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坦然地迎向了湄菈的目光,好几个呼吸之后,才想起了什么,连忙取出了一个水壶,“先喝点水,你好像有点脱水的症状。”
湄菈并没有拒绝,她确实需要这些。
大卫的话虽然有些触动她的内心,但并没有让湄菈直接解除防备。因为她曾见到过,当一个人善用谎言的时候,是可以将谎言一直说到死亡为止。
她没有轻易地去相信大卫的这番说话,哪怕此刻大卫孤身涉险回来,让他的这一番话是显得如此的真诚——大概,在几个小时之前,她会因为这番话而十分感动的吧?
那个男人,不也是一样,说着很多,很多好听的话。
“对了,马丁呢?”大卫此时见湄菈没有之前的那种冷漠,便询问了起来,“我记得,你好像是和他一块逃出去的,为什么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了?”
大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在这刹那间,湄菈好像变冷了许多……她给人的感觉,一下子就变冷了,像是冰块。
“那个人不在了。”
以及她这种毫无感情似的回答。
不在了,自然是死了。
大卫知道湄菈与马丁都是出身在这个【农场】,后来成功出逃成为了革命军,二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大概马丁的死亡,对她的打击很大。所以才性情大变?
或者说,因为获得了力量的关系。
他想要从湄菈的身上找到她的力量的来源……或许,自己可以拿过来——就像他从那个商人那里,多顺走了一把匕首一样。
你看,这不就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只要静悄悄地,慢慢地,就谁也没有发现,你在做坏的事情。
——所以,你力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大卫悄悄地打量着湄菈的一切。
此时,湄菈将水壶放下,休息了片刻之后她恢复了一些体力……她用兜帽遮盖住自己一小半的脸颊,然后扶着墙站了起来,“吸血鬼还在搜捕我,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你有什么打算?”大卫点头问道。
湄菈沉默不语,她哪有什么打算,获得了复仇的力量之后,也就只想着如何杀死吸血鬼的事情。
她甚至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
但事实证明,她的体力不足够她一直支撑下去——如果她想要继续复仇的话,就需要学会如何调节。
调节黑色火焰的威力,调节黑色火焰的吞噬需求……以及,更多的作战经验——要将黑色火焰的能力彻底发挥出来。
“湄菈,我们到【交配农场】与其他人汇合把,等天亮之后,我们就直接撤离。”大卫见湄菈不说话,直接就建议道:“这次行动失败了,我们必须要马上返回基地!”
“可是……”湄菈皱了皱眉头:“你不是说,还要寻找另外两名同伴吗。”
大卫此时长叹了一声,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低着头,伸手抓住了自己被吸血鬼的利爪刺穿了的肩膀——死死地用力抓住自己的伤口。
那缠绕着伤口的布条,一下子就又渗出了些许的血迹,大卫声音苦涩道:“是我没用……阿莱还有……”
他仰着头,深呼吸一口气,徐徐道:“不说这个了……赶紧离开这里吧。就算他们俩个在这里牺牲了,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将他们的灵魂带走。”
湄菈看着大卫手腕处缠着的两根项链……这是革命军的同伴,身上都会佩戴的东西。如果死无葬身之地,那至少要将这个牌子带走。
带走他的灵魂。
【农场】中生活的孩子们从来没有在现世生活过,而他们学会的这种方式,听说是战争时期比较惯用的做法……革命军内还是比较盛行。
湄菈自己身上也带着类似的牌子。
看着大卫此时沉痛的神情,湄菈皱紧的眉头松开了一丝,看着大卫不咸不淡道:“既然这样,那你就不要这么轻易死了。”
大卫看着她,微微一笑道:“你也是一样。”
这笑容是真的好看,湄菈不禁有片刻的走神。这个人……如果在遇到那种情况的时候,也会这样的坚定吗。
湄菈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她只是在大卫略显得不解的目光之下,测过了身去,淡然道:“先离开这里再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前面应该有可以通往【交配农场】的下水道通道。”
“下水道通道?”大卫不由得一怔。
湄菈飞快道:“我以前在这里生活的时候,【人设】是比较调皮的类型。有一次因为好奇,所以悄悄地钻进去过下水道……沿着下水道,可以一直通往【交配农场】。”
她顿了顿,自嘲般道:“没想到的是,贵族给我设定的【人设】,反而让我发现了【农场】的真想……大概,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根本不会知道这一点的吧。”
大卫忽然道:“我听首领说过,在我们之前成为革命军的同伴,不少都是因为无意中发现了这些真相,才会策划着逃离的……但也有一些是发现了真相之后,选择留下来的。”
湄菈皱眉道:“你是说,那些一直都潜伏在各大【农场】,身份神秘的支援者吗?”
大卫点了点头,然后正色道:“湄菈,你想过了没有,我们这次为什么会失败得这样的彻底?我们的人,全部暴露,全部被抓,一个都没有走掉……”
湄菈道:“你是说,我们被这里的支援者给出卖了?”
大卫点了点头:“但是我们不知道到底谁是这个叛徒……湄菈,你曾经出生这个【农场】,你觉得,谁会是这个出卖我们的支援者叛徒?”
“巴兹比……”她忽然低声说了这个名字。
大卫却没能听得清楚,下意识道:“你说什么?”
湄菈摇了摇头——就在此时,她猛然推开了大卫,随手手指指出!
只见一团小小的火苗射出,刹那间就射到了一条巨大的狼犬身上,开始燃烧起来——这巨大的狼犬在黑色的火焰中痛苦地挣扎着,但很快就化成了灰烬。
“是贵族们圈养的吸血狼犬……”大卫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看来为了搜捕自己等,这些吸血鬼真的是不遗余力了……只是,这黑色的火焰,就是湄菈得到的力量?
