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训了弟弟一通,三阿哥弘昀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所殿。福晋索绰罗氏忙端上来一盏润喉的雪梨汤,柔声道:“爷这几日既然不舒服,就跟上书房请了假,歇息几日吧?”
弘昀摇头,“唉,我一时不盯着,四弟便要惹事,我哪里敢歇息?”又是柔声对福晋道:“不碍事的,只是去上书房读书而已,算不得辛苦。”
结果那雪梨汤,弘昀慢慢饮尽了,方才与四弟说了那么多话,喉咙实在干涩得紧,喝了雪梨汤才觉得舒服了些。
弘昀叹了口气,“四弟的性子,也跟额娘似的冲动。我真怕他以后会闯祸。”
索绰罗氏忙笑着说:“四弟年幼,难免莽撞些,等年纪大些,自然会慢慢稳重起来的。”
“但愿吧……”弘昀心里对这个弟弟始终不抱太大希望,可偏偏额娘却总盼着四弟能当上太子。弘昀不禁苦笑,若六弟是个愚笨的孩子,四弟或许还有希望。但是——六弟小小年纪,便不卑不亢,在上书房也十分聪慧,教导启蒙的先生也是赞不绝口。
而四弟的才学,一直很是平庸,汗阿玛也一直不太喜欢四弟。
就这德性,还怎么跟六弟争夺储位?
“唉——”弘昀长叹了口气。
碧桐书院,夜色已深。传了热水,擦洗身子之后,姚佳欣穿上干爽的软缎寝衣,依偎在四爷陛下结实的胸肌上。
胤禛一下下抚摸着那纤细的脊背,“今日上书房闹了点小事儿,朕也听说了。弘时……还是那么不懂事。”
姚佳欣笑着说:“只是小事而已,皇上也别训斥四阿哥,回头让三阿哥多教导一下弟弟便是了。”
胤禛“唔”了一声,“弘昀虽然体弱多病,但的确是个懂事的孩子,进退有度。”——哪怕时常请病假,书读得也比弘时强上许多。
“只可惜,子嗣上……唉,朕不知何时才能抱上孙子。”胤禛叹息着道。
姚佳欣内心忍不住吐槽,四爷陛下您才多大年纪,就想着抱孙子啦!她险些翻白眼,“如今儿子还缠着要抱抱呢!何必急着抱孙子?”
听了这话,胤禛忍不住扑哧笑了,方才弘星的确是腻歪着讨抱抱,缠人得紧,实在有些头疼啊。
“弘星太顽皮了。”胤禛揉着太阳穴抱怨道。
姚佳欣笑着说:“可苦了那些保姆嬷嬷了。”——还有瑞雪,要成天抱饱受小主子的唠叨,整个遛狗的过程,就是弘小星牵着瑞雪啰嗦一整个来回。
狗生不易啊!
胤禛叹了口气,“这孩子这般不稳重,到底是随了谁啊。”
姚佳欣淡淡道:“反正不是随了我。”
胤禛挑眉:“难道是随了朕?!”
姚佳欣嘿嘿笑了,“总有个把孩子,不随娘也不随爹,皇上也别太介意了。”——孩子都生下来了,难道还能把她塞回肚子里回炉重造?!
胤禛无奈地摇了摇头,“等入读了,大概会好些吧。朕瞧着弘旭入读以后,更加稳重了。”
一提弘小旭这稳重,姚佳欣就忧桑得很,小小孩子,跟个小老头似的!到底随了谁啊!
姚佳欣打了哈欠,渐渐与周公相会去了。
然鹅……才刚入睡,便听到了一阵吵扰之声。
“万岁爷!不好了!小公主——殁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姚佳欣听到这话,一瞬间醒了过来,“谁殁了?!”
年氏的小公主之前便高热不退,虽侥幸保住性命,但那之后便总是吐奶,傍晚的时候乳母给喂了奶水,又哄睡了,便歪在脚踏上迷糊了一会儿。就是这一小会儿功夫不查,小公主吐奶呛入气管,就这么生生呛死了。
苏培盛如是禀报道。
姚佳欣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可怜啊。
她连忙披上外袍便要下床,却被胤禛一把拉住,“让裕妃去处理即可,你好好歇着。”
姚佳欣一怔,这种场面,她自然也不想去,何况身上又乏又累,老腰还酸涩着呢。四爷陛下既然发话了,她便没有坚持,“那皇上要去瞧瞧吗?”
胤禛揉了揉沉痛的眉心,“朕去瞧一眼,很快就回来。”
姚佳欣犹豫一下,但到底还是禁不住困意,目送四爷陛下离开。
至于四爷陛下有没有回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姚佳欣就不得而知了,她睡得太香了,一觉睡到天明。
揉着惺忪睡眼,姚佳欣摸出枕头底下的怀表瞅了一眼时间。
若换了实在素日里,她肯定倒头继续睡,但小公主殁了,她这个贵妃总得出来主持丧礼,便撑着困乏的身子爬了起来。
浓云领着七八个宫女进来服侍她更衣洗漱。
姚佳欣打着哈欠问:“皇上昨夜回来过吗?”
浓云道:“皇上昨晚三更才回来,睡了才两个时辰便去上早朝了,还叮嘱奴才不许打扰您,让您睡到自然醒。”
姚佳欣“嗯”了一声,“小公主到底是皇家血脉,取那件石青素缎旗服来。”——虽说身为长辈,无须为早夭的小辈服丧,但起码得穿得素净些才是。
旗髻还梳往日里两把头,头上用素玉、素银簪子点缀,又进了些早点,便匆匆往漪兰殿去了。
她赶去时候,倒是不见年氏身影,只瞧见裕妃眼下乌青、身穿素净正指挥着宫人布置灵堂。漪兰殿的宫人都已经披白,内室中,一个小小襁褓上盖着如雪的白帛。
“贵妃娘娘万福!”裕妃赶忙上来屈膝见了一礼,“内务府的棺椁虽然一早就预备下了,但是还不曾送来,喇嘛倒是已经来了,正在预备着做法事超度小公主。”
姚佳欣点头,裕妃是真能干,都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她忙道:“辛苦你了。”
裕妃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昨夜皇上才叫辛苦呢!臣妾奉诏赶来为小公主操持丧礼,敦嫔哭天向地,跪在地上抱着皇上的腿便不撒手了。一直痴缠哭闹到半夜,哭得累晕过去,这才消停。”——敦嫔消停了,她才能动手给小公主换上丧服,回到映水兰香,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又回来忙活布置丧礼。
姚佳欣暗道:原来这才是四爷陛下半夜才回到碧桐书院的原因。四爷陛下也是不容易啊,只睡了两个时辰就得去上早朝了。
正在这时候,两个宫女搀扶着身躯摇曳、泪眼红肿的年氏走了出来,年氏直奔那盖着白缎的襁褓扑了过去,“我的女儿~!你怎么忍心弃我而去~!”
这一咏三叹的哭腔,姚佳欣听得觉得新鲜,裕妃却听得头大如斗,昨晚敦嫔便是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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