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殷或还精神,接道:“宫里的人,不论是内监还是宫女,身上都会有旧疾的,尤其是内监,他们身体不全,不知有多少病痛呢。”
白善点头,“你与其在济世堂外开义诊坏了药铺的规矩,还不如就进宫里去给人扎针呢,有你指点,他们既可以学习针灸之术,宫人也能治病,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满宝便思索起来,“这事得和皇后说呢。”
白善就道:“这种小事何必去劳烦皇后?你明天进宫给太子扎针时和吴公公提一句,或是碰见尚姑姑时说一声就可以了。”
殷或也道:“有时候这些事情下人去做,反而比主子下令去做更好。”
满宝便记在了心中。
等时间到了,满宝便把殷或身上的针拔了,他穿衣裳起身,隐隐听到对面房间里传出来的说话声,便问道:“白二又去找向公子听故事了?”
白善早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他估计向铭学也说厌烦了,奈何白二就是喜欢就一些事情反复确认。
见殷或眼睛闪闪发亮的样子,他便挥手道:“你想去听就去吧。”
殷或便看了一眼天色,微微有些踌躇,“天色不早了……”
满宝道:“要不留在这儿吃晚食?这会儿我们也快吃晚食了。”
可留下吃晚食,天可能就黑了。
天一黑,雾气便重,外面也会更加冷的。
殷或皱着眉头思索。
白善见他这么愁,就忍不住道:“你要实在想留下来玩儿,干脆晚上住这儿好了,你跟白二睡。”
殷或道:“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满宝他们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小时候满宝和白二为了玩儿就经常在白善家睡午觉。
殷或有点儿嫌弃白二,但又不好说出口,于是目光落在了白善的床上。
白善立即道:“我不行,我晚上睡觉不老实,会踢人。”
殷或很怀疑,“白二不会吗?”
满宝道:“他那里有一张木榻,挺大的,可以躺你。”
那本来是书房里带着的,只是庄先生觉得不能让他们太懒散,加上里面要放他们三个的小书桌,位置有点儿窄了,便让人把那张木榻搬了出来。
后来一直放在白二郎的房间里。
殷或便心动起来,他也只迟疑了一下便让长寿回去告诉家里他今晚不回去了。
长寿当然不敢丢下他一个人回去,于是去前院让车夫回去,他则留了下来,还紧跟在大吉身边躲着殷或,生怕他家少爷一定要他回去。
殷或不是很留意他,自觉吩咐下去给了家里交代后便去了向铭学的房间,和白二郎坐在一起和向铭学说话。
就算此时他已经知道白二郎写的那传记只有五分真,剩下的五分全是自己润色加工,他对向铭学也佩服得很。
他热心的问了一下向铭学的复健情况,知道他的好几根脚趾都能轻轻地动一动了,便也跟着开心不已。
但殷家的氛围就没那么开心了。
得知殷或要在外过夜,殷老夫人便皱紧了眉头,忧愁不已。
殷礼收到消息后面色平静的让人摆饭,扶着殷老夫人往饭厅去,“母亲不用担心,常青巷有周小神医在,或儿在那里比在家里还平安些。”
“到底不是自己家,多有不便的。”
殷礼不在意,他行军打仗时睡过野地,啃过草根,再不便能有在野外的时候不便吗?
不过他没说出来,只是一脸沉静,态度很是坚决,他是不会派人去把殷或接回来的。
“少年人嘛,说到开心处与朋友彻夜交谈是常事。”
“对别人来说是常事,但对或儿不是呀,”殷老夫人道:“他的身子可受不住熬。”
殷礼还是一样的话,“常青巷里有周小神医,她肯定会劝阻的,或儿很能听得进她的建议。”
殷老夫人:……
最后殷家还是没派人去接殷或回来,甚至殷老夫人叫人给常青巷送点儿吃和衣物过去都被殷礼拦住了。
殷礼觉得这样很不礼貌,会给人一种你们家在怠慢我儿子的感觉。
所以殷或没有受人打扰的在常青巷里吃了一顿很平淡的晚食,庄先生对他的留宿表达了欢迎,然后饭后他们到书房学习时,他顺手也指点了一下他的课业。
殷或抬头看了白善他们一眼,见他们正低头写作业,庄先生每个桌子都走过,指点过他们的作业后便背着手回自己的位置上看书。
他总算是明白,为何白善在国子学里的进步会这么快了,因为他下学以后还有先生教呀,他家就没有。
白善把作业做完,先奉给庄先生检查点评过,这才摸出杂书来看。
满宝第二个完成她的作业,同样被点评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摸出一张空白的纸来忧愁的思考。
她在想,到底要怎么教刘医女才好呢。
在今天之前她不觉得这有什么难的,她手上有什么病例就教什么呗,平时再学一些诊脉,时间久了自然就学会医术了,她自己就是这么学的。
可今天检查过刘医女的针灸术后,满宝觉得不能这样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因为她虽然现实中是这样学医术没错,可在系统里,她可是有跟着莫老师系统的学习医术的。
仔细想想,庄先生教他们,头几年也都是教的一样的东西,这两年才变得不一样的。
那要从哪儿开始教刘医女呢?
满宝忧愁不已。
白善做了两个笔记,抬头见她撑着下巴在发呆,就悄悄看了一眼庄先生,见他拿着书正在看,没留意这边,就悄悄伸脚踢了一下她,小声不满的道:“我在给你找资料,你怎么在发呆?”
满宝道:“这不是在发呆,是在思考。”
“别思考了,你先查资料吧,我从藏书楼里借回来的书,你赶紧看了,我过两天还回去再借出两本来,”白善道:“下个月我就要年末考了,要加急复习功课的。”
满宝便将没有头绪的思考放到一边,翻出他给的书来看,不过她还是表达了一下不满,“你踢疼我了。”
白善:“不可能,我脚下留情了。”
“这是冬天啊,本来就容易疼。”
白善:“但你穿的也多。”
和白二郎坐在一起的殷或愣愣的看着对面的俩人,白二郎见他半天没多久,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后又低下头继续写作业,和往常一样,他的作业总是最后完成的。
他不在意的道:“别看了,他们再吵一会儿就不吵了。”
殷或好奇的问,“他们常这样吗?”
白二郎“嗯”了一声道:“从小就这样,三天两头的打架,我都不能理解他们,这有什么好打的?”
好似他从不跟他们打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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