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琦身旁放着两罐啤酒,动作洒脱的坐到皇后码头的栈桥上,不时朝嘴里灌一口啤酒,然后目光悠闲的欣赏着面前的维港夜色,十几米外的海面上,有一艘小艇正随波逐流,上面坐着一名白人老人,神态安然的在夜幕下喝着啤酒垂钓,看到唐伯琦坐在栈桥上喝酒,老人还朝唐伯琦举起自己的啤酒示意一笑,唐伯琦也举起啤酒朝老人说了一句祝渔获丰富,满载而归。
那很可能是某个英国在香港的老绅士或者老官员,脱去白天古板的西装制服,晚上换了运动装来这块静谧的海面上垂钓,自娱自乐。
比起其他码头的喧嚣,皇后码头这处不大的小港口,无论昼夜都是静谧的,因为这里不对中国人开放,常年都有印度保安员守在码头外巡逻,禁止中国人靠近,这处码头最初存在的主要作用是为香港总督及英国主要官员往返香港时使用,后来随着飞机出现并普及之后,这里又改成专门为英国官员履新香港或者退休告别香港时举行欢迎或送别仪式,是一处象征性大过实用性的特权码头。
不过这里并不限制其他外国人参观,非中国人之外的外国人士进入参观,并不受限制。
所以唐伯琦拎了两罐啤酒,来码头上欣赏维多利亚港的夜景。
直到连白人老头都划着船离开之后,码头铁门处总算有了动静。
“先生,你不能进去!”印度保安员拦在铁门外,朝着两个准备进入码头的青年说道。
唐伯琦回转身,远处的煤气灯柱下,林家的六少爷林孝康,七少爷林孝达两个人手里也拎着啤酒,正站在铁门外朝他挥手。
“先生,那是我的客人,是我邀请的,需要我给你再看一下我的美国护照,然后向领事馆打电话再申请吗?还是你能现在让他们进来?我们都能节省下不少宝贵时间?”唐伯琦站起身,穿过不大的码头广场,走到铁门旁边,对两个尽忠职守的印度保安员笑着说道。
一名厚嘴唇穿着绿色保安制服的印度保安员对唐伯琦说道:“先生,你是美国人,可以进码头,但是他们是中国人。”
“他们两个是在美国留学的中国学生,是我的同学。”唐伯琦取出几张零钞塞进对方的口袋里,温和的对印度保安员说道:“这里又没什么军事基地,只是个码头,能更好的欣赏香港夜景,这是一点小费,看在小费的面子上,别让我一个人看夜景。”
“好吧,不要太晚。”两个印度保安员对视一眼,反正唐伯琦是美国人,美国人能出入皇后码头,约两个朋友一起欣赏夜景也不是什么大事,又没人告诉他们,美国人约中国朋友进皇后码头不被允许。
唐伯琦朝两人说声谢谢,一名保安员开锁打开了铁门,林孝康,林孝达两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随着铁门在外面被再度关闭,似乎将香港与这处安静的码头彻底隔绝。
两个人与唐伯琦一样,走到栈桥上,也没有去管栈桥干净与否,洒脱的坐了下去,然后打开啤酒,舒爽的迎着晚风喝了一口。
“今天,一家叫兆丰贸易的公司布公告,准备行新股,在公告书上,看到了宋天耀与那个叫安吉-佩莉丝的女律师名字,毋庸置疑,那是宋天耀控制的公司。”林孝康把领带稍稍扯开些,解开顶扣,上身后仰,双手撑在栈桥上放松的说道。
与唐伯琦年龄相仿的林孝达在旁边说道:“这说明宋天耀找到钱了,行新股募集资金,不过我觉得其实宋天耀完全可以直接用他的显荣公司来直接接受一笔投资,何必画蛇添足,搞间上市公司来行新股?直接秘密接受一笔投资,不是更能隐藏他那笔钱的来路?”
