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南宫墨还是第一次来郑王府。虽然两家隔得不远但是关系本身也没多好,南宫墨和朱初瑜更是话不投机,各自也忙着自然也就没有怎么互相走动过了。郑王府虽然不比楚王府面积大,却是一座正经的亲王规格的府邸。又有朱初瑜亲自打理,自然也是十分不错的。既有皇家的富丽堂皇大气恢弘,也不缺文人的清幽雅致。被人引入中庭,两人就须得分开走了。卫君陌去前院招待男宾的地方,南宫墨要先去后院女眷休息之所。
将夭夭交给跟在南宫墨身后女侍卫,双方便分道扬镳各自往各自的去处而去。
如今天气阴寒,女眷们都被请到后院的一处宽阔的暖阁喝茶听戏。暖阁四周明晃晃的炭火烧着,整个暖阁里也感觉不到丝毫外间的寒冷。郑王府的丫头们捧着酒水茶点不是穿梭在宾客中间,为宾客们添茶送点心,力求不要让任何一个客人感到被冷落了。
南宫墨被人引入暖阁中,立刻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众女眷纷纷上前见礼,南宫墨含笑一一向众人回礼。更有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两个孩子身上,两个小家伙倒是也不怯场,无论多少目光盯着他们看都兀自从容自在的依偎在侍卫怀中。
天气太冷长平公主不爱热闹今天并没有来,不过陵夷公主倒是个喜欢热闹的。看到两个娃娃更是欢喜不已,伸手就要去抱安安,对南宫墨笑道:“你可终于舍得将小安安带出来了?”南宫墨无奈,“哪里是我不肯带他出来?”分明是人家要发愤图强,连她这个做亲娘的都拦不住啊。
“安安,记不记得我啊?”陵夷公主笑问。
安安点头,“七七姑婆。”
“唉。”陵夷公主大喜,“好孩子。给姑婆抱抱。”
安安伸出小手,任由陵夷公主将自己抱了过去。夭夭眨着眼睛巴巴地望着陵夷公主,陵夷公主看的欢喜不已,“夭夭小宝贝,姑婆不会忘了你的。来姑婆也抱抱。”南宫墨忍住笑道:“这两个小家伙都不轻呢,姑母还是别惯着他们了。”
众人纷纷落座,陵夷公主将两个小娃娃拉到自己身边搓揉着,连跟南宫墨说话都来不及了。看着两个漂亮可爱的小朋友,在座的众人纷纷懊悔怎么忘了将自己家中的孩子也带过来?
“怎不见妍儿?”南宫墨有些意外的道。
陵夷公主笑道:“在给郑王妃帮忙呢,好歹是亲妯娌,这种时候也不能全然撒开手不管。”至于南宫墨,一来卫君陌和萧千炜到底不是一个娘生的,没那么亲。二来南宫墨身份太高,郑王府也不好意思请她帮忙待客。南宫墨并不是一个非常热情的人,郑王府没这个意思她自己自然不会凑上去给自己揽事。
暖阁里很快又重新响起了咿咿呀呀的戏曲声,南宫墨素来对这些欣赏不能也不在意。只是坐在一边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陵夷公主和两个小孩子说笑,或者先来看看在场的一众命妇们。目光碰到坐在谢侯夫人身边的谢佩环身上时不由得想起了卫君陌说得是,愣了一愣。谢佩环正巧也看向她,两人相视一笑。南宫墨想了想,侧首跟长平公主低语了两句,又向两个女侍卫打了个手势才起身向谢侯夫人走了过去。
她的一举一动自然十分的引人注意,不过众人也都知道楚王妃与谢家三小姐交到倒也没人上前来说什么。
“谢侯夫人。”南宫墨盈盈浅笑道。
谢侯夫人带着儿媳妇一起起身,“王妃。”
南宫墨笑道:“夫人千万别多礼,我想借佩环说几句话。”
谢侯夫人笑道:“王妃客气了,去吧。你们年轻人只怕也都不爱这种场合。”南宫墨谢过拉着谢佩环往外面走去。
看着谢佩环穿上厚厚的御寒披风,两人才出了门。谢佩环看看衣着单薄的南宫墨不由羡慕不已,“会武功可真好。”冬暖夏凉,寒暑不侵。
南宫墨笑道,“谁让你不学呢。”
“我倒是想,我怕吓着我祖母和爹娘。”谢家都是读书人,别说女子就是男子也没有几个习武的。最多也就是练一些养生的拳脚,真的出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女侠,还不吓掉一家人的下巴。
