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这天下灾祸都是因她所起,蝗灾,雪灾,洪灾,寇灾...天灾人祸,都是此女,都是此女的缘故!!”
“定北侯那么好的人,就因为得罪了妖后,就被割了人头。”
“妖后弟弟今年不过十七,却已是逍遥侯,明眼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们不过是想吃口饭,不过是想活下来,但妖后却派遣那么多士兵来杀人,在掩天下悠悠之口...”
“妖后不死,大周不宁!”
“谣言止于智者,一个女子,怎可能带动天象?你们不动动脑子么?”
“打死他,这一定是妖后派来的奸细,把脑壳打碎了,把他心挖出来。”
...
...
一次雪灾,让难民再添加了许多人。
对于王都的天子而言,也不过就是一片暖暖金銮殿里奏折的事情,但...他终究是老了,失去了掌控力,尤其是一层一层“过度执行命令”“断章取义式的刻意歪解”“有人刻意操纵”的情况下,不少命令都歪了。
鹿容府的难民为什么没有后续消息?
今年的雪灾为什么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大雪封路,路人难行,需安排士兵维持秩序,防止乱民暴动”?
古有天子问一句“何不食肉糜”,并不是天子蠢,而是因为他的眼被人遮住了,耳朵被人堵塞了,视线不出金銮城,怎么能做出判断?
姬盛曾经有过掌控力,但现在他怕死了,求着长生。现在他兵部、法家的栋梁们也早有了新鲜血液,也有了些变化。
比如...洛孤寒。
他在大周历209年初秋就开始从北方返回,为什么花费了足足三个月才回到王都?
因为...
他一路上做了不少事,比如拿了定北侯的人头去讨好夏宁,王阁老派系。
比如杀难民。
三万苍狼骑兵对外可以抵挡异人,对内屠杀难民简直是一场放松的盛宴。
舆论就是这样。
比如两个人做了坏事,可是百姓什么都不清楚,那么你不停地说第三个人怎样怎样,那么这第三人就会成为发泄百姓怒火的缺口,就会成为乱军起义的大义。
至于书生,会说几句“这些百姓真蠢,都不动脑子么?”
试问天下视线所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所有的自以为是,最终都会被证明是个笑话。
王都里一派繁华。
王都之外,谁能看得到?
又过了几天。
宁后要赏雪景,五百骑兵以及一百暗卫簇拥着,鲜衣怒马,夏宁坐在暖香四溢的马车里,剥着瓜子,吃着冻鲜的水荔枝,随着马车的颠簸,身子一上一下,面色红润,一点朱砂在火焰里很是妖娆。
显然,她之前“被妖魔所伤”的大病已经恢复了。
夏宁如若无骨般懒懒地躺在车内的塌上,染香的淡金凤袍,铺撒在整个榻上,似一方金光粼粼的湖面,墨玉的百鸟朝凤钗在发髻上,珠坠来回晃着。
她看着斜靠在车壁上的夏极。
一身白衣,发髻也是整整齐齐,漆黑的剑匣横放身后,除了面庞年轻,还真是风度翩翩。
“找了个女人照顾你,还真是和以前不同了。”
“是啊,今天出门,我可是打着瞌睡坐在铜镜前,让她折腾了好一会儿,衣服有点褶皱都不让出门。”
“毕竟是你教出来的花魁,对你还是有些感情的。小极,你瞎搞没关系,男人嘛,哪个没有三妻四妾,但是正妻一定要留给王阁老家的孙女,王家世家背景能够帮到你,让你真正的一世荣华,让你今后能够平平安安地脱离这权力的游戏,去道门修仙。
我呀,现在就希望一切平平安安的,不要再出什么乱子了。”
夏极侧头看了一眼夏宁。
这几次的事情闹下来,他如果还猜不到姐姐和妖有关,甚至他也和妖有关,那他就是傻子了。
妖魔...
