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军节这天的天气非常好,天还没亮呢,部队就提前半个小时起床打扫卫生,早操也不出了,大搞卫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大首长要来视察。
前些天,陈华林和薛向东聊起过节的事,站一边等着汇报工作的李战听了几句后就壮着胆子建议说不如搞个别开生面的活动庆祝建军八十三周年,总是开大餐喝大酒没什么意思。陈华林就瞪眼说谁让你喝酒了部队禁酒的不知道吗。然后就问李战说那你说说什么别开生面的活动。
“主题国防教育活动日啊!”
李战慷慨激昂地说道,“国防教育要从娃娃抓起,我建议联系地方的小学,请他们组织学生过来参观,咱们准备一些展览啊互动游戏啊给孩子们讲一堂课啊甚至可以安排个简单的飞行表演。对孩子来说这绝对是有很大吸引力的,让他们从小认识到国防的重要性,咱们从根上就夯实了未来接班人的思想基础。”
“咦,这小子的主意不错。”陈华林对薛向东说,“这个很有意义,既是加强军地关系的举措,也是非常好的国防教育形式。咱们空军不只是作战力量嘛,也要协助地方的相关部门搞搞国民国防教育工作。”
薛向东赞同道,“我赞成,建军节搞这样的活动意义重大。师长,我建议你亲自主持。”
“什么亲自不亲自的,我也是人民空军战士。这个事我同意了,老薛你抓紧拿出具体方案来,我联系军分区请他们出面,这个事就让李战具体负责吧,可以直接和学校联系协调,不要搞那么多环节,地方一些部门办事的效率一般化会误了事。”陈华林果断决定下来。
李战连忙说,“师长,我保证完成任务。不过现在是暑假期间,要组织学生的话,地方教育局也要出面,光靠学校是不行的。”
“你就不要操心这个了。”薛向东摆了摆手,“是了,你有什么事情要汇报?”
“是!团长,我主要交一下蓝军大队七月份的拉杆费报表,你核算一下,请财务那边按时按量发放。”李战把文件递过去。
七月最后这几天没飞行任务了,战备值勤的是别的大队,李战左右无事索性就抓紧把大队飞行员们的拉杆费给算了出来。他算了也白算,财务那边有专门统计的。不过自从上次财务少算了他半个小时的拉杆费后,他就养成了亲自记录计算然后和财务核对的习惯了。
“嗯。”薛向东接过,“你回去想一想这个活动怎么搞,尽快给我一个大纲,发动一下官兵们的智慧,搞好点搞有意义点。”
李战挺了挺胸脯,“团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不过这个活动经费得团里出,我们大队都揭不开锅了。”
“哈哈哈!”
陈华林大笑,指着薛向东说,“老薛啊老薛,你这点小把戏连李战都瞒不过啊!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让政治处出面张罗吧。你想让他小子出血,门都没有!”
薛向东悻悻地瞪了李战一眼,向陈华林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的内心在叫苦:师长你不知道啊,他的“228”课题富得流油,航油管够经费管够,研究领导小组一堆大人物就他一个普通干部,全都罩着他要什么给什么,人家大笔一挥航油论列的,一列火车一列火车地往这送的,比我这个副师级团长气派多了!
不过他不敢明着说,“228”课题的资源不能随便动,要动也是李战的事。
结果陈华林这边取笑薛向东还没几天,昨天战机移交仪式的时候他就受到了比薛向东更重的暴击,而且是连续暴击血都见底了。
八一节是军人心目中最重要的节日,没有之一,因为这一天是所有中国现役军人、退役军人共同的生日。走过了八十三年的腥风血雨,在我党的绝对领导下打出了一片天地让中华民族的腰杆再一次挺立了起来。
这一天也是首长们频繁下基层慰问的日子。
陈华林昨天回到师部驻地武市,一回到家就收拾行装,他老婆于是就抱怨了,“下部队半个月了还不歇歇,这又是要往哪里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师长。你看看别人,有你这样整天不在师机关的师长吗?”
