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难测,不,是我不敢想。”
赵公公脑海中回放着刚才的画面,仿佛皇帝的话还在耳畔回放,以自己的观察,皇帝也不是真无父子之情,对蜀王齐王,皇帝还是有一些舔犊之情。
要不,两王的秉性和所作所为,早就处置了,岂是这样轻轻放过?
但已被下旨册封太孙的代王,怎么想,都觉得皇上对代王,不像有着深厚感情。
皇上这次突然要册封太孙,又有何用意?甚至这杖十圈禁一年,用意是让齐王能摘出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走近,在门上轻敲几下,这是一种暗号。
“谁?”
“赵公公,是我。”
外面传来的低低的声音,让赵公公站起身过去,门被打开,一个人从外面快速进来。
赵公公将门关上,黑暗中能辨别出来人就是找过自己的皇后的太监。
“你怎么又来了?”赵公公蹙眉,不快的问。
这种时候,正是各方势力都盯着皇宫时,就算自己这大太监,也需要谨言慎行,免得出事。
小太监低声说着:“小人岂敢打搅,是娘娘让我问您,皇上下旨册封太孙,到底是何用意?”
赵公公沉默下来,许久才说:“咱家事先并没有听到风声,这事,咱家也是很惊讶,之前并不知情,也不知皇上到底是何时动的心思。”
“是么,那小人就这样回禀娘娘了。”
永乐宫
大部分灯都熄了,只剩两个灯,殿内显得幽暗阴沉,只见只有一个宫女一个太监肃坐,小太监将赵公公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皇后此刻穿戴整齐,坐在那里,微微蹙眉:“这货是什么用意呢?”
难熬的沉默良久,皇后才舒眉。
“不管怎样,成不成太孙是完全两回事!只要成了太孙,就是国之储君,老货便是再想废除,也难了!”
今日,可不同往日!
当年太子被逼死时,皇帝正值壮年,可现在皇帝却已老迈,这时所立的太孙,就是社稷继承所在。
只要顺利立了储君,就不能再轻言废除,因皇帝的年龄在这里,在这事上没有太多次任性的机会了。
就算是大臣,也不会任由皇帝任性。
真当立太子太孙是儿戏呢!
旁人听着皇后低声嘀咕着,最初一声“这货”以及后面“老货”,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个个都不敢吱声。
这骂的是谁,大家都心里清楚,哪里敢接这话茬儿!
内阁
今夜,内城下钥,皇城是不下钥了,内阁灯火透明,四周都是书架、镶铜叶的大柜,堆得高高的都是文卷,重新回来的赵旭等人,坐在里面,都有些沉默。
齐王被拖下来,被杖责距离大殿不是很远,他们都能听到外面隐隐传来的啪啪声。
齐王竟是一声不吭,但他们这时却没有精力去感慨齐王还真是个硬骨头,他们都在沉思着。
现在有这大变,若自己这些内阁重臣都附署了,这旨意可就正式颁布并且生效了!
面面相觑良久,赵旭终于打破了沉默,叹着气,最终没说话,亲自盛了些清水在砚台上倒了点,拿着墨锭一下下缓慢研磨起来。
墨水渐浓,赵旭拈起柔毫,舔墨,蘸得笔饱,直接在旨意上附署。
崔兆全见他附署,也签了,接下来附署的则是何珏端等人。
在见过了皇帝,并且听到责打齐王的“啪啪”声,他们就心里清楚,这次的旨意,不是内阁反对就能被拦下。
既无论怎样都是要附署,又何必惹怒皇上和代王呢?
谷/span木已成舟,倒不如痛快附署了,免得传出去,得罪皇太孙。
“着内阁发向礼部,又由礼部颁布天下,并且筹备大典。”赵旭丢下笔,熬了大半夜,显得憔悴怠倦,只用目光睨了众人一眼,深长叹息一声:“大家也回去休息罢。”
从皇宫往回走的时候,天都亮了,牛车上的何珏端背靠着软垫,陷入了沉思。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皇上对代王的态度会变化这样大。
凡是能入内阁的大臣,都没有蠢货,并且都跟着皇上不短,自认为对皇帝的态度是有着一些底的。
外人不知情,以为皇帝对代王很宠爱,他们这些内阁重臣却知道,皇帝对代王,绝不像外界认为的那样看重!
何珏端甚至觉得,在皇帝眼里,代王就是用来打磨蜀王齐王的磨刀石!
可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刀被磨废了,只剩下磨刀石反上位了?
抵达到了府上,坐在书房里沉默了一会,叫来管家,吩咐:“你这就去库房,挑选礼物送去代王府。”
“代王被册封为皇太孙,正式旨意已由内阁审核并发往了礼部,这是大喜事,送去礼物,替我向代王贺喜,报信。”
“是,老爷!”听到这吩咐,管家很是惊讶,代王竟然被册封为皇太孙了?
这可真是个惊人的消息!
连自己家的老爷都这么说,说明正式旨意已经下了,估计礼部甚至已经接到了,这个消息作人情送过去,也算是一种示好!
羽林卫
天蒙蒙亮,毕信已经醒转,一睁眼见窗纸通明,还以为起迟了,连忙穿衣,亲兵就说:“大人,雪下得铺天盖地,映得窗纸发亮,其实时辰还早,你可以再睡会。”
毕信双手舒展了一下,说着:“不了,快过年了,我还有一大堆要处理的公务呢,耽搁不得。”
作羽林卫指挥佥事,毕信最近是真的有些忙,虽然指挥使是代王,但代王近来不负责事,毕信就成了事实上的指挥使。
才说着,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有人靠近,被亲兵拦了,不久禀告:“是徐总旗。”
“让他进来。”
门打开,就见真是一场好雪,一片白茫茫,已见亲兵站列门前,手按腰刀目不斜视,很是满意。
“大人!”来的人是亲信徐总旗,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
毕信抬头看去,蹙眉:“什么事?”
“康乐伯府派人来了。”
康乐伯府?
毕信眉皱得更深了,他有点不想理会,早在自己当了指挥佥事差点出事,府里居然对自己彻底放弃时,对康乐伯府就很难有多少情谊了。
徐总旗提醒:“大人,来人说,有要事要对您说!”
要事?
“让他进来。”毕信想了想,还是决定见一见,看看这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等到来人进来,毕信一看,呵,还是熟人,是父亲康乐伯的老人,副总管杨忠家。
不等毕信发问,杨忠家就深深一躬,说:“二公子,代王被册封皇太孙,于七日后就行大典,正式旨意已经过了内阁的附署!”
这一句话,就让毕信直接变色。
“怎么可能?”毕信惊呼,再也顾不得与康乐伯府生气了。
“千真万确!旨意已被发往礼部了,虽然才是半个时辰前的事,但已快速传播出去了,老爷怕你不知道,特派我告之!”杨忠家忙说着。
此人说得信誓旦旦,毕信不得不相信,这件事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一时间,既惊又喜,又有些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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