青年三个招手,“赶紧的赶紧的,这时间不早了,再不统计晚上你们连饭都赶不上了。”
青年三个一听,立即跟上。
赵明在一个小房间里,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身后是一张挂起来的帘子,不过这个暂时没用处。
看见三人,赵明便翻开册子,问他们,“叫什么名字,哪一年生人,哪里人?”
知道他们是流民后,又问道:“何时因为何事成为流民的,在来我们县之前在何处流浪,以什么为生?”
然后才问,“有什么才能?”
前面的问题还好,最后一个,三个青年都是一愣,“什么是才能?”
“木工、建房子、修桥、摔砖会不会?”赵明道:“要是这些都不会,那种水稻,种麦子,种菜,养猪养鸭养鸡养牛养羊会吧?”
三人连连点头,“种地我们会的,养鸡和养羊也会。”
赵明就点了点头,“还有呢,就没谁会点特别的?哪怕是编竹子也算的。”
三人摇头。
赵明便给他们如实写,倒是为首的青年犹豫了一下后问道:“大人,会木工和种地的有啥不一样吗?”
“工钱不一样,”赵明道:“有特别才能的,县衙给的工钱更高。”
“那种地的多少工钱?”
赵明道:“二十文。”
青年眼睛一亮,问道:“自个做吃的,还是县衙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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