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过去了……
“阿嚏!”
井南省合岭市区,一个挂着“胖子机床”招牌的门面里,一身肥肉的宁默半躺在一张睡椅上,正悠然地摇着大蒲扇,忽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他坐起来,用手背揉着眼睛,嘟哝道:“这是谁又在念叨我了。”
“爸爸,当然是我念叨你了!”
一个四五岁的小胖墩从门面后面滚过来,一直滚到宁默面前,嘻嘻笑着便往他的身上爬。
宁默的脸上露出老父亲的欣慰笑容,伸手一把把儿子抄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肚皮上,笑着问道:“儿子啊,你念叨老爸什么了?”
“又到了去买雪糕的时间了,我今天要吃双色雪糕。”小胖墩说道。
宁默说:“可是你妈妈说不能再让你吃雪糕了,再吃下去,你就比我还胖了。”
“你不是说胖人有胖福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
“上次我妈说你胖,你就是这样说的。”
“那是我骗你妈的。儿子,以后你可不能长得像你爸这样,你得长得像你唐帅叔叔那样才行。”
“唐帅叔叔长什么样子?”
“他呀,长得就像……,咦,长得就像他!”
宁默话刚说到一半,眼睛不由得便直了。只见店门外走进来两个年轻人,当先一人西服革履,面如冠玉,可不就是他刚才所说的唐帅唐子风吗!
宁默像是屁股上装了弹簧一样从睡椅上蹦起来,手里抱着自己的胖儿子,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唐子风的面前,哈哈笑道:“老唐,你怎么来了,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说刚才是谁在念叨我呢!”
“怎么,你刚才想我了?”唐子风伸手从宁默怀里把那小胖墩接过去,抱在手上,笑着问道。
宁默一指儿子,说道:“刚才我还跟我儿子说,让他少吃点雪糕,别长得像我一样胖。我说他得长得像他唐帅叔叔才行。”
“胖子,你这不是骂人吗?”唐子风笑道。
“怎么就是骂人了?”宁默有些懵。
唐子风说:“你儿子长得不像你,要像我,你确信自己不是开玩笑?”
宁默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的确是把自己给骂了,他气急败坏地斥道:“咳!我呸!你这都是啥思想,亏你还是总经理呢!”
一通打闹过后,宁默把唐子风以及跟在唐子风身后的秘书熊凯都让进了厅堂。这个厅堂平日里是作为维修车间的,并没有放置沙发,宁默找出几把椅子,让众人分别坐下,又推了儿子一把,吩咐道:“快去叫你妈妈过来,就说唐总来了。”
小胖墩一溜烟地往后院跑去,带起一阵小风。唐子风看着小胖墩的背影,笑着对宁默问道:“你儿子是叫一鸣吧,今年有四岁没有?”
宁默道:“98年底生的,现在已经四岁半了。他的名字不是你帮着起的吗,你说我的名字是‘默’,沉默久了,就要一鸣惊人,所以就给他起了个‘一鸣’的名字。对了,我老婆肚子里现在又有一个了,我想生下来就叫‘惊人’?”
坐在一旁的熊凯噗地一声就笑喷了,这几年他跟在唐子风身边,与宁默也见过好几面,知道自家领导的这位发小有些习惯性脑子进水,能够给还没出生的孩子起名叫“惊人”,也是够魔幻了。
“胖子就是这样没脑子,唐哥,你可别跟他计较!”
一个声音传来,唐子风抬眼看去,正是宁默的太太张蓓蓓,她手里牵着小胖墩宁一鸣,肚子鼓鼓的,显然里面装着一个“宁惊人”。
“嫂子,怎么把你也惊动了。”唐子风赶紧起身行礼。
张蓓蓓的岁数比宁默和唐子风都小,她最初粘上宁默的时候,就分别称呼二人为“宁哥”和“唐哥”。她嫁给宁默之后,唐子风有一段时间仍然称她的名字,后来就慢慢改口称“嫂子”了。张蓓蓓对唐子风的称呼却是一直没变,这也是为了拉近双方的关系。
张蓓蓓找了张椅子坐下,唐子风看看她,问道:“嫂子几个月了,有没有照过b超,是男孩还是女孩?”
