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家宴开启男女分座,年幼的小辈倒是不用如此正式,在丫鬟和婆子的看护下混坐一桌。
男主人林如海从家宴开始,便频频举杯向大老爷表示感谢。
同桌的政二老爷等人一头雾水,琏二趁气氛不错壮胆问了出来。
大老爷看了林如海一眼,见他并无反对意见也没有隐瞒,轻描淡写将之前被林如海拉来替林端看病,之后发生的一切道了出来。
如此秘闻,听得政二老爷一行直吸冷气,连道暗中凶手该死,竟然对一个懵懂幼童下此狠手。
“子不语怪力乱神……”
政二老爷却是连连摇头,一副经世大儒的摸样殊为可笑。
“老二提醒你一句!”
大老爷慢悠悠道;“此事已经上报当今,估计绣衣卫正在全力搜捕,你可千万不要胡言乱语,不然什么后果你自己琢磨!”
一番轻描淡写的话,却是惊得政二老爷吓出一身冷汗,再不敢拽什么文念什么圣人之语。
“之所以告之你们,就是叫你们心中有数,这京城并不象表面看起来这么平顺,不要失了谨慎之心!”
见政老二被吓住了,大老爷这才笑道:“这事,你们心中有数就成,不要胡言说出去,荣府下人的嘴巴京城闻名,就怕到时祸从口出!”
“老爷放心!”
琏二笑道:“我们不会胡言说出口的!”
大老爷点了点头,悠然笑道;“你们自行把握,我懒得多说,不过提醒你们一举,那些佛道还有神婆之类的家伙,一定不要让他们接触到府中幼龄小辈,谁也不知他们有没有起歹心!”
这话在意,包括林如海在内齐齐点头称是。
话说因着林端小盆友之事,贾敏受惊之下都不敢去城外的寺庙上香,最多就是花重金请菩萨之相回府参拜,一切都以林端和黛玉小盆友的安全为要。
略过这样沉闷的话题不谈,这顿家宴气氛还是相当不错的,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政二老爷沉吟片刻突然开口道:“妹夫,老太太很是想念黛玉和端儿,你看什么时候送他们过去看望一下?”
林如海神色不变,可大老爷清晰感应到他心中的不悦,脸上却是没有丝毫显露,笑道:“二舅兄,端儿刚刚经历旁人暗算,我实在不放心,还是等一段时间再说吧!”
政二老爷张了张嘴,觉得林如海所言确实有理,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
林府家宴在和谐的气氛中结束,大老爷和荣国府一行并没有急着离开,趁林如海有事不在的空挡,政二老爷给自家长子使了个眼色。
贾珠好不尴尬,可惜政二老爷盯着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悄然来到大老爷跟前,小声道;“大伯,老爷让侄儿相询,想要从大伯手里拿工程什么价码?”
一番话说得别扭无比,他这次是头一回做这样的勾当,好在对象是嫡亲大伯,倒还勉强维持得住心神不乱。
“怎么,老二他想通了?”
见贾珠默默点头,他笑道:“正好京城外城有个修缮的小工程,叫他拿五千两出来,这事就让给他去做!”
“真的?”
贾珠吃了一惊,没想到大伯竟是如此给力,转眼就拿出一个修缮城墙的小工程交易,让他都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转身匆匆凑到政二老爷跟前,小声嘀咕一阵,也不知交流了什么,只见政二老爷眼睛一亮,偷偷瞥了大老爷一眼,等到离开林府都没有再派贾珠上来询问究竟。
大老爷也不在意,机会给了政老二,以这厮眼下在工部衙门的处境,要是不牢牢抓住,也就不是政老二了。
果然,大老爷刚刚带着一家子返回别院,当天傍晚政二老爷便悄悄赶了过来,身边还带着贾珠。
这次,在别院书房没有让贾珠传话,而是直接由大老爷跟政二老爷说话。
“五千两银子,不二价!”
大老爷一点都不客气,直接伸手要银子,根本就懒得理会政二老爷和贾珠父子俩尴尬的神色。
“大哥,真要做得这么绝么?”
政二老爷从袖口取出一叠银票,直接放在桌上不满道;“要是叫外人知晓了,怕是大哥的脸面都要丢光吧?”
“那又如何,总比被老二你牵连要好!”
大老爷拿起银票数了数,正好是五千两直接收下,没好气道;“我可没精力替你收拾烂摊子,到时候受苦受累的全是我,最后还没能落下好,何必呢?”
