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之中,幽谷之帝一张大手,便已探到了眼前。
那一掌之中,蕴含无穷道蕴,似千变万化,又似凝实到了极点,看似简单一掌挥来,实则细细瞧去,便可见道道流光,暗合大道,来回周转,自有规律,已蕴法则之力……
一掌覆出,便如这一方天地的法则,都由他掌控。
可是这一掌挥来之时,正迎上的,却是刚刚抬起了头来的太白宗主,他迎着这一掌,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头顶之上,一道血河浮现,看似无穷无尽,浩渺横空,但实则却不过丈尺之间,恰恰的迎着那一只手掌,便像是一道微妙的大江大河,横在了这一掌前……
轰隆……
两者接触,神通激扬!
幽谷之帝那一掌所蕴含的掌控之力,在这血河面前,突生混乱,迷雾丛生。
“你这是……”
察觉到那道道诡邪至极的力量,幽谷之帝忽然大吃一惊,身形连连向后退去。
也就在他后退的一霎,太白宗主豁然起身,向前走来。
幽帝一退,直撄其锋的便是陈康老修等等,他们只是看着太白宗主起身这么一个动作,便生出了一种乾坤动荡的幻象,心间之惊非同小可,下意识之中,陈康老修,连同身边诸位同境界的东土归来修士,愤喝一声,各自头顶升腾婴光,便如尊尊神祇,极冲苍穹。
但是在他们这婴光升腾,即将冲破整座大殿之中,血河之浪,便已奔腾而至,于此一霎,他们便如同被大江大河吞没了的鱼虾,一瞬间只觉天旋地转,上下只是一片红茫茫景象。
他们居然直接被整条河血给吞噬其中,淹溺其中。
“赵真湖,你居然敢走这等魔路……”
陈康老修第一个发现了端倪,神魂皆惊,失声大叫。
古藉之中尚有记载,世间曾有魔道功法,与仙道相比,魔道功法修成极快,威力奇绝,诡异难测,只是根基不稳,难成大道,因此在漫长岁月之中,逐渐被人抛弃,许多年青修士,甚至根本不知道魔道功法是何等样的存在,但如今,陈康老修等人,却一下子冷汗全身。
早在当初太白宗初露头角,迎战安州尊府之时,太白宗主便以神字法惊天下,化出一片血海,力敌十婴,可是无论在谁看来,那一片血海,大战之后,便该化去,太白宗主也就被打回了原形,再来这么一番大战,他不见得还有机会化出血海,借那等奇诡之力……
可如今,他们却忽然发现,这一切与他们想象的不同。
太白宗主非但没有化去血海,反而将这血海化作了一道血河,犹如本命神通也似。
若说之前迎战安州尊府,他化出血海,是无奈之举,偶尔动用了魔道手段。
那么如今,他便是在魔道这条路上,走的异常之深,堪称真真正正的魔道大宗师!
虽然如今已经不是从前那等一见魔道功法,人人惊恐,喊打喊杀的时候,可是一下子看到了这等歹毒的手段,陈康老修等人还是大感意外,一颗心险些惊的跳出了腔子来。
只不过,对于外界而言,他们满心震惊,都无法被人得知。
很多人看来,他们只是刚来得及喊出那样一番话,便已经被太白宗主的血河淹没,而那一道血河,仍在滔滔不绝,向前滚去,一眨眼间,便已然冲到了龙庭王叔敖嶙以及那十大妖将的面前,如银河落九天,其势愈发湍急,其中蕴含的滔天伟力,愈发的惊心动魄!
“你居然要以血河……”
龙王叔敖嶙本是冲在了前头,可是忽然感觉眼前血海滔天,惊的浑身龙鳞都张了起来,失声大叫,只是刚叫了一半,便已看到血海迎到了自己的眼前来,气息顿时运转不灵。
不过也在这时,那血河之势,忽然微顿,悬而不发。
太白宗主似笑非笑,看向了他。
龙王叔敖嶙倒吸一口冷气,终于叫出了声来:“以血河之力修成领域?”
太白宗主点头:“对!”
声音落下之时,血河再向前涌去,彻底将他淹没。
“私养道兵,暗修血河,包藏祸心,你小小太白宗是自寻死路……”
幽谷之帝在看到了太白宗主头顶之上,血河激荡之时,便已飞身后退,待到太白宗主挥出的血河向前奔涌,接连淹没了东土归来的陈康老修、龙庭妖将之时,他已然退到了殿门口中,神色俱厉,森然大喝,而他整个人的身形,则已化作一道扭曲光华,似乎要退走。
可就在他声音尚未落下之际,太白宗主已经来到了殿口。
二人面对面而立,距离不足三尺。
“你确实是觉得我在自寻死路!”
