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整,贺家老宅的人都起床了。
保姆精心准备完早餐,楼上楼下的走动,把每个角落都打扫的干干净净。房间内,贺青池洗漱完,换了身淡青的裙子,斜坐在窗户沿,裙摆低垂,自然地散在地板上。
她没下楼,白皙的手端起旁边的牛奶,一小口的喝着。
透过干净的玻璃,她看到窗外有几辆被保镖重重护着的黑色私家车停驶在院子外,车里先下来一道熟悉又俊美修长的身影,高级墨蓝色的正式西装,背影笔直如松,举手投足从容不迫,微低着头,亲自将后座的车门打开。
距离隔着远,温树臣脸庞轮廓的表情不甚明晰。
只见他迎下来了一位穿着绛紫色旗袍的老太太,气质端庄优雅,即便已经年迈,相貌也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个精致的美人,如今带着长辈的绝对威严,看起来地位很高。
车内,也紧跟着下来了一个红裙子的女孩。
很快温树臣扶着老太太走进庭院,她的视线被大树挡住,也看不见了。
没有保姆上来喊她,贺青池也就没下楼。
她听自己亲爹的交代,乖乖地待在房间里。
楼下不知什么情况,贺青池大概是猜到温树臣把晏城那个温家的老太太请来了,有长辈在场,她奶奶应该也会出面,父亲的话语权可见会在两个老人家面前变得不太管用。
贺青池伸手捏眉心,心想她爸估计就更不待见温树臣了。
在房间待了十几分钟,保姆终于上来喊人。
贺青池整理了下裙子和头发,要见长辈的缘故,她没有刻意上妆,一张干干净净的脸蛋,更能讨人喜欢。
楼下的客厅处,坐着两位相言甚欢的老太太,没有见到温树臣和她父亲的身影。
贺青池脸上挂起浅浅的笑容,走了过去喊人。
“奶奶,温奶奶。”
“青池都长成这么标志的姑娘了啊,过来,让我老太婆好好看看。”温家老太太严肃的脸和善几分,手中茶杯放下,朝贺青池招了招手。
贺青池看了眼自己笑容可掬的奶奶,才规规矩矩走过去。
老一辈都注重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传统,在她们面前,永远别多话,笑不露齿,安安静静做个体贴周全的晚辈,基本上是不会有什么出错。
温家老太太见到贺青池,就很是喜欢的样子,不忘和自己几十年交情的闺中姐妹调侃道:“你这宝贝孙女啊,我温家可就定下了,谁来抢都不会让的。”
贺老太太笑容永远都是慈祥的,两眼咪咪笑:“有谁抢这调皮的丫头啊,你到时候别嫌弃她不懂事就好。”
“我瞧着模样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温家老太太夸完贺青池,又把自己温家排名第九,单字酒的孙女说教了一顿:“我家小九才不懂事,一时半会不把她带在身边就出去闯祸。”
贺青池视线安静一转,注意到坐在左边沙发上吃糕点的红色裙子女孩。
模样很是明艳精致,齿白唇红的,讨人喜欢。
听到自己被奶奶嫌弃了也不生气,抬起无害的小脸说:“奶奶,我已经很久没闯祸了,您能不能放了孙女儿一马,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呀?”
“你看啊,这嘴皮子。”
温老太太开怀大笑,看得出很是喜欢自己的孙女。
“小小年纪,脸皮倒是厚,也不知是像了谁。”
温酒黑色眼睛笑起来很漂亮,理直气壮的说:“像奶奶您呀。”
她似乎注意到了贺青池盯着自己,直接转头看过去。
两人对视上,贺青池先静静一笑。
趁着两个老太太聊到了别的事上,温酒坐近些,打量着这位传统的名媛:“你就是要嫁给我堂哥的新娘子?”
贺青池伸手,去碰了碰这个女孩的脸蛋,小小的,皮肤白嫩。
温酒才不喜欢别人碰直接的脸,皱起眉头都是好看的:“你别乱动手,只有我男人才能摸我脸。”
“你还有男人了?”贺青池惊讶,看她才多大啊。
没满十八岁吧?
这个年纪的女孩笑容都是纯粹干净的,温酒也不例外,还没经历过人生的起伏,小声告诉她:“我男人还没追到手呢,不过他就算现在不屈身从了我,将来也是会娶我的,就像堂哥娶你一样,唉,我是不是要叫你堂嫂啊?”
