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口,郭心远顿时如遭雷击一般,愣在原地。
他野心大,但心思却淳朴,一心只想着往上爬,却根本就不懂得官场的门道。
本想着只要多立功劳,努力习武就能得到提拔,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竟然成了阻碍他上升的桎梏!
他一时间心如死灰,只是面上还不肯表露出来,仍旧嘴硬道:“哼!诡辩之词,郭某岂会信你!”
“信不信由你!”顾凤青不置可否,笑了笑,随即又说道:“对了,忘了跟你说了……你知道你在咱们这位百户大人的心中是什么吗?”
“是一条狗啊!!”
说罢,顾凤青转身就打算离开。
只是,走的时候,心底却在默念着时间。
就在他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背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闻言,顾凤青身形停顿片刻,他没有回头,沉声道:“因为,我也有野心!”
“若我是总旗,你当是小旗!!”
“若我是百户,你当是……总旗!!!”
说罢,再不停顿,转身离去。
……
“我就在这恭祝顾小旗凯旋!”
百户所门口,张庆笑眯眯的看着带队出去办案的顾凤青。
“承蒙大人吉言,属下告辞!”
顾凤青抱拳行礼,随后带着一众人,离开。
身后,郭心远腰挎绣春刀,扫视了一眼张庆,沉默不语,随即跟上离开。
看着顾凤青众人离去,张庆笑眯眯的脸庞逐渐收敛,双眸泛出一丝冷意。
随后转身,朝着百户所的正厅内走去,屋内,百户林英正在端着茶看着桌子上的一幅画。
“百户大人,他们出发了!”
张庆抱拳行礼,恭敬的说道。
“走了?走了好!”
林英吸溜了一口茶,眯着眼睛笑道。
张庆站在身后,看着林英,忽然开口道:“大人,属下有一事不解,当初为什么要让那顾凤青补缺小旗的位置啊!”
“那顾凤青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没有顾凤青,还有李凤青,陈凤青……”
林英头也没抬,只是看着这一幅画,仿佛画里有美女要钻出来似得。
张庆还是不解,疑惑问道:“可既如此,那大人为什么又要让他们办这桩案子,这案子……”
后面的话他显然心有顾虑,没有说出来。
“既能看一处好戏,还能把这个大麻烦给甩出去,一箭双雕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林英淡淡的说道。
“可那郭心远……”
“郭心远压不住了!”林英转过身来:“对于我而言,郭心远只是一条狗。作为一条狗,若是不听话了,不管再喜欢,也只能舍弃,或者煲汤炖了!”
说到这里,林英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张庆。
就这一眼,就让张庆遍体生寒,连忙单膝跪地,低着头抱拳,诚惶诚恐道:“大人提拔张庆于微末之中,张庆绝不敢对大人有任何非分之念,还请大人明鉴!”
张庆虽然话语诚惶诚恐,可眼中……却带着一抹冷冽。
而这一切,林英都没有看到。
“呵呵,这么紧张干嘛,你是我的心腹,我不信任你还能信任谁!”林英笑了笑,非常满意手下的态度。
说罢,他转身看着门外,似有意似无意的感慨道:“人的野心是无穷的!”
“一旦撕开一条口子,就会被无穷放大!”
“我之所以先答应郭心远,后又把小旗的位置给了顾凤青,就是想要让他知道……”
“我能将他提拔起来,也能将他打入尘埃,他的生死荣辱,我林某人可一言而决!”
……
青竹县城西松林巷。
“大人,就是这处巷中,根据我们的番子侦查,他们还在这巷中,具体位置就在那一栋门前有一颗大松树的屋里!”
巷外,顾凤青带着本部小旗人马赶到,旁边一个锦衣卫的番子说道。
“消息可靠吗?确定就是目标?”
“绝对可靠!”
这番子说道:“我们的人日夜不停的盯着他们,确定自从进来之后就没出去过!”