政二老爷一张脸涨得通红,怒道:“大哥,你这是什么话?”
“我就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啊!”
大老爷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笑道:“这次修缮京城外城城墙的活计给你,期限一个月,没问题吧!”
“为什么要设置期限?”
政二老爷开始倒没觉得什么,心中反而有那么点子期待和激动,只是大老爷突然设置了时间期限,叫他感觉迷糊的同时又份外不爽。
“不过就是一段数里长的城墙修缮小工程罢了,难道你还需要一年两年才能做完?”
大老爷没有客气,冷笑道:“一个月期限内没能完成,我就要收回老二你的施工权,直接交由旁人!”
“大哥,你真是太过分了!”
政二老爷气得浑身哆嗦,不满道:“难道五千两银子,就买了一个月期限的施工权不成?”
“说对了!”
大老爷轻笑出声,毫不客气道;“靠二你在工部什么名声我懒得多提,要知道给你一个月的施工权,我也冒了一点风险好不好?”
政二老爷气得差点吐血,可大老爷所说还真是他的命门,一时脸色青白交替说不出什么反驳之言,见交易达成干脆起身直接走人。
“大伯……”
“别别别,这是我跟你老爷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小辈不要胡乱参合进来,对你没什么好处!”
大老爷摆手阻拦道:“你真要觉得不妥,那就好好替你老爷参谋参谋吧,我对他这次的活计一点都没有信心啊!”
贾珠一脸崩溃跟着离开,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老爷在大伯心中的印象,竟然是那般无能。
外城城墙修缮的工程,听起来就知晓不是什么大工程,难道老爷连这么点事儿都做不成么?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一个月时间说长不短说短不短,起码贾珠绝对过得相当之快,转眼就过去了。
可政二老爷的表现,简直只能用糊涂来形容,无能都是夸赞他了。
大老爷在工部直接给政二老爷分派了这么个小工程,并没有引起工部上下的反弹,甚至连点子波澜都没有。
怎么说都是堂堂工部左侍郎,工部衙门的二把手,这么点权力还是有的。
可谁料,这么个小小的城墙修缮工程,政二老爷却是做得一塌糊涂,还是之前在通州做工程时的老样子,好象一点都没有受教训一般。
政二老爷接了工程后,就直接分派给手下的清客和小厮处理,他则跟往常一样,日子过得不要太悠闲,明明距离工地不远,一月工期内却是从来都没去看过。
按政二老爷的说法就是,他堂堂一个读书人,不该沾染这样的俗务,反正事情都有下面的人忙活,他坐享其成就好。
可结果,一月之期即将过了,政二老爷才想起了这茬,喊来手下负责此事的清客和小厮,询问城墙修缮工程做得如何了,是不是快要完工了?
谁料答案却是大出所料,修缮城墙的小工程,到现在为止连一般都没完成。
不待政二老爷爆发勃然之怒,负责此事的清客和小厮急忙诉苦,什么工期太紧啦,什么朝廷的工程银子拨付不准时啦,还有各种各样的困难摆了出来,把政二老爷说得一愣一愣的,还真以为有这些困难存在。
然后,被晃悠昏了头的政二老爷,淅沥糊涂就放过了责罚负责此事的清客和小厮,反倒是觉得大老爷刻意为难,心中相当不痛快。
待贾珠听闻消息,顿时呆若木鸡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虽然知晓老爷可能在工期期限内完不成卖来的工程,可政二老爷的糊涂表现,彻底刷新了他对无能二字的认识。
这事,明摆着就是那帮负责工程的清客和小厮在扯谎,政二老爷被他们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竟然觉得大伯太过苛刻?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大伯为何一定要跟自家老爷不谈亲请只提利益,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要是换了个重要的大工程,自家老爷还不得被手下人坑死啊。
可惜,政二老爷的脾气摆在那儿,就算贾珠心中有什么想法也不好直接道明,免得自家老爷恼羞成怒找他撒气,只能暗地里把事情跟母亲王夫人说道说道,请母亲派得力心腹暗中查探,他却是不好出面。
可惜,大老爷给出的一个月工期已到,他也不客气,当天就把施工权收回部里,然后又分派给了另一位工部主事,连跟政二老爷打招呼的功夫都欠奉,没有说对政二老爷不满,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话传出来。
政二老爷的第一次买工程之旅,就这么以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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