贺青池想了想,说:“先叫我贺家姐姐吧。”
温酒皱着脸蛋点头:“嗯,还是叫姐姐顺口,反正我和那位江城来的堂哥不熟的啦,第一次见呢,我奶奶和爸爸都很喜欢他,也很喜欢你的。”
贺青池看着女孩儿还有些娇气的脸蛋,心叹温家真的是不管男女,骨相都是极好的。
她有一句没一句和温酒聊着,直到楼梯口处终于出现了她父亲和温树臣的身影。
贺青池本来还紧张了下,深怕气氛搞得太严肃。
谁知道她父亲这位老狐狸表面上装的可欢迎温树臣这位未来女婿了,一口一个小温的叫,后面索性开始亲昵的叫起了臣臣。
温树臣对未来岳父,也是礼貌规矩,挑不出半点礼数的错来。
两个都能装,上演一场岳婿和谐共处的大戏。
贺爸爸笑声很爽朗,手掌重重用了全身力气,拍了两下温树臣肩膀:“哈哈哈哈,小伙子身子骨不错!”
温树臣面色不变,微微笑着应对未来岳父:“贺叔过攒了。”
贺爸爸又想抬起手掌打他,贺青池脸色以肉眼速度变了,唇角的笑意扯淡。
他先睹见女儿表情,手举到一半,又尴尬地哈哈大笑放下:“贤婿,叔觉得婚礼还是先别办的好,现在不是流行孩子会打酱油了才补办婚礼吗,我们也要紧跟社会的潮流啊。”
贺青池一听这话,就知道她爸还抱有幻想:将来自己女儿和温树臣要是离婚了,正好结婚的事也没几个人知道。
温树臣自然是听得懂这层意思,缓了缓,语调不急不躁地说:“只要不委屈了青池……”
“不委屈不委屈。”贺爸爸打断他的话,典型的心口不一类型。
他满脸堆笑,不忘回头看坐在沙发处的老母亲。
“老太太,您觉得意下如何啊?”
贺老太太平素很少管家里的事,却不代表没有威严地位了。
见大儿子能点头让两个晚辈结婚已经很不容易,自然不会在这事上,还出来说什么。
“你是青池的父亲,你做主。”
贺爸爸就等这句话了,他打从心眼就想拿棍子把温树臣打出贺家,奈何上头有人压着,脸上笑容表情僵硬又难看,还要违心的夸一句“贤婿”。
温树臣神色带着明快的笑意,转头间,与贺青池投来的视线轻触一秒。
她表情无奈,也不知是夸他有手段好,还是心疼自己父亲笑的好辛苦。
中午时分。
将温家的人留下来用午饭后,温老太太带着孙女先一步回去了。
温树臣脸皮比城墙还厚,明知道贺青池的父亲不待见自己,还一副相言甚欢的姿态留了下来。
贺爸爸暗示他可以滚了,奈何对方悠闲的装聋作哑,根本不接招。
“臣臣啊,你还经常被绑架吗?”
书房内,温树臣陪岳父大人下棋,猝不防及听见对面的问话。
他指下的白子缓缓落下,神情从不流露出惊讶的表情:“回贺叔,晚辈已经许久没有被人绑架过了。”
贺爸爸表面笑呵呵,嘴上不饶人:“我家闺女自小就最怕看什么警匪片绑架案。臣臣啊,你执意要把她娶走,可别发生这种事了。”
“晚辈明白。”
温树臣态度谦和有礼,缓缓抬头,对视他含笑却犀利的眼神,语调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且清晰:“您能将青池托付给我,这辈子我会取代贺家来好好守护她。”
贺爸爸点到为止,也没继续做坏人揭他的过往伤疤。
他看了看这盘棋,把黑子随意落下,不在乎输赢。
女儿都给出去了,还赢得了这小子吗?
比起还在书房下棋的两人,贺青池难得做了一把孝顺女儿,吩咐姚静准备点药。
用她的话来说,也是很真相了:“温树臣走了后,我怕我爸气到中风。”
姚静懂,专门给总裁准备好了镇定剂。
她在贺氏做秘书有几年了,和贺青池平时也能说的上几句,不至于屈膝:“大小姐,等会可能是要靠你哄,贺总才能勉强面对这个事实。”
贺青池没忘了昨晚在书房偷听墙角,与姚静四目相望:“要不叫上救护车?”
“这个……应该先不用。”姚静尴尬的婉拒,其实就怕叫救护车,医生会识破了贺总的演技。
贺青池有意在她面前,微微的透露自己想法:“我爸要是坚持反对这门亲事,我不会闹的。”
她没有像曲笔芯那么一切不顾的勇气,为了沈复独自去抵挡外界的压力。
倘若贺家执意不同意这门亲事,温树臣也没有办法解决眼前阻碍。
贺青池不会为了和他在一起,就和家里闹翻。
姚静听出弦外之音,微笑表示会转达给贺总,让他心里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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