“别哆嗦了,我还有套迷彩服呢,拿来拿来。”陈华林招呼着,“坐办公室坐不出战斗力来,老刘同志你也是当兵的你知道啊!”
“是是是,我知道,可那也没你这么干的。明天八一节了,你再不和机关的干部们一起过过节他们该不认识你了。”他媳妇军医院行政科刘主任说。
陈华林把配枪往腰上一别,拍了拍,道,“不用认识我,知道我是师长就行。”
“你说你,眼看着就要退的人了,你就不能消停点,还带着枪,你带着枪干什么呢一天天的?”刘主任训斥道。
陈华林若无其事地说道,“带着安心。”
猛地想到什么,刘主任就不纠缠这个话题了,转而问,“这一次去哪里?”
“陪军区首长去102团看看,和102团的官兵过八一节。”陈华林笑着说,“我跟你说,101团这一次给我长脸了,二师的飞机还在地上就被他们摧毁了大半,军区首长高度评价。直接就促成了接收二师那批苏两七的事,已经全部交接。”
刘主任道,“就是你经常提到的那个长得很帅性格好脾气好一年能赚几十万拉杆费的李战李大队长?”
“别提他,提他我就来气!”陈华林一想起以后要大把大把的给101团拨付大笔的拉杆费,心肝都在颤。
“这又是怎么了?”刘主任笑着说,“我问你,那李大队长结婚没有?”
陈华林警惕地瞪眼,“你想干什么?”
“我看过照片,人挺不错的,阳光帅气,跟咱闺女很搭。”刘主任说道。
“死心吧,人家有女朋友了,西交大的高材生,你女儿有什么,连个大本都考不上,提起就来气。”陈华林把登机箱重重合上。
刘主任不服了,“二本怎么了,二本也不差的。她不就是没听你的话从军吗?我女儿哪儿差了,她怎么说也是高干子弟来着!”
“老刘!”陈华林严肃起来,说道,“这话不要说,在家也不要说。我这么跟你说吧,李战这个小伙子不是你女儿能降得住的。我看兵从来很准。行了,走了,我起码的陪首长跑几个部队要一周的时间,趁机求求情看能不能给李战那个大队早点把保障配齐,他着急完成改装。”
“走吧走吧,张嘴闭嘴就是李战李战的,你可悠着点啊,你再有两年就退了!”
“没准呢!”
陈华林早走远了,堂堂正师职大校师长一个人拖着登机箱出门,也是此人一贯的作风了。他下部队甚至经常只带一个随行参谋。全年有一半的时间在基层转悠,活生生的把师长给干成了“团长”。然而这似乎是七十三师的传统了,也正是因为历届主官很好地继承了优良传统,七十三师这是被遗忘在西部的老牌劲旅才会在数十年间始终保持着旺盛的斗志和相应的战斗力。
各方都在奔波,一切为了破坏王大队,或者说一切为了七十三师的未来,为了彻底取得翻身仗的胜利。与二师的对抗演练空战竞赛不过是开胃菜罢了。
匆匆吃了早饭,李战坐着通勤车找到了郑凯韵这边,随行的还有韩红军。三百多名小学师生和数十位地方人员要到场站参加建军节国防主题教育活动,后勤保障压力非常大,而这方面主要由场站来做。
“郑站长。”
李战敬礼,把从场站办公院子走出来的郑凯韵给拦住。
“李大队。”郑凯韵一阵苦笑,还礼,“你怎么亲自来了。”
“我还亲自上厕所呢。”李战笑道。
一侧的韩红军忍着没笑出声。一场大战后,李战的威望如日中天,不仅飞行团,场站、修理厂、气象台,全都对这位有本事把他们的工作强度硬生生拉升一个等级的飞行大队长佩服得五体投地。尤其是修理厂。
“郑站长,我刚刚转了一下,舞台这个搭不行,我已经让人把战机牵引到位了,位置也给你框了出来,请你派人给调整调整吧。”李战直接说事。
郑凯韵抬起手腕点了点手表,说,“李大队长啊,我一起床就忙到现在,全是今天国防教育活动的准备工作,我早饭都没顾上吃,这不正准备去食堂呢。”
“少吃晚吃饿不着您呐,再说了,您这肚子也该减减了,这以后要是抓部队主官的体能素质你可咋办?”李战笑道,“还是先把这事给安排下去吧,我还得检查一遍。和孩子们给歼六举行退役仪式意义重大,舞台的布置很重要。”
郑凯韵能说不行吗,应该说李战提的任何要求他都没有理由拒绝也不敢拒绝,况且李战提的要求全都是合理的,而且这么重要的活动,他也是不能怠慢的了。