“惜儿和小小都没来。”谢佩环对南宫墨拉她出来很是感激,年纪差的有些远,她跟那些闺秀没什么话说。年纪差不多的吧,又都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人家跟她没话说,“惜儿的身体没事吧?谢家来的是谢家大少夫人,不跟她不熟也不少贸然开口去问。”
南宫墨道:“小小在家里待嫁呢,只怕轻易不能出来了。惜儿也没事,我师兄说已经差不多了。只是要好好养着。”
谢佩环想了想,低声道:“我觉得…惜儿跟弦歌公子倒也合适。至少,有弦歌公子在不用担心惜儿的身体。”
南宫墨有些无奈地苦笑,这哪里是觉得合适就行了?她那个师兄,难搞着呢。
拉着谢佩环避开了人多的地方,南宫墨轻声道:“不说惜儿她们,我有事…问你。”
谢佩环挑眉,示意她有事直说。
南宫墨一时倒是有些踌躇,蔺长风的事只是听卫君陌说得,既没有问过蔺长风,也不知道谢佩环到底有没有这个意思。贸然问起来,是不是有些鲁莽?沉吟了片刻,南宫墨还是开口问道:“你觉得…蔺长风怎么样?”先不管有没有意思,就当是相亲好了。行就行,不行就算吧?
“啊?”谢佩环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南宫墨。南宫墨捂脸,思索着措词,“那日在梅园,你跟蔺长风……”蔺长风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对谢佩环看对眼了吧?若若说是一见钟情,蔺长风也不是第一次见谢佩环啊。要钟情肯定早就钟情了。所以,如果蔺长风真有这个意思,肯定是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两人还接触过。
谢佩环呆了呆,道:“没什么啊…就是那日你不是跟着弦歌公子走了么?后来,偶然聊了几句。”
“就这样?”南宫墨挑眉,谢佩环翻了个白眼,“你还想怎样?”
“好啊。”南宫墨耸耸肩,拉着谢佩环道:“那你老实说,你觉得蔺长风这人怎么样?”
“长得挺好看的。”谢佩环坦然道。长风公子相貌虽然不如卫公子那般俊美的让人不敢逼视,但是他却更符合人们心目中对男子俊美这个词的定义。性格也开朗豪爽,不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南宫墨眨了眨眼睛,“还有呢?”
谢佩环思索着,“有点傻?”
南宫墨脚下一歪,险些跌了一跤。对上谢佩环一脸认真的表情,南宫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虽然她和卫君陌都酷爱欺负某人,但是长风公子的脑子绝对还是比绝大多数人好使的。怎么到了谢佩环这里变成有点傻了?难道真的是被他们欺负过头了?想到此处,南宫墨不由得有些内疚起来了。
也不知道蔺长风到底在谢三面前做了什么蠢事,才落下了这儿一个有点傻的印象。这么看来,长风公子如果真的有意的话,以后的路还是任重而道远啊。轻咳了一声,南宫墨道:“嗯,他确实是有点傻。那你就看他可怜,照顾他一点儿吧?”
谢佩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南宫墨在讲什么,“墨儿……”
南宫墨握住她的手,声音轻柔语气却十分认真,“佩环,如果不是试试,你永远都不知道以后的路是怎么样的。”
其实如果是年纪小的时候,谢佩环并不会考虑这么多。毕竟蔺长风出生能力都不差,更谢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即便是世家贵女的婚姻也不会有多少自主的空间的就如同当初谢佩环和十九皇子的婚约,难道是谢佩环自己看中九皇子的?反倒是如今年纪大了,谢家觉得亏欠了女儿也更愿意找一个让女儿觉得满意的女婿,谢佩环反倒是迟迟踏不出那一步了。谢家选出来的人中当真没有合适的吗?并非如此,不过是谢佩环自己不愿去看去选罢了。或许是因为担心,也或许是真的宁缺毋滥,但是不走出那一步就永远都什么都得不到。毕竟,这个时代并不是那种自有奔放能够让男子随意追求女子的时代。
南宫墨也没有觉得谢佩环和蔺长风一定能成,但是至少可以多一个参考的对象不是么?
