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院风荷馆。
御前首领太监王朝卿领着一干太监在正殿偏殿、里里外外大搜特搜,齐妃坐在椅子上,老脸已经铁青。
王朝卿笑呵呵道:“齐妃娘娘切勿动怒,敦嫔娘娘哭嚎恳求皇上搜查懋妃、皇后还有您的宫苑。皇上也是被吵得没法子,就搜给她瞧瞧,反正清者自清。”
齐妃气得鼻子都歪了,“她失了小公主,也不能胡乱怀疑本宫!本宫虽然不喜欢敦嫔那副矫情做作的样子,但害了小公主,对本宫有什么好处?!”——何况小公主那个病猫,本来就是一幅活不长的样子!本宫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去害那个短命鬼!
只是这番怒骂,齐妃不敢当着御前的面儿说出口。
王朝卿只得好声好气道:“皇上自然是相信娘娘的,今日搜一搜,也是为了证明您的清白。”
齐妃咬牙切齿:“那为何偏偏搜本宫这里,却不搜裕妃的映水兰香,更不去搜武氏的清澜殿?!”——还有贵妃的碧桐书院,这话齐妃也没敢说出口。
王朝卿笑呵呵道:“这说来可就话长了……”
而懋妃的万方安和也是差不多的场面,懋妃气得都要骂娘了!
“敦嫔这是闹什么幺蛾子?!”懋妃气得鼻孔冒烟,“她死了小公主,便要让六宫不宁吗?!一个小小嫔位,这是要反了天吗?!她以为这圆明园是姓年的呢!!”
负责带人搜查万方安和的是御前新晋一个八品首领太监,唤做阮禄,年纪尚轻,因此懋妃才大喊大叫、抱怨不已。
阮禄陪着笑道:“懋妃娘娘息怒,只是随便搜查一下而已。”说着,阮禄急忙高声吩咐,“手脚都轻点,别弄坏了懋妃的娘娘的东西!”
懋妃依然没有消气,她咬牙切齿,“居然怀疑本宫害了小公主?!本宫瞧着她是疯魔了!”
阮禄讪讪道:“敦嫔娘娘失了小公主,的确过于悲痛,还请懋妃娘娘宽恕则个。”
懋妃冷哼,宽恕?!待事情过去,本宫定要给年氏点颜色瞧!否则随便一个嫔位便能欺负到妃子头上,她在这宫里还有地位吗?!
至于镂月开云殿,则是苏培盛亲自带人去搜查,皇后虽然被幽禁,但毕竟是中宫,而且苏培盛冷眼瞧着,若是有问题,只怕十有八九在皇后处。
见懋勤殿首领太监苏公公来了,胡忠良又是纳闷又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这不是苏公公吗?可是万岁爷有什么吩咐?”胡忠良瞧见苏培盛带着的那群气势汹汹的青壮太监,愈发觉得不对劲。
苏培盛知道胡忠良是给万岁爷效力的人,便解释道:“敦嫔怀疑小公主的死跟皇后娘娘有关,所以皇上命奴才前来搜查镂月开云。”
听了这话,胡忠良有些不高兴,“苏公公,你是知道的。皇后娘娘如今病得连床都下不了,哪里能伤害小公主?”——虽然他不得不背叛皇后,但毕竟主奴一场,胡忠良还继续留在皇后身边,除了奉旨监视,也是想好好伺候皇后几年,好好送走皇后娘娘,只当是尽一尽本分。
胡忠良原想着,有他周旋,向来内务府也不敢太过克扣皇后娘娘的份例,可没想到贵妃不但没有丝毫克扣中宫,甚至连一年四时贡品,都叫挑了好的送来。如此一来,胡忠良的日子过得就清闲多了,再加上皇后愈发病重,也没那个力气折腾人了。
皇后也顶多就是私底下咒骂一下贵妃,言语虽然恶毒了些,但胡忠良都没有上报,纵然皇上问起,他也顶多说皇后对贵妃颇有怨言。
皇后娘娘都这般身子骨了,也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
因此这会子,胡忠良实在有些替皇后抱不平。
苏培盛耸了耸肩膀,“谁知道敦嫔是怎么想的?反正万岁爷是被她说动了。”说着,苏培盛淡淡道:“我叫人从偏殿开始搜,你快去禀报皇后,让皇后娘娘挪动一下凤体。”
胡忠良愁眉不展,“皇后娘娘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如今又病重,万一给气出个好歹……”
胡忠良叹了口气,“万岁爷和娘娘虽没什么情分,但娘娘毕竟还是中宫,若是把中宫气坏了,皇上总归是要责备苏公公的。”
苏培盛皱了皱眉头,“我可是奉旨搜查镂月开云殿!”
胡忠良连忙点头,“我的意思是,能否稍缓片刻,容我进去跟皇后娘娘禀报一下?”
苏培盛看了一眼内殿,“得嘞,只当是给胡公公面子,你且去禀报吧。”
胡忠良松了一口气,都是雍王府出来的,他总归还是有那么几分薄面的,胡忠良忙拱手称谢,快步进了皇后的内寝殿。
此刻宫女兰佩正在服侍皇后用药,见胡忠良进来,皇后抬了抬眼皮,枯槁苍老的脸上带着不悦之色,“本宫听见外头吵吵嚷嚷的,出什么事儿了?”
皇后虽满脸不满,但语气低沉而无力,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可言。但胡忠良还是弓下了身子,“主子娘娘息怒,是苏培盛来了。”
听到“苏培盛”三字,皇后不由一喜,“是皇上原谅本宫了吗?!”
胡忠良叹了口气,皇后娘娘真是病得愈发糊涂了,竟做起这种白日梦来了。
胡忠良低声道:“日前,敦嫔的小公主殁了。”
听到这话,皇后露出嫌恶的神色,“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胡忠良继续小心翼翼道:“敦嫔太过悲痛,竟怀疑小公主的夭折跟您有关,所以哭求痴缠,要求皇上大搜六宫。所以……苏培盛是奉旨前来搜查的。”
听到这番话,皇后枯槁的老脸一瞬间铁青了,“什么?!敦嫔这贱人居然敢——”皇后的脖子仿佛被掐住了一半,一口气当时就没上来!
这可把胡忠良给吓坏了,连忙上去为皇后顺气,“娘娘息怒!不只是搜查咱们镂月开云,别的几处宫苑也都在大搜检呢!”
皇后好不容易喘上气来,暴怒道:“本宫都被皇上幽禁三年了!还如何害她的女儿?!皇上怎能因为敦嫔一面之词,便搜查镂月开云?!不成!本宫不许!”
皇后拍着床榻,声嘶力竭低吼着,仿佛是一头行将就木却垂死挣扎的野兽,一张枯槁的老脸狰狞得宛若魔鬼。
胡忠良叹息着道:“您若是不许搜查,皇上只会更加怀疑您呢。”
皇后固执地吼叫着:“不许!本宫就是不许!皇上还能杀了本宫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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