“好好好,早饭不吃了,我这就安排下去,亲自去现场盯着,李大队长,对讲机联系吧,有事直接呼我,不用亲自跑一趟。”郑凯韵果断从善如流。
事实无情地证明,凡是跟着拉杆小王子走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眼里除了飞翔就是飞翔的拉杆大队长为什么会对这些政工活动这么感兴趣,应该说是很尽心尽力的,这可罕见。
郑凯韵好奇问,“拉,李大队,这些工作让你们团政治处宣传股张罗不就行了,需要你亲自出马啊?听说拉杆大队的改装时间很紧,应该多训练的。”
“什么拉杆大队?”李战怒目而视,刺猬一样竖起了刺,“破坏王大队是破坏王!多有气势这名字,让你们给叫成什么样的了!”
“息怒息怒。”郑凯韵连忙笑着说,“最近的确有些风言风语,不过都是善意的嘛,大家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形象……那什么,李大队你怎么这么重视今天这活动?”
李战见好就收,说,“哦,国防教育很重要的,现在地方老百姓生活越来越好了,可相应的国防意识没有跟上来,这是很不好的现象。国防体系不仅包括硬件,也包括人民国防意识思想这方面的软件。小学生是祖国的花骨朵,我们的国防教育要从娃娃抓起。我们部队既要抓训练提高战斗力,也要协助地方抓国防教育,两手都要硬嘛!”
郑凯韵很认真的思考着,缓缓点头,严肃地说道,“李大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我老郑非常确定你绝不是只看拉杆费的人,真的。”
“谢谢。”
李战感动地握住郑凯韵的双手,“唉,这年头踏踏实实做点事不容易啊!”
他真诚地说道,“郑站长,实不相瞒,场站这边是一些风言风语的重灾区,诚然都是善意的,可是对拉杆大……破坏王大队的误解是十分大的。是,我们是要开三代机了,是,拉杆费是提高了,可是您应该很清楚,咱们这些人谁是为了荣华富贵而参军的?又有谁努力学成一身本领是为了赚拉杆费?说句难听的,破坏王大队这些飞行员随便放到哪个航司去都是个顶个优秀的,一年几十上百万收入轻轻松松。可是我们这些人为什么死心塌地留在部队两耳不闻窗外一心只开战斗机,还不是为了保家卫国,还不是为了人民的安宁,还不是为了建设强大人民空军狠狠地贡献一把力量!”
“希望您回头开个会专门说一说这个事情,解开误解,钱是个屁啊,最紧要的是我们,我们飞行团和场站的弟兄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人民空军的一员!”
郑凯韵眼中有了一些热泪,完全感受到了李战的真诚和对祖国人民的一片赤诚之心,他激动地摇晃着李战的双手,道,“李大队,我也误解了你,我以前认为你比我还抠,你死钱眼里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大错特错了,错得很离谱,我想你道歉,并且保证一定会专门开一次会好好讲一讲和这个事情。是啊,场站这边一小部分官兵的觉悟啊是要提高提高了,如果都像你这样,我得省多少心啊!”
“郑站长,拜托了!”李战再一次重重摇晃着郑凯韵的双手。
一侧的韩红军都快吐了。
挥手目送李战二人坐着通勤车走远了之后,郑凯韵往地上“呸”了一口,“妈的小狐狸还想给我洗脑,老子干二十年政工了,你让我负责舞台还不是不想出钱,他娘的,为了省那点钱苦肉计都使出来了,这小子的吃相比薛大炮的还难看百倍,以后得小心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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