好遥远的词汇。
他印象里还只是不愿伤他的大妖小妖两三只,然后就是妖皇那个可怜虫了。
正聊着天的时候,忽的外面传来几个孩子稚嫩的尖叫声,隐约可以听到是“杀了妖后”,“杀了你们为娘亲报仇”,“都怪你们”!
然后是一阵士兵出刀的声音。
夏宁眉头蹙了下,“为什么叫我妖后?”
她眼里的白衣少年已经迅速起身了,撂下一句“姐,我去看看”。
“小极,你小心点呀,刺客凶的。”
豪华马车的绣花帘子翻开。
夏极视线往外一扫,只看到三四个脏兮兮的孩子紧握着几乎和自己等高的生锈铁叉、铁棍,正被侍卫拦住,然后被怒斥着踹翻在地上,恨恨地瞪着马车方向。
领队的精兵骑尉冷声道:“杀。”
刺客就是要杀,和年龄无关,否则岂不是他勾结刺客?
夏极扬声道:“慢!”
他一边说着,一边跑到了那几个战斗力几乎为零的孩子面前。
四个孩子,三个男孩,一个女孩,正恨恨地瞪着这里,小脸脏兮兮的,眼中通红一片,藏着恐惧,又带着仇恨。
噌噌!!
刀兵出鞘声骤然响起。
显然侍卫担心逍遥侯受到伤害,准备杀了这几个孩子。
那四个孩子脸上恐惧更浓,如小兽般缩在一起。
夏极双手猛然一张,声音带了点怒意:“我说了慢,没听到吗?”
那几个侍卫急忙侧头看看骑尉。
骑尉开口道:“逍遥侯身份尊贵,不立危墙之下,这些刺客看起来虽然小,但却说不定藏了各种诡谲的暗器、毒药,而且他们来此肯定有人指使,杀三留一,带回去审讯...”
“够了。”
“这...”
车厢里传来皇后慵懒的声音:“听逍遥侯的话。”
那骑尉不敢再说什么,急忙抱拳道:“遵命!”
夏极抬起手,扬了扬:“拿些干粮来。”
很快,便是有侍卫拿了干粮过去。
“多点。”
片刻后。
在四个孩子注视下,那白衣的大哥哥把一大包干粮,外加一些碎银子放在了他们面前。
夏极蹲下身子,微笑着问:“还有家人的吧?”
“你...你是好人嘛?为什么和妖后大坏人在一起?”女孩稚嫩地问。
一旁的一个脸上有伤的男孩冷冷道:“我听那些狗侍卫喊了,这是逍遥侯,是妖后的弟弟,别假惺惺的了,我们不会这样就觉得你是好人的。”
夏极一脚就踹了出去。
那说话的男孩顿时“哎哟”翻滚了几圈。
夏极这一脚没用力,他踹完了哈哈笑着就转身了,然后上了车。
然后,五百骑兵,一百暗卫的皇后行辕离开了,只留了一大包干粮和些碎银子,还有完好无恙的四个孩子。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
返程的皇后行辕很快入了王都。
夏极神识笼罩,掀开帘子。
忽然察觉一队骑兵向城外而去,隐隐带着杀气。
为首的骑兵带着遮额的头盔,夏极认得,那是洛孤寒身后的一名将军,正是之前当街肢解那乞丐的暴虐武将。
“小极,在看什么呐?”皇后慵懒的声音传来。
夏极随意道:“姐,我有点事,在这里下车了。”
夏宁露出理解的笑:“别累坏身子,过两天姐姐再给你煮大补汤。”
“哎。”
逍遥侯应了声,下了车。
转入小巷,再出来时,逍遥侯已成了白桃花,而一袭戴着牛头面具的虚影化作难以察觉的灰金色火焰,向着城门飞速掠去。
白桃花背着漆黑剑匣,面色古怪...
她刚刚看到了啥?
她看到主上戴上了牛头的面具?
白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