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雄定在原地,望着宋天耀的背影,几次想冲上去狠狠的打宋天耀几拳。
如果倒现在,他还看不清楚宋天耀的心思,不如把自己这双眼抠出来!
没错,他代褚孝信承担张荣锦的怒火,褚家一定记他的人情,但是宋天耀呢?等自己再被张荣锦发配去乡下守水塘之后,宋天耀才是好处最多的那一个!不需要和自己一样去吃苦,也不需要付出,就成了褚孝信的心腹!褚耀宗应该知道自己的儿子褚孝信是不会心思缜密,做到这一切的!
宋天耀一夜之间,恐怕就能成为褚耀宗认可的人才!
这真的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能下出来的一盘棋?可怜自己,到最后被宋天耀掀开了棋面,才知道自己按照他的构想,一步步把路走绝,而且还是自己心甘情愿!更可怕的是,到现在,自己想退出,都已经不可能!
褚孝信到底从哪找来了这样一个不仅吃人不吐骨头,甚至吃人时都笑眯眯的秘书!
把手握在腰间的手枪上,颜雄却连拔出来吓唬一下宋天耀的勇气都没有了,自己去守水塘已经注定,就算今天自己不表态,黎民佑也不会放过自己,只能等褚家想起自己,把自己用钱调回来,如果今天真的和宋天耀撕破脸,恐怕以宋天耀的心思手段,自己一辈子也不用再想调回市区。
一条条,一桩桩,一件件,从昨晚开始,到此时站在码头上,颜雄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后背发冷,自己是怎么就被这样一个年轻人给玩的团团转的,先是用信少出事来勾自己的贪心,最后,还要用自己的贪心逼自己走完最后这步棋。
尤其是宋天耀刚刚最后那句话,我不会坑你的。
的确,如果宋天耀不说出来,等到自己安排好一切再把自己推出去,那时候的自己,恐怕早就该承受不住打击,开枪自杀了吧。
“人才呀……”颜雄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不再停留,朝着福义兴的堂口赶去,既然已经成了定局,死活都要按照宋天耀布置的这步棋走下去,不走是死,走,还有希望。
……
“老爷,我回来了。”恩叔站在褚家别墅的书房外,小心的朝里面正站在书房里练习书法的褚耀宗说道。
他开口的时机把握的非常好,刚好是褚耀宗写完一句诗词之后顿笔的片刻,才开口发声。
褚耀宗在书案前直起身子,却没有放下手中毛笔,欣赏着自己刚刚写的一行行书,嘴里说道:“进来喝杯茶,恩叔。”
恩叔动作轻微的迈步进了书房,规规矩矩的站在褚耀宗右后侧两步开外:
“老爷,我已经见过那个宋天耀和颜雄。”
褚耀宗边说话,边俯下身继续在书案上书写,嘴里问道:“那昨晚的手笔,依你看,是那个宋天耀想出来的,还是颜雄想出来的。”
“老爷,恐怕昨晚的手笔是信少爷请来的这位宋秘书,走出来的,我看颜雄,头脑不像过于醒目之人,虽然心思急切,想要靠过来,但是只是个应声虫,反而倒是宋天耀说的话,让我颇为疑惑。”恩叔站在后面,轻声说道。
“哦?”褚耀宗听完恩叔的话转过身,像是来了些兴致一样问道。
能让自己管家这种精明人说出疑惑两个字,可不简单,虽然恩叔对外称是褚家的管家,但是褚家在香港潮州人中有如今的地位,恩叔也是随褚耀宗一路走来的功臣之一,当年冒着海盗的风险出海送货,交接账目等等,全都是这位老管家亲力亲为,说他是褚耀宗真正心腹,并不为过。
恩叔把宋天耀说的话对褚耀宗重复了一遍:“他说事情是因为两千块港币和一个女人而起,那就也从两千块港币和一个女人身上结束,这件事,颜雄就能解决,老爷,我想来想去,都想不透,颜雄如何用两千港币去抚平张荣锦的怒火。”
褚耀宗立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脸上笑了起来:“宋天耀的话,说的已经很清楚,只不过当着颜雄的面,不好意思直接说破准备拿颜雄当替罪羊,让张荣锦出气而已,他说两千块港币,只不过是医药费两千块,恐怕摆酒席,请中间人,最少也要两三万块,这些钱一定是颜雄来出,最后还要让颜雄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张荣锦的干儿子,这才是真正的补偿,说来说去,就是阿信这位秘书从昨晚开始,就计划帮阿信找一个合适的替罪羊,然后颜雄这个不得志的潮州小探目,以为是个搭上褚家关系的机会,不顾一切的撞了上来,被宋天耀一步步带着走,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替死鬼。”
“替死鬼?颜雄愿意?”恩叔抬眼看向褚耀宗:“他毕竟现在是个探目,而且还是在油水充足的油麻地警署。”
褚耀宗语气闲适的对自己的管家笑道:“事到如今,他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傻乎乎的先爆出了自己与姚木的关系,恶了黎民佑,硬顶张荣锦,如果不按现在的棋路走,活不到明天,如果按照宋天耀的棋路走,褚家还是要记他一个人情,毕竟是阿信落了张荣锦的面子,颜雄用他自己的前程替阿信扛了这一次,不给他点儿好处,以后人家会说我们褚家不讲情谊,阿信运气不错,倒是真的捡到个人才,这场棋走的实在是漂亮,从头到尾,没有用褚家人出面,也没有出钱,居然被他空口白牙钓出个颜雄出来,赔钱又赔了位置,说不定以后还要对他感恩戴德,有点意思。”
“那老爷,今晚是不是见见他,既然是人才,收在身边比放在利康……”恩叔观察着褚耀宗的脸色,小心的开口说道。
褚耀宗摆摆手:“不用,阿信的运气我不能夺走,虽然阿信不成器,但是有这样一个宋天耀帮他收拾手尾,也省了我很多麻烦,就把利康商行任由他们去折腾,那个小子恐怕现在,就等着我见他呢,晚上让他留下来,陪阿信一起食饭,褚家不怕有野心的外姓人,就怕手下没有这种人。”
“是,老爷。”恩叔随着褚耀宗的摆手,悄悄退出了书房。
褚耀宗站在书案前,提笔把这幅字补完,赫然是一首生查子词牌:
“三尺龙泉剑,匣内无人见,一张落雁弓,百只金花箭,为国竭忠贞,苦处曾征战,先望立功勋,后见君王面。”
“先望立功勋,后见君王面,宋天耀,未见面就帮褚家立了一功,人才呀……”褚耀宗看着自己随手写下的这幅行草,喃喃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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