“钱在股市里能藏的更深,宋天耀手里一定有持牌的证券公司,钱不会直接在股市上出现,只会进入他的证券公司,然后证券公司再与这间兆丰贸易签署承销或者包销合同,所以股票根本不需要去股市里转一圈,钱就已经先进了兆丰贸易的账户,关注股市的人只会知道兆丰贸易有了多少钱,却不知道证券公司哪有那么多钱先吃下兆丰贸易的新股,当然,他们也不关心,他们只知道有证券公司看好兆丰贸易的股票,那么接下来,兆丰贸易的股价就会上涨,等到股价上涨到某个高度,证券公司连同宋天耀再举刀杀猪,把股票抛出去,借给他钱的人不止不用担心收不回本钱,还能赚一笔,宋天耀既筹集到了钱,借给他钱的人也赚到了钱,一举两得,唯一倒霉的就是那些看到股价上涨盲目跟风的普通股民。”唐伯琦用手做了一个上升的动作,随后笑了一下:“有时候必须要承认,宋天耀是个真正的聪明人,这招我本来刚想到,才准备使用,他就已经先用了出来。”
“四哥那里怎么样?”林孝达闲聊宋天耀两句之后,就忍不住开口问向唐伯琦正题。
林孝森,林孝则,杜史威三人对唐伯琦提出的股市抢钱计划都非常认同,甚至聘请唐伯琦担任其中一间名为福兴橡胶的上市公司的副总经理,配合杜史威的工作,报酬也直接给出了股票和现金的双重标准。
唐伯琦朝嘴里灌了一口啤酒:“准备用同样的方法行新股,然后不断用各种利好消息拉升福兴橡胶的股价,然后砸盘带钱离场,用赚来的钱回购股票。”
“六哥,我们这么做,三哥和四哥会不会怪我们?林家如今正需要团结一心,我们却想着悄悄先用这些消息赚一笔。”林孝达又望向在旁边静静出神的林孝康问道。
林孝达年纪最小,与那几个年龄过大的哥哥没什么共同语言,只有林孝康,林孝杰还算关系亲密,不过林孝杰娶了东亚银行吉家的女儿之后,重心开始偏向帮吉家做事,毕竟林家几位哥哥都能独担一面,轮不到他一个五弟出头,所以林孝杰另辟蹊跷,走岳父路线,不过最近接手了林家由林孝康打理的汽水工厂,算是又被家族重新拉回家族生意之中。
反而是林孝康与他,现在是两个林家内的可怜人,说起来都是留过学的高材生,可是钱也好,家族生意也好,现在都与他们没什么关系,身份对外被人称为康少,达少看起来风光无限,实际上可能连与人合伙做生意,十几万的本钱都拿不出来,需要几位哥哥作主。
是他从唐伯琦嘴中得知,几个哥哥准备操纵股价圈钱,所以顿时有些心动,准备悄悄在旁边用个人名义赚一笔,只要有了钱,就算家族生意没份,自己也能有本钱去做些其他生意,不至于仍然像现在这样,外表看似光鲜实际上却袋内无银的尴尬局面。
三人中,年纪最大的林孝康在刚才林孝达与唐伯琦聊天时没有插嘴,等林孝达问起自己时,才说了一句话,可是短短一句话,却让林孝达,唐伯琦手里的啤酒噗咚一声,从手边掉落,易拉罐冒着气泡慢慢沉入了黑漆漆的海水澡。
“我约了宋天耀在这里见面。”
看到两人震惊的望向自己,林孝达把手中的啤酒一口饮尽,随后把易拉罐远远的扔向海中,淡淡笑了笑,向着海面说了一句英文:
“vinet&#o39;tetomeun1essigotoit。(胜利是不会向我们走来的,我必须自己走向胜利。)”
林孝达怔怔的望着自己的六哥,面前说出这句美国谚语的六哥,与往常那个毛躁,易怒,又乐于扮丑哄众人开心的林孝康简直判若两人。
“他很可能会被挡在码头外,最后搞到我们也被印度人赶出去。”唐伯琦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之后,对林孝康说道:“我还没想到这么快再见到他。”
林孝康指了指脚下的栈桥:“只有这里,想说些话才能不至于被别人听到,如果宋天耀连这里都来不了,那也就没必要和他相见。”
似乎印证了林孝康的话,随着他这番话说完,远处海面上的一艘游艇,突然亮起了航行灯,突兀的转了个弯,划着一道白浪朝码头方向驶了过来。
随着游艇逐渐靠近,码头上的唐伯琦,林孝达借着游艇的航行灯已经能看到披着风衣抵御夜风的宋天耀,在保镖的护卫下正凭栏而立。
码头上的三人也慢慢站起身,望向跨海而来,越来越近的宋天耀。
月光下,四个青年,神色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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