张蓓蓓说:“已经六个多月了,已经找人照过,是个女孩。其实我说家里已经有个男孩,下一个生男生女都无所谓,不用去照。胖子非说要照照不可,照出来是个女孩,胖子可乐坏了,说他就盼着有个女儿,还说生下来名字就叫‘惊人’,你说说,哪有这样当爹的。”
“我儿子叫一鸣,女儿叫惊人,合起来就是一鸣惊人,不是很好吗?”宁默狡辩道。
“可以叫惊鸿,意思就是惊飞的鸿雁,用来形容女孩子身材轻盈。”唐子风建议道。
张蓓蓓眼睛一亮:“这个名字好,我过去学过这个词的。胖子,你看看,还是唐哥有学问,谁像你似的,不学无术,还不谦虚。”
“有老唐看书就行了,我看那么多书干什么?以后我儿子就跟着老唐,给老唐当秘书,我女儿去给肖教授当学生。”
宁默大大咧咧地说道,全然不顾唐子风的责任秘书熊凯脸上掠过一缕不悦:
尼玛,戗行啊!
听宁默说起肖文珺,张蓓蓓笑着问道:“唐哥,文珺也快生了吧?你们去照过没有,是男孩还是女孩?”
唐子风摆摆手:“京城不让照,我也没费这个劲。现在连我爸妈都说,男孩女孩都行,不讲究这个。不过,我家那个小一点,你家这个是姐姐。”
聊过家常,宁默问道:“老唐,你怎么有空到井南来了,前几天你不还说在京城开会的吗?”
唐子风说:“没错啊,我前几天还在京城开会。开完会也没啥事情,公司那边有张建阳盯着,比我管得还好,我想着没啥事,就跑来看你们了。”
“老婆,你信吗?”宁默冲着张蓓蓓问道。
“我当然信。唐哥是什么人啊,除了唐哥,谁还能成天惦记着你?”张蓓蓓道。
宁默不屑地说:“老唐才不会惦记我呢。我们之间的交情,那叫君子之交淡如水,平时没事的时候通个电话就够了。老唐现在也是手下好几万人的大老总,如果没啥事,能专门跑到井南来找我聊天?”
唐子风点点头,说:“胖子说得也对,我到井南来,看你们是主要目的,另外就是上次你说合岭这边很多机床公司都在压价销售,后来我听韩伟昌也说起了,就想着过来看看。这两年国内厂子打价格战打得太厉害了,再这样打下去,咱们自己就把自己打垮了,我得来了解一下情况。”
听他们说起正事,张蓓蓓赶紧起身,说道:“唐哥,你和胖子聊,要不你和熊秘书今天中午就在我这店里吃饭吧,我去准备一下。今天是礼拜天,我们店里的工人都没来上班,咱们就随便吃点,你看怎么样?”
唐子风说:“如果不麻烦的话,那我和小熊就在你们店里吃了。好久没尝嫂子的手艺了,今天我们可有口福了呢。”
张蓓蓓笑着说:“什么呀,我哪有什么手艺,还是子珺的饭做得好吃。你们慢聊哈。”
看着张蓓蓓离开,唐子风问道:“胖子,你和赖涛涛分了家,现在这家胖子机床就纯粹是你和蓓蓓的夫妻店了,怎么样,忙得过来吗?”
宁默说:“还好吧,她管钱,我管技术,店里雇了6个工人,一般的事情都不用我去做。你看,我这身膘前几年掉下去,这一年多又重新长出来了。”
唐子风评估了一下宁默身上的肥膘,笑着说:“你也的确该减肥了。一转眼,咱们都是30多的人了,你这算不算是英年早肥呢?”
“没办法,不操心就瘦不下去。”宁默说,“现在店里的业务很稳定,吃不饱,也饿不死。蓓蓓跟我说过很多回,说是不是可以扩大一点业务范围,多挣点钱。可合岭这个地方的机床市场也就这么大了,街上的机床维修店也多,我要想再发展,就要跟别人抢市场,最后肯定就变成打价格战了,就像那些机床厂一样。”
听宁默又把话头引回到了价格战上,唐子风也就不再关注他的店了,转而说道:“机床行业打价格战的事情,也的确是到了必须解决的时候了。井南这边的小机床公司压价销售,倒也无碍大局,咱们机二零里有几家大公司,也在搞恶意倾销,这就严重了。
“我这次在京城,和老周也谈起这件事,他说考虑最近安排一次机二零的领导会议,讨论一下这件事。对于那些破坏行业规则的企业,我们得采取一些行动了。”
“应该!”宁默深有同感,“做得最过分的,就是红渡的临浦机床厂,还有北甸的夏梁机床厂。夏梁机床厂是被井南这边的一个老板收购了,那个老板一向就是喜欢打价格战的,在我们井南这边也是出了名的,大家说起他都摇头呢。”
唐子风说:“那两家厂子,回头等机二零峰会的时候,让老周和他们谈谈吧,如果谈不拢,就只能动手了。井南这边,我想约一些机床厂的老板聊一聊,大家最好是建立一个价格同盟,保住底线,否则大家都是输家,不会有一个赢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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