太白宗主声音响起之时,血河奔淌,缠住了幽谷之帝的双足,本欲化作一道光华逃走的他,身形居然硬生生被扯落了下来,愤然大吼之中,已是猛然间挥舞大手,凝聚一身法力,狠狠的向着太白宗主打落了下来,其势滔天,仿佛虚空都已被他这一掌拍的扭曲起来。
“哗啦啦……”
血河奔流,巨浪叠起,挡在了太白宗主的身前,接下了这一掌。
血花飞溅,但这一掌,居然没能破开血河,打到太白宗主的身上。
“如今的你,比起一千五百年前来,都要弱了许多,原因何在?”
血河后面,露出了太白宗主眉头紧皱的脸,似乎有些失望的看在了幽谷之帝,声音低低的响起:“一千五百年前,你捡到的那道秘卷,与四百年前我捡到的应该是一样的!”
“什么?”
幽谷之帝听得此言,脸色陡然变得无比惊恐。
他身边的法力已向外狂涌,而后向中间拍打席卷,激起层层巨浪。
“一千五百年前,你就是苦参那秘卷,痴迷于此,才会被帝尊所趁,道心失守,战也不战,便逃去了西荒,如此想来,你去西荒,应该是了解到西荒有某些秘法,有助于你成就大道,可是时隔一千五百年你回来,我却在你身上,仍然没有感受到路的气息……”
皱着眉头看向了幽谷之帝:“是你根本没有得到法门,还是你仍然在犹豫不决?”
“我……”
幽谷之帝被太白宗主的话惊的神色慌乱,舌头都似乎在打结。
“看样子就是你一直在犹豫!”
太白宗主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答案,手掌轻轻挥了出去。
随着他的手掌,血河如巨蟒,滚滚向前,一圈一圈的将幽谷之帝缠绕了起来,便像是绳子,死死缚住,而任凭幽谷之帝挣扎,任凭他这时候的法力浩荡,激荡四野,偏偏在那似乎可以消融一切力量的血河面前,居然只如碎石击海,全然起不到什么明显的作用。
“我与你不同!”
太白宗主手掌前挥,此前被血河淹没之人,陈康老修、龙庭王叔敖嶙等等,一个个皆出现在了身前,皆是身上被血索绑缚,失了自由,一个个便如阶下囚一般,横成一排。
天地气机浩荡,似有大道翻腾。
四面八方的修士,皆已呆呆看向了仙盟大殿。
谁也没有想到,一息之间,仙盟大殿会出现这等样的巨大变动。
而最惊人的,则像是四野八方,无尽远方,正有无数气机游荡,那些气机则代表了一个又一个神秘而恐怖的存在,他们已经留意到了仙盟大殿的这番变动,自然也就知道了太白宗主藏起来的这些人,更是感觉到了此前难以放在眼中的北域仙盟,在急剧脱离掌控。
于是,那些气机交织,碰撞,像是一个个杂乱的念头。
或许任何一个念头收势不住,都会选择向着此地的仙盟大殿下手。
而任何一个念头代表的人,都有可能把如今的北域仙盟直接化作一片齑粉。
可是太白宗主,这时候却只是立身于仙盟大殿之前,双手缓缓背在了身后,抬头看来。
“该做决定的时候,我就会做决定,哪怕把握不大!”
随着他这一句话说出来,他头顶之上,无尽虚空里,忽然飞来了一柄剑。
那柄剑质地如黑石,上面有着一些暗红的乌光,上面散发着丝丝缕缕的血气,倒隐隐与太白宗主修炼的血河相似,他之前曾经属于一位剑仙,而在那位剑仙归了不知地后,便将它藏在了人间,如今它还是第一次于人间显露真迹,悬停在了此时的仙盟大殿之前……
剑意催发,席卷八方风云。
“我欲为北域立命,驱逐尊府,今拜八方高人,允我北域得一线机生,可否?”
太白宗主立身于剑下,向着八方拜去,声音朗朗。
无人答应!
但在周围诸天之中,那无尽交织的残念,却在此时渐渐变得消止。
“多谢!”
太白宗主感受着那些念头的碰撞,忌惮,减弱,乃至最后的消失,脸上缓缓露出了轻松的表情,然后他缓缓直起了身来,于风云中,便像是身形无止境伸展,顶天立地一般!
“今由仙盟诸长老商定,北域众修齐攻尊府,夺南境十州!”
“速添兵马,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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