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机场之后,苏沫买了最快飞a市的机票。
等飞的时候,脑子里总是想起刚才那张照片。
那是一个孩子,她的脸色很苍白,穿着病号服躺在病上,看着镜头的目光有些许期待,笑的那么小心翼翼。
不知道是不是苏沫多心,总觉得这个孩子的五官,隐约能看得到萧楠夜的影子。
事情的真相,会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吗?
急于知道真相的心情,就像是野草一样在心底疯长。
想不顾一切的去找他,想问他照片里的那个孩子是谁?
如果他和叶浅也有一个孩子……
那样的结果苏沫不敢想象,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萧楠夜的,她觉得自己可能会疯掉。
去电子厂的路上,苏沫还在想,只要他否认一句,她就相信他。
只要他否认,哪怕只是一句话。
可是当看到刚才那一幕之后,她整个人都被掏空了,她想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就在苏沫陷入思绪的时候,飞机进入滑行道,缓缓飞上天际。
旁边座位的乘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苏沫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在看今天的时事新闻。
他的侧脸看上去,有些眼熟,是不是哪里见到过?
似乎察觉到苏沫的注视,他转过头,礼貌的打了声招呼,“你好!”
“你好!”苏沫点点头,收回视线。
不过很快她又把头转回去,因为他手上的报纸。
见苏沫一直盯着看,对方很大方的把报纸递过来,“要看吗?”
苏沫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报纸,“谢谢!”
翻到电子厂失火的报道,苏沫快速浏览。
她低着头,乌黑的发丝散落在肩膀,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刚哭过。
目光在苏沫头顶上注视了一会儿,他清了清嗓子,递过来一只手,“我叫裴璟熙,很高兴认识你!”
听到耳边的声音,苏沫抬起头看他,“裴先生,这是你跟陌生人搭讪的方式吗?”
裴璟熙嘴角的笑容一滞,继而无奈的摊摊手,“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主动跟人搭讪所以……”
说到这里,裴璟熙身体往这边靠了靠,脸上扬起天使般的微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跟苏小姐交个朋友?”
“你认识我?”苏沫有些意外看着他。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她好歹也算半只脚踏进娱乐圈的人,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认出来了。
“很抱歉,我没有跟陌生人交朋友的习惯。”苏沫婉拒,低着头继续看报纸。
讨了个没趣,裴璟熙也不生气,低头自己玩手机。
过了一会儿空姐走进头等舱,挨个儿询问有没有需要服务,到了裴璟熙这里,他帅气的打个指响,“一杯咖啡,谢谢!”
说完转头问苏沫,“你喝什么?”
这个人还真是自来熟啊!
“给我一杯温水,谢谢!”苏沫头也不抬的说。
裴璟熙耸耸肩,对空姐说:“好吧!我也要白开水。”
闻言,苏沫抬头看了他一眼,真是个奇怪的人。
裴璟熙这个人,年纪不大话却不少,典型的没话找话型,至少苏沫觉得是。
就比如现在,苏沫躺下来想眯一会儿,就听到他一直在耳边叨叨。
“苏小姐,你不问问我是做什么的吗?我敢打赌你一定猜不到。”
“苏小姐,你这个人看上去有些死板,跟网上传的不一样啊!”
“听说你有个外号叫小白兔,这有什么依据吗?为什么是兔子而不是小绵羊呢?”
有这个人在旁边,苏沫连觉都睡不安稳,最后忍无可忍的睁开眼睛瞪着他。
“裴先生,我知道你很无聊,但是现在我要睡觉了,能不能请你先闭嘴!”
裴璟熙愣了一下,二十几岁的大男孩儿,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在苏沫的怒视下,给嘴巴装上拉链。
之后的行程,裴璟熙果然没有再吵,机舱里静悄悄的,苏沫也带着心事进入梦想。
头等舱里,几乎所有的乘客都在休息,只有裴璟熙丝毫没有睡意。
他的手长得很漂亮,修长的十指落在笔记本键盘上,发出‘嗒嗒嗒嗒’的声音。
笔记本显示器的光打在脸上,细碎的刘海儿下,是一双过分冷静的眼睛,紧盯着屏幕,指端飞快的输入一行行代码。
不同于刚才那个阳光大男孩儿的形象,现在的裴璟熙面色阴沉,目光不时扫过旁边靠窗的女人。
一通电话,一张机票。
没想到第一天回来,就让他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萧楠夜的女人是吗?
