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旅馆。
裴少石迈步下楼,老板打着招呼,说道:“陈先生,出去啊?”
“哦,出去吃点东西。”裴少石匆匆走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汪学霖也下了楼,对老板说道:“电话用一下。”
“您请便。”老板把电话推了过去。
汪学霖掏出那张便笺,按照上面的号码拨过去,他不敢耽搁太久,主要担心引起姜新禹的怀疑。
“喂?”
“我找一下联合火油姜工程师。”
“我就是。情况怎么样?”
“没错,是他。”
“确定吗?”
“确定。”
“非常好!我马上安排人手实施抓捕!”
“我怎么办?”
“你马上离开那,到西街的糖饼胡同,我在那等你!”
“好。”
汪学霖放下电话,迈步就往外走,老板在身后说道:“先生,您也出去吃饭啊?”
“是啊。”汪学霖随口答应着。
“您别太晚了,小店10点钟关门。”老板嘱咐着说道。
“知道了。”
汪学霖是土生土长的堰津人,对这里非常熟悉,他知道糖饼胡同在哪,不必向人打听。
即便是在日伪时期,上马桥都算是堰津的富人区,这里最破败地区就是糖饼胡同。
法国人半个月前就买下了这片地,准备建一座五层高楼的百货公司,糖饼胡同的居民拿到补偿款,基本都搬到别处去了。
零星的还有几户没有搬,他们在和法国人较劲,住在断水断电的房子里,只为了多要一点补偿款。
裴少石远远的跟在汪学霖身后,他相信对方不会发现自己,这里连路灯都停掉了,漆黑的夜也帮他掩藏了行踪。
糖饼胡同被拆的一片狼藉,到处是断壁残垣,稍不留神,就会踩到硌脚的砖头瓦砾。
汪学霖停下脚步,四处张望着,他在找姜新禹的车。
裴少石正要躲到废弃的房屋里,忽然一道手电光照射过来,同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喝道:“裴少石,不要动,把手举起来!”
裴少石吃了一惊,他身上没带枪,即使有心反抗也做不到,只好把手慢慢举起。
姜新禹一手拿着手电,一手举着手枪,从废墟里走了出来,说道:“大名鼎鼎的樵夫,我总算是找到你了!学霖,你今天可是立了大功!”
汪学霖暗暗吃惊,姜新禹出现在糖饼胡同很正常,本来他们就是约在这见面。
裴少石怎么也跟来了?他想干什么?
裴少石:“这位长官,你搞错了,我姓陈……”
姜新禹冷笑道:“你的照片我看了不下一百遍,你觉得我会搞错?走吧,到了军统堰津站,就什么都清楚了!”
“你是军统的人?”
“在下行动队队长姜新禹,裴先生,幸会了!”
远处车灯闪烁,两辆轿车停在街边。
姜新禹:“学霖,是郑光荣他们到了,你去街口迎一迎!”
事已至此,汪学霖也没办法,只能指望着裴少石还有同伙,趁着姜新禹人单势孤,把他干掉脱身。
其实,姜新禹一路尾随,早就看的清清楚楚,只有裴少石一个人!
——让汪学霖去青年旅馆,他肯定会不惜暴露身份也要通知裴少石!
如果裴少石不是判官,那汪学霖就是安全的。
反过来说,裴少石确实是判官,他的第一反应会认为,前来示警的人很可能就是蜂刺!
在这种情况下,他会怎么做?
正常逻辑来说,他会暗中跟踪监视,查清楚汪学霖到底是什么人,他的公开身份是什么!
在青年旅馆房间的时候,哪怕汪学霖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和身份,裴少石也不会完全相信,他需要进一步确认证实!
事实上,诚如姜新禹分析的一样,裴少石的确就是军统情报员“判官”!
在发现自己有可能暴露的情况下,裴少石想出了应对之策,他频繁派老山四处打探蜂刺消息,并且嘱咐他要严守机密。
然后安排了一个时间,让老山去茶馆接头,只说乔慕才就是蜂刺。
陆明华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再加上富贵的证言,自然认为老山是判官无疑,所以才派人除掉了他!
因为担任了堰津地下组织负责人,军统对裴少石的期望很高,希望在将来的重大战役中,他能发挥出关键作用!
在日伪时期,裴少石始终处于蛰伏期,并没有和任何人取得联系,李献策也是后期才知道他的身份。
为冀中根据地筹措物资,包括向李润声他们通风报信,掩护堰津地下组织撤退,都有乔慕才在暗中提供便利。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裴少石多立功,立大功,这样才能在共党方面获得更大的信任和重用!
此时此刻,裴少石心里万分焦急,如果自己被带进堰津站,辛辛苦苦潜伏这么多年,就等于付诸于东流!
若是被太多人知道身份,也就意味着失去了潜伏的价值!
裴少石把心一横,说道:“姜队长,你必须马上放我走!”
“放你走?裴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吧?”姜新禹冷笑道。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自己人!另外,刚才那个人,他才是共党,很有可能就是蜂刺!”
听到这句话,姜新禹知道,裴少石的身份一点疑问也没了!
他故作疑惑的说道:“你把我说糊涂了,你是樵夫,是地下党负责人,怎么忽然成了自己人?”
看着远处影影绰绰走来一群人,裴少石心急火燎的说道:“姜队长,我才是判官,那个老山只是一个替死鬼,你要是把我抓回去,会坏了乔站长的大事!”
“无凭无据,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现在就可以给乔站长打电话,证明我的身份!”
“乔站长现在不在站里。”
“我知道他家里的电话。”
姜新禹沉吟着说道:“你竟然知道乔站长家里的电话?”
裴少石眼睛一亮,说道:“所以,如果我不是判官,怎么会知道乔站长家里的电话?”
“站长室的电话是多少?”
“2099。”
“还有一部加密电话……”
“2031。”
姜新禹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我就冒一次风险,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