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这小贼好生凶恶,便算你说的不差,就不能好好说话?一点风度都没有。”
女子扭腰进院,绿袄红裙,搭配的掺不忍睹,偏走起路来却是风姿倬约,
“孤男寡女,借宿是没有的,不过你那身衣服,我倒可以洗洗,烤烤火,也不算多麻烦。”
李绩微微犹豫,还是跟进小院,本心是不愿的,不过这身衣服,湿还罢了,偏那一身异味,着实无法出去见人。
院子不大,稍显凌乱,一个大青石磨突兀的摆在院子中间,旁边大木盆里泡着满满一盆黄豆,再看周围杂乱摆放的木桶木勺纱布,李绩心中一乐,这女人难不成是个做豆腐的?
“快把衣裳-脱-了,磨磨蹭蹭,东张西望的,你这小贼还说不是进来偷东西的?”女子心虽软了,口中是不吃亏的。
“偷什么?你这院里的破烂货色,偷去做豆腐么?”李绩怼道。
“咦,这小贼倒是眼尖。做豆腐怎么了?老-娘做的豆腐全谷口镇都说好,连道门里都专门有人过来采买呢。”
接过李绩递过来的衣物,女子一脸嫌弃的往木盆一扔,便去提水。
“慢着,你,你,你那木盆怕不是做豆腐用的?怎地拿来给我洗衣服?”李绩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放屁,你个天杀的小贼,老娘还没嫌你衣服脏,你倒先嫌弃木盆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清楚,这是洗衣服的,那个才是做豆腐的。真拿那个给你洗衣服,老娘还嫌你脏呢。”
女子大怒,一手戟指李绩。
“好,好,不说便是,不说便是。”李绩自己理亏,但这婆娘着实泼辣,实在是惹不起。
女子动作很麻利,当然,在李绩看来这婆娘就是在敷衍。衣裳很快洗干净并挂在草绳上,下面是早晨煮过豆浆还未完全熄灭的灶台柴烬,草绳高度有限,挂上衣裳后离灶台很近。有心提醒女子留意不要燃着了衣裳,但想想她那一张利嘴,也就没了这心思。
“喂,你这里有男人能穿的衣服么?先借我穿穿,还有很多事呢。”想着不能就这么蹲着等,李绩问道。
“呸,老-娘黄-花-大-姑娘,家里哪有男人穿的衣裳。小贼你是骂我不守-妇-道么?”女子一如既往的张嘴带刺。
李绩有些无语,他是发现了,和这婆娘说话就不能客气了,“我是说你家里有没有你父兄留下的衣裳。你这婆娘,就不能好好说话?
“都死了。”女子这次倒没多话,不一会,自走进房子拿出一件破旧道袍来,“只这一件,穿不穿随你。”
李绩费了老大劲才穿上这件道袍,道袍的主人肯定又矮又瘦,他竟穿出紧-身衣的感觉来。
“下午我再来取衣裳。”走出院门时李绩说道。
李绩下一步的目标是找个可以看书的地方,这也是他每到一个新地方都要做的事,书是人类的朋友,从慈溪到申方,正是因为有书,他才有了了解这个世界的窗口,谷口镇他当然不会放过。问过几个小镇居民后,他很快找到一家据说藏书丰富的人家。
是人家,谷口镇没有书局书店等设施,想想也是,这里也不用考科举,自然没有书局的生意。这户人家是座二层木楼,主人只一个,一个看不出来年纪的老鰥夫。一楼老头自住,二楼放书,借阅一本书一两银子,不管你借多长时间。
谷口镇人都是黑了心的,李绩心中暗骂,一边爬上咯咯作响,摇摇欲坠的楼梯。当他登上二楼,不由大吃一惊,这里满满数百策书简,没有一本有关科举之类的所谓正经书,全是有关道法修真,飞升霞举的书简,当然,功法密诀是没有的,大部分都是有关修真人物,故事,传记,游历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正适合他这样层次的慕道者观阅。
老头子不许多留,诸般挑选后,李绩选了五本书简《西升纪》《度人经》《盘山语录》《神仙传》《方壶外史》,都是有关凡人如何一朝得道飞升入道的,言定看完后再来淘换。
这些书简可不是他曾经用过的道简,没法贴额贯顶,必须象平常看书一样一字字的阅读,好在这些书简字数有限,象《方壶外史》最长,也不过才九万余字,《度人经》最短,不过三万字而已。以他前世某网资深书虫的阅读速度,这些书也不过是最多半天的量。
有了书简,剩下的便是找个看书的地方。茶楼酒楼真心去不起,想了半天,又转回那处小院,不愿意进去忍受那女子的毒舌,便在院门外找了个石墩,就着和煦的夏末阳光,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觉眼前阳光一暗,一抬头,发现那女子正站在身前,脸庞带笑,从李绩这个角度看上去......
“何事?”他总觉的这女人笑的很不自然。
“嗯,大兄弟,是这样,我听你来时说,是想找家人家借住是吧?”
“是,难不成你大发善心,打算帮我介绍一家?”李绩有些怀疑的看着这位脾性大变的女子。
“不是不是,是这样的,其实我院子里倒是还有间客房,就是很长时间无人住,有些不太干爽。既然大兄弟开了口,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奇哉怪也,你不怕孤-男寡-女,授-受不亲了?”李绩奇怪道,不长的时间,这女子怎么这么大的变化。
“哪里这么多的啰嗦,当老娘这里是开客栈的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想住便拿你衣裳速速走人,休再来烦老-娘。”
那女子原本脾性如何受的李绩几番言语刺激,顷刻间恢复了本来面目,一扭头便走进院门。
李绩莫名其妙的跟着进去,看到女子手里拿着的自家衣服,总算明白了女子方才态度大变的原因,
“好你个心-黑的婆娘,这才多久,我这长衫怎么就变成短袖了?偏要放在灶台上烤,却不分心看顾些,还好我回来的早,要再晚些,非变成背心不可。”
“个天杀的小贼,不过一件破衫烂袄,丢出去都没人捡的破烂货,也值的这般小心?反正烧都烧了,你待怎地?老娘我许你借住,已经是给你天大的面子,小贼不要不知好歹。”
两人好一番厮扯,却是谁也不肯相让。
“一月五十两银子,却是一分也不能少,小贼你从李瘸子那借书,都需一两银子一本,难不成到了老娘这里还少了这点开销?”女子大吼道。
“疯婆娘,你开黑-店的?便你那所谓客房,无床无被天顶还漏光,旁边屋子还栓着头驴,隔老远都能闻着一股驴粪蛋味儿,一月给你三十两我都嫌贵,还五十两,你想钱想疯了么?”李绩回吼道。
“四十五两,不能再少了,小贼真正没个男人样儿,怎的象个女人般的斤斤计较。”
“三十五两,不能再多了,男人便怎的?就得被你算计?”
“三十五两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小贼得早上起来喂小花草料。”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