很好,那就从你开始吧!
你们萧家欠裴家的,还有欠我裴璟熙的,我要一点一点,全都拿回来。
飞机抵达a市机场,苏沫心情阴郁的推着行李箱走出来,身后跟着个不算太讨厌的小尾巴。
机场门口,帮苏沫把行李放到后备箱之后,裴璟熙咧着嘴露出两排小白牙,“苏小姐,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再见!”
苏沫懒得理他,钻进出租车就走了。
从她离开到现在已经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萧楠夜有没有回过酒店,有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她就这样一声不响的走了,他会不会担心……
想到这些,苏沫痛苦的捂住脸,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来,她知道自己不该冲动的,当时她就不应该叫司机把车开走。
她应该下车,穿过马路,走到萧楠夜的面前,然后把那张照片摔在他脸上,让他当面解释。
可是当时那种情况,她已经考虑不了太多。
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胆小懦弱优柔寡断的女人。
她想知道真相又害怕知道真相,那种极度矛盾的心理反复折磨着她,她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或许,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或许那个吻,只是一个误会,或许他们之间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萧楠夜,我该给你这个机会吗?
亦或者,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苏沫还没回到御园的别墅,就接到萧宅的电话,让她和萧楠夜今天晚上回去吃饭。
电话是陈伯打的,听他提起萧楠夜,苏沫心里有些难受,强忍着哽咽说:“陈伯,萧楠夜出差了,下次吧!”
“夜小子不在家,就让苏丫头自己过来,她都多久没来看我这个老家伙了。”
电子厂的事,萧振东还不知道,听到他在一旁说话,苏沫的心里酸酸的,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要不是捂着嘴,她都怕自己会哭出来。
“大少奶奶,老爷在抱怨你很久没来看他了。”电话那边,陈伯一板一眼的转述老爷子的话。
“我说你老小子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抱怨?我那是抱怨吗?你要是不会说话下次就不要打电话了。”
“……是您非让我打的。”
不出意外会听到萧振东恼羞成怒的声音,还有陈伯小声的辩解,苏沫忍不住破涕而笑。
她摸了摸脸上的眼泪说:“陈伯,你跟爷爷说,我晚上回去看他。”
“好的,大少奶奶再见!”
完成任务,陈伯功德圆满,只是转身时,眼底还有担忧之色。
“这件事,您真不打算跟大少爷商量一下吗?你知道大少爷和三少爷他们……”
萧振东虎眼一瞪,敲着手里的拐杖说:“跟他商量什么?我老头子还没死呢!这个家里还是我说了算。”
说到这里,忽然就气弱了。
半晌,他叹了口气,“老陈,我老了。”
萧振东看了陈伯一眼,拄着拐杖走到窗前。
“人老了,这记性是一天不如一天,离得近的记不住,这离得远的反而记得清楚。
说来也怪,最近我常常想起过去的事,想到老大和他媳妇,想到老四,他的腿是我亲手打断的,他是我儿子……”
想起往事,萧振东扶着拐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说:“老伙计啊!你说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就算当年那件事是老四做得不对,可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每回想起来,我这心里头总觉得对不起小三,当年他还只是个孩子。”
看着老将军日渐伛偻的背,听他亲口说这一声‘我老了’,陈伯也忍不住眼眶盈热。
他走过去,像过去一样站在他的身后,沉默不语。
半晌,萧振东缓缓转过身,看着这个陪了他一辈子的好兄弟,“你说,我这样做阿夜他能理解吗?”
萧楠夜是陈伯看着长大的,那就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说实话萧楠夜那个脾气,要是知道老爷子这些年一直跟三少爷有联系,只怕这爷俩刚缓和的关系又要变僵了。
这些话其实陈伯不说,萧振东心里也明白。
只是人老了,这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说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心里想的自然也比以前多了。
活了一辈子,他萧振东什么场面没见过?
他不是害怕死亡,只是怕死了之后留下遗憾。
小三毕竟是萧家的孩子,总不能让萧家的血脉这样一直流落在外。
“我把镯子给了苏丫头,就是想让阿夜明白,老头子最疼的是他。萧家,呵,萧家算个屁,等老头子两腿一蹬,到时候谁还知道萧家?”
听到萧振东说这些,陈伯的眼睛红的厉害。
不善言辞的陈伯张张嘴,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大少爷他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