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恩伯坐在他那辆劳斯劳斯轿车的后座上,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保镖阿和握着方向盘的司机都不时看向后视镜,想要从徐恩伯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些信号。因
为从宋天耀离开之后,徐恩伯去见了徐平盛半个小时之后,就冷着个脸走了出来,让司机驾驶汽车开始在整个九龙内穿巡,好像完全没有目的地。
车窗上被掉落的雨滴击打的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司机打开雨刷,保镖阿也借机扭头开口询问:“
徐先生,天色晚了,天文台说今晚要挂五级风球,再回香港岛不方便,不如帮您在半岛酒店定间套房?”徐
恩伯从西装口袋里取出香烟点燃一支,朝着封闭的车窗吐了一口,烟雾砸在车窗上,四分五裂般散开:“去尖沙咀码头。”
终于有了目的地之后,司机在前面路口一个漂亮利落的调头,朝着尖沙咀码头赶去。
似乎是为了印证天文台的气象信息准确,五号风球挂出来不是让人噱,一阵狂风吹来,街道上一些店铺悬挂的招牌和幌子被吹的摇摇晃晃,随时都要掉下来,吓得徐恩伯的司机一边开车,一边不时看着街道两旁的招牌,防止招牌落下来砸坏车子。
等这辆车开到尖沙咀码头附近,抬眼望去,眼前已经是宽阔的维多利亚湾时,暴雨已经倾盆般落下,而远处黑漆漆的海湾中,数百条大小不一的船只正在维多利亚港内抛锚,躲避强风暴雨。
虽然司机和保镖不知道徐恩伯冒着雨来尖沙咀码头做什么,但是此时看到徐恩伯要下车,保镖在第一时间冒雨下车,撑开一柄硬骨伞,帮徐恩伯打开了车门,只不过一柄伞在这种天气中的作用并不大,徐恩伯刚刚下车不过十秒钟,除了头脸胸口这几处被雨伞勉强护住之外,其他地方已经全部被打湿,徐恩伯也不耐烦保镖举着伞,自己接过伞举着,走到尖沙咀码头的七号栈桥上,脚步不停,看起来就像要沿着这条栈桥直接走到海中去。司
机幸运的留在车里等候,而阿则全身湿透的跟着徐恩伯,直到栈桥都走到了尽头,和徐恩伯并肩立在前面,眼前只剩黑漆漆的海水,两旁则是停泊的大小船只,完全不见任何人。“
当心感冒呀徐先生,这么大风雨,你该穿件雨衣来。”一个女声从左边一艘在风雨中摇摇晃晃的高尾渔船中响起,透过巨大的风雨,传到阿的耳朵里,让他震惊的程度,不亚于晴天霹雳,他急忙半转身,侧滑步,护住徐恩伯的左边,望向渔船,手里已经多出一把匕。下
一秒,徐恩伯也开口:“我怕穿了雨衣,你认不出我,你手里有我的照片,我可没见过你。”
“见不见我有什么打紧,我见您徐先生也不打紧,最打紧的是,我的人千辛万苦把货运到了这里,您那艘挂着英国旗的船在哪。”…
…
“那四个大天二都是咱们打过交道的,段三豹,段三炮两兄弟,唐麻子,吴六指,这伙大天二绝对算是厉害人物,劫到了钱居然买船买家伙,听说他们船上还可能有炮,不知道今天晚上怎么也上岸跑这里来了。”手下进到车里后座,对坐在后座上听着车载广播的陈亮说道。陈
亮看看对方:“你如果抢劫,一次抢了价值数十上百万的货物,会不会拿这笔钱再买枪买炮继续干掉脑袋的事,还是拿这笔钱远走他乡,干点正经营生?”“
有了几百万,谁还干掉脑袋的事。”手下嘀咕了一句。
陈亮笑了:“连你都知道的道理,段三豹会不懂?赚了钱不去享受,反而继续送死?”“
那亮哥你的意思是?”“
段三豹那班人根本就是受国民党招安,听国民党军令的一伙残兵,上次廖老板有批帮朋友筹备的,见不得光,没有投保的货从澳门运来香港,刚出澳门海域就被劫了,动手的就是段三豹这批人,要价极狠,一船货加上船员性命,张嘴就是五百万港币,而那船货原价也无非三百多万。”陈亮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怔怔的看了眼手下。手
下被他看得有些疑惑:“亮哥,怎么了?是不是廖老板不想付钱,准备让你带人去把货抢回来?”陈
亮摇摇头:“随后就冒出个中人调解,最后那船货只花了四十万,连人带货全都平安回来……”
“那不是皆大欢喜,四十万对廖老板来说,九牛一毛都谈不上。”
“亮哥,情况不对啊,你看!这地方来几十个洋人不稀奇,可是今晚大雨,洋人来这里的都少,偏偏来了一茬又一茬的中国人,而且看起来都不是良善角色。”前面副驾驶上专门盯着云霄宫酒店正门的手下此时开口。陈
亮停止了段三豹的话题,望过去,雨幕中,雷英东带着三个手下,从一辆的士上下来,而前面不远处,明显几个腰间鼓鼓的便衣,簇拥着一个穿着黑色旗袍的女人,也从两辆轿车上走了下来,两班人都进了云霄宫酒店。
副驾驶上的手下问道:“亮哥,咱们的人已经进去了两个,一个在七楼的餐厅里,一个在七楼餐厅外,还有四个在云霄宫的后门,防止后门宋天耀逃走,现在到底动不动手?”
陈亮眼睛扫过两个等待自己开口下令的手下,他是廖东贵的心腹,廖东贵吩咐了今晚做掉宋天耀,他不可能不做事,但是恰好看到了段三豹,再度说起往事时,让陈亮觉得自己老板好像陷入了个圈套,从当初那船货有人求他帮忙开始,到被抢劫,再到有中间人出来调解,最后皆大欢喜,现在陈亮觉得好像都是台湾人故意针对廖东贵搞得鬼,就是为了让廖东贵觉得自己在台湾会吃得开,所以准备投靠台湾,在香港为台湾做事。在
香港为台湾做事,今天不就是吗?还好自己不冲动,没有急着第一时间上去动手,不然只看雷英东,那个差佬无头此时紧张急促的模样,如果真杀了或者伤了宋天耀,自己老板别说平安去了台湾,今晚能不能活过去都是问题,被人借刀杀人。
“你们留下来,我自己上去。”陈亮拿起雨伞,开口说道:“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能去竖琴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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