听这话,顾凤青看着巷里,又抬头看了看天光,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为何,看着这巷子,他总觉得有一丝怪异的感觉。
但想了想,又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看着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顾凤青只能强行压下这股异样,只是心中却暗自警惕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通知下去。百户所的校尉力士给我把巷子的前后堵住,不许一个人出去。”
“另外,通知本县捕快在外维持秩序,本部小旗跟我一起强攻!”
“是!”
身后左右,百余锦衣卫的校尉力士轰然应诺。
一个锦衣卫百户有百户一人,下辖两个总旗,十个小旗,小旗下面还有番子,这是锦衣卫最基础的成员。
而除此之外,尚且还有听从锦衣卫调遣的校尉、力士,对外还有参某某事、校令等。
所以,一个锦衣卫百户虽然只有百余人,但听从其调遣的人员,却有不少。
不过,这些人都是本县的厢兵,虽人数众多,但战力实是不值一提,对付普通人还能耍耍威风,但对于眼下这种情况……
也就凑凑声势罢了。
真正派上用场的,还是锦衣卫的自己人!
……
城西松林巷,乃是整个青竹县最富裕的地方,巷中大都是城中富户,或者县中官员,各个高墙大院,气派非凡。
寻常人来到这里,根本不敢高声喧哗,生怕顶撞了贵人。
此时是下午,巷中载着富商、官员的牛车往来,交错之时,大都相互揭开轿帘,寒暄一番。
显得十分和谐,静谧。
县中典吏丘谨在办完衙门里的案子之后,乘坐牛车回来,心里寻思着换了官服之后到不夜坊快活一番。
自从昨晚品尝到妙妙的滋味之后,今个一整天都茶饭不思,就等着晚上再过去。
坐在牛车上,丘谨闭目回味,却在此时,听得前头车夫说话:“老爷,陈员外的轿子!”
听这话,丘谨掀开轿帘,正巧见到对面交错过来一顶轿子,此时也掀开轿帘,两人相视一笑,皆是拱手表示问候。
那陈员外见到丘谨,正打算说话,却在此时,忽然朝着前面望去。
而丘谨也是微微皱眉:“身后闹出了何事?有如此大的动静?”
丘典吏虽还不是入了品的典吏之流,但因为在户曹办事,在县中也是一号人物。
这一皱眉,自然就有一股官威浮现。
车夫闻言,正打算说话,却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退避!”
这声音犹如晴天霹雳,直接在巷中响起。
探出头望去。
却见身后一群校尉力士皆是手持刀兵,为首的校尉手持一枚锦衣卫驾贴,面带冷意,冷声喝道。
见此情景,原本还皱眉不渝的丘典吏顿时脸色大变,连忙让车夫赶紧避让。
生怕冲撞了锦衣卫这群大爷!
他丘典吏在县中百姓面前是个人物,但在锦衣卫面前……实属不值一提!
哪怕锦衣卫在东、西二厂面前已经是个孙子了,可毕竟数百年赫赫凶威,对于他这样不入流的典吏而言,仍旧是一个不能招惹的庞然大物!
谁敢招惹?
锦衣卫诏狱可不是浪得虚名!
不止丘典吏,此时在巷中走动的几个牛车、轿子全都紧急靠边,坐看这百十人涌入街巷,随后散布开来,直接将整个巷子的前后出口和巷子内一些低矮围墙容易逃脱的地区把守住。
“大人,巷中已经封锁完毕,还请大人示下!”
松林巷巷头,一名校尉单膝跪在顾凤青面前,沉声说道。
至此,周遭所有人全都看着顾凤青,等待他发出命令。
众人目光汇聚处,顾凤青一手背后,一手抚着绣春刀刀柄,双目凝视巷中。
此时夕阳余晖洒下,落在其身上,一时竟有些恍惚。
顾凤青手指摩挲了刀柄片刻,随即冷声道:“随我进去,捉拿人犯!”
“诺!”
一言既出,身后小旗十人,以郭心远为首,皆是轰然应答。
他们紧跟顾凤青身后,面容冷峻,浑身散发着肃然杀意。
www.。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