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永昌寺内一切事宜结束之后,祝又樘便带着张眉寿去了青云街后的别院中。
对此心知肚明的昭丰帝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别院内,主子们去了前厅说话,清羽则找到了阿财。
阿财看着眼前的冷面随从,心情微有些紧绷。
早在一个月前,他已经摸透了自己的处境——原来这座别院的主人不是旁人,而正是当今太子殿下。
继晓以往所行之事,他所知不算太多,但也心知这位大国师并非善类。而太子殿下既与章拂师叔暗下有往来,那么想来太子与国师之间暗下必是对立之势了。
如此之下,作为曾经章明十分得用的弟子,他难免就对自己的处境感到有些忐忑。
夜深人静时,不免也会猜测章拂师叔当初选择将他送到此处,究竟是不是另有用意。
只是一连提心吊胆了许多日,日子却一复一日地风平浪静,甚至自从那位姓于的出了远门之后,这别院里连个看着他的人都没有。
换而言之,似乎根本没人理会在意他。
他尝试着出去了几次,最长的一次在外头呆了两天,但最后还是装作出去随便逛逛的样子回来了。
没办法,因为出去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身上根本没有什么积蓄可言,且这些年一直呆在寺庙中,甚少与外面的人接触,除了杀人之外也没什么谋生的本领。
况且,他也不敢过分抛头露面,恐会惊动继晓在京中的眼线,再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先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做个门房吧。
虽然局面叫人摸不着头脑,但至少包吃包住,眼下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他做下了决定之后,每天的生活依旧平静。
直到这一刻——
太子终究还是忍不住要从他这里下手了吗?
阿财内心紧张戒备之际,清羽面无表情地开了口。
“会炒菜吗?”
阿财:“……?”
片刻后,见对方还在等着他回答,想了想,答道:“会一些简单的。”
毕竟姓于的那个人似乎嫌他只干看门的活有些太便宜他了,有意将他培养的更加全能,因此临走前也曾教过他做菜。
清羽点头。
“那就够了。”
他连简单的也不会。
可殿下方才一进别院,就丢给了他这么一个任务。
这个突如其来的差事,叫他意识到了自己原来竟还有着不足之处——
为了保证殿下能将女主子顺利娶回东宫,看来他也要抽空向阿秋讨教一下厨艺了。
没错,如今他已不会将做任何奇怪的差事视为堕落了,可能这就是堕落的最高境界吧?
阿财跟着他一路去了厨房。
……刚感觉稍要清晰些的局面,突然变得更加叫人看不透了。
……
不多时,清羽手捧托盘行入前厅。
托盘中简简单单是两碟炒菜,及两碗白粥。
其中一碟是青黄相间的苦瓜炒蛋。
“既是胃口不好,便先吃些清淡可口的。待胃口养好了,再补一补。”
祝又樘手执竹筷,耐心地将苦瓜与炒蛋一块块分开,各拨至一侧。
含笑向张眉寿催促道,“吃吧。”
清羽在一旁瞧得满心茫然。
人家好好地一碟苦瓜炒蛋,殿下作何要将苦瓜和炒蛋尽数分开?
既如此,所谓苦瓜炒蛋还有什么意义?
张眉寿望着那碟被仔细分开的菜,好一会儿,才夹了一块清爽可口的炒蛋送入口中。
上一世,她在怀照儿的时候,在饮食上养成了许多“小怪癖”。
譬如胃口极差时,什么都不想尝,偏偏想吃这苦瓜炒蛋里的炒蛋。
她历来是不喜欢吃苦瓜的,可却极喜欢浸了那苦瓜汁的炒蛋的味道。
可是……他那时日理万机,又是何时知道,并长久地记在了心里的?
明明是看着清心寡欲,不为美色所动,满脑子尽装着国事的一个人啊……
张眉寿这般想着,不禁弯起嘴角。
祝又樘见她吃得开心,眼中笑意亦不曾淡去。
一刻钟后,清羽收拾了碗碟,离开了前厅。
他望着碟子里几乎一片儿都没动的苦瓜,不由微皱眉头。
看来张姑娘极不喜欢吃苦瓜。
枉殿下还自诩了解张姑娘的喜好,特意点了这道苦瓜炒蛋——
清羽正为自家殿下的感情生活感到担忧之际,祝又樘已带着填饱了肚子的张眉寿去了书房。
“这便是殿下要给我看的东西?”
见祝又樘在书架一格中取出了一卷画纸,张眉寿下意识地上前两步,边问道。
“没错。”
祝又樘在她面前将东西徐徐,其上可见是一幅年轻女子的画像。
张眉寿仅一眼便看出了异常来。
“殿下,这是何人的画像?”
细看之下,似与田氏原本的容貌有着七分相似。
但却又能让人清楚地感觉到,这画上之人绝非田氏——无论是神态还是气质,都相差甚远。
当然,也有可能是作画之人画技不精不够传神,出了偏差。
但她已然瞧出来了,这幅画是骆先生的手笔。
“是骆先生为夏伯父所复画的骆家太太的画像。”
张眉寿闻言微惊。
“骆伯母竟是如此相貌?”
祝又樘颔首。
“我初看到画像时,亦是大为意外。这画上之人,眉眼五官同我母妃很有几分相似之处。”
当初骆先生替夏伯父作成了这幅画像之后,他只吩咐了手下人依着画像去寻一寻看可有相似者,却不曾特意亲自看过这画像。
直到大约十日前,他从清羽口中听得了此事。
“殿下可还记得,我曾说过田氏同云嫔娘娘长相颇为相似?”
对她而言,田氏是相对熟悉的人,所以她看到画像之时最先想到的是田氏,而殿下开口所言却是他的母妃云嫔。
“自是记得。”祝又樘道:“我已暗中着母妃身边的贴身宫人查验过了——母妃应不是夏伯父要找的女儿。”
摆在明面上的身世或许会因为经历而与实际出身出现偏离,可身上特殊的胎记应不可能会被轻易抹去且不留痕迹。
他母妃的手臂处并无胎记。
张眉寿会意点头。
正色道:“那我去见一见田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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