“这边走。”
击杀了这条吸血狼犬之后,湄菈没有任何的迟疑,直接加快了脚步……火焰因为焚烧了这只狼犬,暂时得到了力量上的补充,也稍微平复了下来。
黑夜……或许快要天明了。
不远处的一栋大房子的楼顶出,一双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这两道悄悄在镇子中移动的身影……洛邱。
“两个都已经没有了【心】的人,最终相遇了。”
就这样,当这两道身影在正常实现的范围内消失不见之后,洛老板也缓缓后退了几步,身影渐渐淡去。
……
……
很快地,巴兹比就带着米娜来到了附近的一所房子内……这里是一座小剧院,平时是作为【农作物】活动的地方。
剧院的休息室处,少女米娜将手中紧握着的东西,双手递到了巴兹比的面前。
“这是……”巴兹比怔了怔,看着米娜手中之物,一阵疑惑。
这是一卷兽皮手札……巴兹比知道这是什么——这显然是那来历不明的三人在【失落裂缝】所找到的东西。
而且还是第二份的日记。
“哥哥你忘记啦?米娜呢,很辛苦才从他们手上把它拿到手的哦!”她搂着巴兹比的腰,抬着头看着巴兹比,“米娜都差点暴露了!不过总算是拿到手了,这样……就没有人发现哥哥的身份了!”
“米娜……”巴兹比低着头,用力地拥抱着少女的肌体,深呼吸着,嗅着少女的发丝与体香混合着的气味,“幸苦你了。”
獠牙,从唇中一点点地涨了出来。
只听见少女的呢喃声,“哥哥,你饿了吗?米娜准备好了哦!”
啊……真的,已经无法克制了。
巴兹比缓缓闭上了眼睛,任凭着像是本能的东西驱使着自己的身体……感受着獠牙刺破皮肤的触感,他渐渐地迷失在了巨大的漩涡当中。
哐当……手中的氏族权柄,一下子就从他的掌心坠落。
良久……少女整理着自己的领口,然后才依偎在了巴兹比的怀中,宛如猫儿般的乖巧,天真地问道:“哥哥,你会一直陪着米娜吗?”
“会的。”
他像是失神的人,双眼空洞无物……然后渐渐地恢复了色彩——巴兹比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少女给扶起了身来。
“米娜,你留在这里,那里都不要离开。”巴兹比此时飞快地道:“等我去把那个杀手解决了,再回来找你……这杀手的目标只是吸血鬼,她应该不打算伤害这里的孩子,所以你应该是安全的。”
少女乖巧地给巴兹比扣着衣领上的一颗纽扣,“米娜会在这里等哥哥回来的!路上小心!”
巴兹比点了点头,将第二份日记手札交到了米娜的手中,“你帮我讲它收藏好……等我回来。”
少女温柔地将这位吸血鬼先生送出了休息室,然后才躺回到了休息室的沙发上……她双手举起了第二份的日记,缓缓张开,自个儿地看了起来。
时不时地,少女会娇笑几声,像是很快乐的样子。
……
……
【可以隐身的披风】,【可以加速的靴子】……除此之外,安又从戒指里面翻出了一双手套,名为【可以变得有力气的手套】。
哦,她觉得自己忽然变成了可以屠龙的英雄了……嗯,屠龙的故事是从哪本故事书上看到了的来着。
她是个爱胡思乱想的家伙——哪怕此时正在做着一些危险的事情,也没能停下这种显然不好的习惯。
可有什么办法呢?
毕竟这就是她从出生开始就被打造出来的【人设】——【爱妄想的中二病】。
鬼知道什么是中二病哦?妄想倒是知道的……反正,她在成年之前,就被告知,只要喜欢妄想,天天妄想就可以了。
当然,她以前也常常会说许多,在现在看来是十分羞耻的台词——在同伴的面前。
“还真是满满的黑历史啊?”
安自嘲地摇了摇头……终归来说,那位神秘的行脚商给的东西还是很有保证的——最起码,她已经借助了身上所穿戴的东西,成功地进入了【交配农场】当中,并且没有惊动这一路上各个关口的吸血鬼们。
安小姐甚至很是淘气地将路上碰到的一名吸血鬼早餐给混入了一些自己的口水。
……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进入道了【交配农场】当中。
事实上,安对于【交配农场】的认识并不多……他们这些留在【农场】工作的成年古人种后裔,基本上是被禁止进入这个地方的。
当这并非表示安不知道【交配农场】中的一些事情……就像是为了避免他们会生出异心,所以会被安排去观看被抓住的革命军的处死一样,为了让他们这些投靠者更加的忠心,也会让他们看看【交配农场】中的同类的处境。
但安觉得,自己从前看到的那些,实在是连【交配农场】中的真实的一半都没有。
她此时正在一间巨大的屋舍当中……一间冰冰冷冷的房子内。
一排排的女性,此时正被禁锢在一张张的椅子之上……她们的衣物早就已经被剥光,而身上更上带着一个个的取奶器。
女人们被蒙住了双眼,根本无法动弹半分……她们或许已经许久没有冲洗过身体了,整个房间充满了汗水的臭味。
然而甘香的奶汁,却不断地被抽取出来,然后通过管道,不断地积累着……她想起曾经每天都从专门配上鲜奶的人员手中接过的,给新生儿的食物……一下子就胃部涌动着,干呕了起来。
安双腿有些发抖地走在这些女人之间,看着她们那干枯的身体。
忽然,她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般,一下子就从到了一名女人的面前,伸手去解开她头上的东西。
空洞的,内陷的,皮包骨的……这该是怎样绝望的目光?
她一下子,就瘫坐在了这女人的目光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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