谢佩环微微垂眸,浓密的睫毛微微动了动,“谢谢你,墨儿。”
南宫墨笑道:“谢什么?蔺长风那么傻,你要是肯接手他,是我们该谢你才是。”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谢佩环无奈,长风公子好歹也是如今朝中新升起的新贵,被南宫墨一说倒像是送不出去的滞销货一般了。南宫墨眨眼,“他傻,不是你说的么?”
“……”
话说到这儿也就适可而止了,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给谢佩环消化的,然后就要蔺长风自己努力了。至于最后成不成,端看两人有没有缘分。南宫墨也不再说这个话题,拉着谢佩环指了指前方笑道:“咱们过去坐一会儿,暖阁里太吵了弄得我头疼。”
谢佩环也不由得笑了,“你还是不爱听戏。”
南宫墨苦恼,“我大概一辈子也习惯不了。”她就是个没文化的粗人啊。明明两句话能够说完的,非要咿咿呀呀大半天。性子急一点的都忍不住想要爬上去抓着唱戏的人的脖子替他们念完了。
两人向不远处的一处亭子走去。亭子周围挂着厚厚的帘子隔绝了寒气,只露出几处空挡给人赏雪用。亭子里同样也放着炭火,还有一个丫头在门外守着,免得有人过来的时候没有人侍候。
谢佩环笑道:“郑王妃倒是个细心的人。”
南宫墨点头,“确实。”
“楚王妃?”一个轻柔却略带了几分傲气的声音响起,两人回头就看到一个披着淡紫色披风的夫人朝着她们走了过来。那夫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美丽少女和两个丫头。谢佩环微微蹙眉,看向南宫墨。南宫墨自然也认出了来人,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谢佩环低声道:“郑王府倒是真的大宴宾客么?”连五品官员的家眷都请了?
南宫墨淡淡道:“到底是跟赵家和苏家都有点关系,以郑王妃的性子必然是要给他们几分面子的。”只是赵家和苏家领不领情就要两说了。
两人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楚王妃。”
南宫墨微微点头,也没有去挑剔她的礼仪,只是道:“这位夫人,可有什么事?”
苏夫人一愣,浅笑道:“上次在赏梅宴上见过,王妃不记得了么?”
南宫墨思索了一下,淡笑道:“是苏翰林的夫人?不知有何见教?”
苏夫人看了看谢佩环,犹豫了一下道:“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南宫墨微微点头,侧首对谢佩环道:“佩环,你先过去那边坐一会儿吧,别冻着了。”
谢佩环嫣然一笑,点头道:“也好,我可不如你耐冻,过去等你。”
看着谢佩环悠然地转身往亭子里走去,苏夫人微微蹙眉到底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没说什么。只是她匆匆追着南宫墨和谢佩环出来,本就没有来得及披御寒的披风。一阵清风拂过,带着雪花清冽的味道寒冷刺骨。
南宫墨仿佛没有看到她微颤了一下的身子,笑容和煦地道:“既然苏夫人有事,咱们到那边说吧。”
“……”苏氏看了一眼南宫墨指的地方,隔着亭子十几丈的湖边。今天早上刚刚下过一场雪,不过郑王府的湖里倒是没有结冰。清风拂过湖面,不时有湖边树上的积雪掉落湖中,碧波荡漾,寒气袭人。
南宫墨也不管她同不同意,漫步朝着湖边走去。丝毫没有让人吹冷风的愧疚感,她若是再狠心一点,到湖边的树林里去说话。那雪花落满身的畅快感才是难以言表的舒服。苏氏看着南宫墨的背影,咬了咬牙,终究还是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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