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新禹上了车,行驶到一个毫无隐蔽的路段,他摇下一侧的车窗,挂上倒挡,轿车急速倒车。
他已经观察过了,这条路相对僻静,行人车辆很少,只有跟踪自己的那辆车始终在身后。
后车见姜新禹忽然倒车,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尽量避让,免得互相撞上。
两车交错一刹那,姜新禹一脚刹车,手枪从车窗探出去,对准了对方车里的人。
“把手举过头顶,立刻下车!”姜新禹厉声喝道。
两车相距不过半米,看着枪口对准自己,车里的两个人乖乖开门下车,他们得到的命令只是跟踪,可没说要和姜新禹拼命。
姜新禹打量了他们两眼,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刀条脸说道:“姜科长,别误会,我们是侦缉队的。”
“侦缉队?证件拿出来!”
两个家伙从兜里掏出证件递给姜新禹,嘴里还说道:“姜科长,你要是不相信,现在就可以打电话,核实我们的身份。”
其实这两个人一下车,姜新禹就觉得他们很面熟,侦缉队和警察局经常开展联合行动,即使叫不上来名字,也能有一些印象。
姜新禹把证件扔还给他们,说道:“谁让你们跟踪我的?”
刀条脸辩解道:“我们哥俩儿是赶巧路过,跟踪您干嘛……”
“如果我连自己被人跟踪也察觉不到,真是白当了四年警察!”
“真的是误会,您要是还不信,就自己去问我们周队长。”
姜新禹收起枪,说道:“我没那份闲心,替我给周队长稍一句话,张金彪是我的线人,你们侦缉队最好别动他!”
“一定转告,一定转告。”
“别再跟着我!”
说完这句话,姜新禹一脚油门,轿车疾驰而去。
侦缉队的两个特务互相看了看,跟踪被人发现,就没必要再跟踪下去,他们上了车,回去侦缉队复命。
姜新禹开车转了两圈,确定再没有人跟踪,这才来到回春堂诊所。
孙世铭刚送走一名患者,在门口嘱咐对方一些注意事项。
“孙大夫,我来取药。”姜新禹下了车,迈步走过去。
“进来吧,我给你做一个检查,看看病情有没有好转。淑华。”孙世铭给妻子递了一个眼色。
淑华点了点头,站在窗口望着门外,好像是在看街景,其实是在把风警戒。
进了里间,姜新禹躺在床上,孙世铭戴上听诊器,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假装给姜新禹做身体检查,以防有人突然进来。
“情况怎么样了?”姜新禹低声问道。
“昨天我和老邱接上头了。”
“他知不知道老陈牺牲的事?”
孙世铭摇摇头,说道:“不知道。老陈取消了所有和自己有关的活动,他遇害的时候,实际上是处于蛰伏状态!”
“那个嘴角有黑痣的人,老邱知道是谁吗?”这是姜新禹迫切想知道的答案。
“堰津地下党没有你说的这个人,除非他和你一样,也是单线联系的潜伏者,那样的话,老邱也不可能认识。”
姜新禹沉思了一会,说道:“老邱没说别的吗?”
“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我让老陈打听一件事,老邱既然什么也没说,看来是不知道内情。”
“上面有任务派下来。”
“什么任务?”
“大王乡新成立了一支游击队,大概有五十多人,因为距离冀中根据地太远,武器运输很不方便,所以上面的意思让我们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搞到一些枪支弹药,把这支队伍武装起来。”
“缺多少枪支?”
“四十支。”
“游击队总共才十几条枪?”
“听老邱说,就这十几条枪,大部分还是老套筒、汉阳造、快利那种老爷枪。”
“太难了,现在就连一颗钉子出城,都要盘问半天,何况是四十条枪!——我是说弄到枪的前提下。”
“老邱特意让我转告你,有机会就做,没有机会,要以自身安全为主。”
姜新禹把手放在额头上,凝神沉思了一会,说道:“日军有一批缴获的中正步枪,最近要移交给堰津守备队,或许可以做做文章……”
“你有什么好办法?”
“据我所知,守备队并不缺少枪械,这批武器移交完毕,一定是要入库,如果操作得当,把这批枪弄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守备队的军需仓库戒备森严,怎么弄出来?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孙世铭不无担心的说道。
“我也没把握,试试吧,有进展了,我会通知你。”姜新禹坐起身准备离开。
“按你所说,我们内部有奸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姜新禹点点头,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我已经有一些眉目了……枪的事,光靠我们肯定不行,可能要借助一点外力帮助……”
“外力?”
对!比如说军统。”
“军统防我们,比防日本人还要严,想要得到他们的帮助,实在是太难了……”孙世铭无奈的摇摇头。
姜新禹拎起桌上的药包,说道:“事在人为,不去试试,永远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他走了几步,犹豫了一下,回身说道:“有件事,我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什么事?”
姜新禹说道:“潘永岩在南京会晤汪精卫的事,到底是真是假?他想干什么?难道我们要和那些民族败类同流合污?”
孙世铭:“昨天我和老邱还谈起这件事,老邱认为是别有用心的人在造谣,存心污蔑我们共产党人!”
姜新禹沉默片刻,说道:“日本派遣军参谋本部部长都嘉大佐,据说也和潘永岩见了面,这件事在重庆那边都见了报……”
孙世铭斩钉截铁的说道:“绝不可能!这是日本人一贯的卑鄙伎俩,他们看到国共合作,存心是想挑拨离间,妄图分裂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我觉得也是这样,敌人在战场上受挫,就想在其他方面耍手段!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亮堂多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姜新禹这才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