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轮,封不觉的战术并没有变,他依然翻出了三张未知牌,而且这三张……全部都是一相明。
这样一来,桌面上的已知牌中又多出了三对对子,使得玩家翻到可得分牌的概率大大增加了。
接着,便来到了黑蝴蝶的回合。
按理说,她在这个回合还是可以再去翻三张已知牌来消耗自己的翻牌权的。
然而……事到临头,她又一次动摇了……
“这种局面,若是我还浪费翻牌权的话……”黑蝴蝶计算着、犹豫着。
的确,在上一轮时,她的计划似乎还是行得通的,封不觉最后的那番分析说得也有道理。
可是,三张一相明的未知牌揭示后……情况突变。
桌面上剩余的未知牌数量已经降低到了二十左右,接下来抽任意一张单牌的最低几率都在5%上下,更何况已有那么多现存的对子。
假如是其他对手那还好说,但她的对手是封不觉……
虽然黑蝴蝶与“乌鸦先生”的接触时间并不长,但仅仅是在这局对决中,她也已经强烈地感受到了眼前这个男人,不妥协、不畏怯、不退缩……
而且,他并不是单纯的鲁莽,他的确很强……
根据封不觉此前的表现,黑蝴蝶几乎可以确信他在下一轮中还是会再翻未知牌的;以第十二轮的桌面来说,黑蝴蝶认为那没关系,但以现在的桌面来讲,一轮间结束战斗……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切……没办法。”几经斟酌之后,黑蝴蝶在心中暗啐一声,终究……还是翻了未知牌。
结果。她翻到的……是一张“无间地狱”。
这张牌的出现,便意味着她这一轮已经不可能得分了。
“呼……”但黑蝴蝶见状后,反倒是松了口气,“也罢……”她念叨了一句,随即就去翻了两张印象已有些模糊的已知牌来巩固记忆,结束了自己的回合。
“呵……”这一刻。封不觉却是笑了,“已开始变化了吧。”
黑蝴蝶闻言,疑惑道:“变化?什么变化?”
下一秒,封不觉铿锵有力、言简意赅地回了两个字:“运势。”
“哈?”黑蝴蝶的面具下当即露出了一副莫名的神情,“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运势?呵呵……之前说概率,现在要跳大神了么?”
“哼……”封不觉无视对方的嘲讽,顺势就开始了自己第十四轮的翻牌。
一……二……三……
这次,他依旧翻出了三张一相明。
“哈!哈哈哈……”看到这局势,黑蝴蝶不禁风度尽失地大笑出声。“说什么运势变了,结果还不是翻出了最糟糕的状况?”她摊开双手,“退一步讲……就算真有所谓的‘运势’,那我也是毫无疑问地占着上风啊。”她说着,便抬手指了指桌面,“我刚才那一轮的翻牌,虽然翻开了一张未知牌,但从结果来看……一张相牌也没暴露不是吗?换个角度来说。那是在不得不翻开未知牌的情况下,最佳的结果了不是吗?”
“当然不是。”封不觉冷冷回道。“在‘不得不翻开未知牌的情况下’,最佳的结果是得分。”
他说得很对。
“嘁”黑蝴蝶这回是啐出了声来,但无法反驳。
“另外,刚才的你,还并没有到‘不得不翻开未知牌’的地步。”两秒后,封不觉又接道。“你在第十一轮是有翻过未知牌的,所以,刚才的第十三轮,你仍可以翻三张已知牌来消磨掉。”他顿了顿,沉声道。“你也‘应该’那样做的……”
“哼!少胡扯了!”黑蝴蝶听罢,厉声喝道,“那样才合了你的意吧?”她自信满满地说道,“若是我那样做了,到了眼前这轮,你就会翻三张已知牌来空过了;而我……则不得不在这一轮中去翻未知牌,给你留下绝杀我的机会。”
她说的没错,那的确也是觉哥可选的一种战术,但……
“赢了不就好了。”封不觉听完对方的话,用轻松的语气回道,“假如你说的那种情况出现,你在下一轮、自己的回合中,直接取胜不就行了?”
“废话!算上你这一轮翻的三张未知牌和我自己在上一轮翻的地狱牌,一轮内取胜才成为可能。”黑蝴蝶回道,“若是你我刚才都翻了已知牌,那还可能吗?”
“可能。”封不觉又用坚定的语气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答案,否定了对方的说法,“只是概率比现在低一些而已。”言至此处,他话锋一转,“但……在那个假定的情境下,运势仍在你那边,所以……”
“还在说那些虚无的东西吗?”黑蝴蝶听不下去了,她打断了觉哥,“看来我是看错你了,你也不过如此……”
说罢,她便伸出手去,开始翻牌。
此刻,分数虽然还是33比24没变,但桌面上的未知牌数量……只剩下了区区18张;其中,“无间地狱”1张,两两成对的一相明牌8张,而“两相已明”的牌……已多达9张,翻出的几率达到了50%……
另外,由于未知牌的基数越来越小,即使不小心抽到一相明的情况下,再抽一张同花色牌的可能也不再是微乎其微的了。
然……
以上这些,在概率上非常合理的东西,却统统被封不觉抛弃了。
“翻不到的。”就在黑蝴蝶准备去翻那第一手牌瞬间,觉哥冷冷地道出了这四个字。
结果……黑蝴蝶翻出的,还真就是一张“一相明”。
那一瞬,黑蝴蝶面具下的神情扭曲起来,她的身子也明显一颤。
郁闷、恼怒、不甘……类似的情绪在其内心升腾,难以压抑。
“我说了,运势变了。”封不觉的嘲讽却是紧随其后地到来,不依不饶。
“少啰嗦……”黑蝴蝶压低了嗓门儿、恶狠狠地念道。“十八分之八的几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是吗?”封不觉接道,“那你再抽两张试试,我认为……你依然抽不到两相明。”
“哼!当我是白痴吗?”黑蝴蝶冷哼道,“我都已经抽了一张一相明了,第二手只有翻到与其一样的牌才能得分。翻不到的话就是更多地为你揭示未知牌!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
“翻到的话让你继续进攻如何?”这次,换成封不觉打断了对方,他用非常轻松的语气,说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话语。
“你说……什么?”就连黑蝴蝶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的意思是,在你接下来的两次翻牌中,假如你能在任何一手翻到两相明的牌,我就把那一手当成是你本轮的‘第一次翻牌’,让你再翻两次。”封不觉淡定地回道,“当然了。那种情况下,你必须翻已知牌来得分,不能再翻未知牌了;而在你得分之后,依然会得到三次新的翻牌权,且翻牌机制恢复到正常的规则。”他说着,举起两根手指,“简单地说,我的让步……就这两次。即眼前你剩余的两次翻牌。”
“喂喂……”裁判这时插嘴道,“你可不要自说自话。规则这种事情岂是你……”
正当他准备制止觉哥时,突然,他身上的对讲机响了。
裁判只能暂时停止对决,并退后两步,接起对讲机、用手遮住嘴、低声言道:“请讲……呃……您……什么?可是这……好的,我明白了……”
虽然对决的双方听不清对讲机内发出的声音。但从裁判的态度他们也能猜到,对讲机那头的人正在命令他照着觉哥的话办。
“看样子你们老板也支持我啊……”封不觉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并没有在看裁判,而是望向了二楼的主办者。
事实上,当对讲机响起的刹那。觉哥的第一反应就是将目光投向主办者的所在;不出所料的……正是二楼的那位在发号施令。
“嗯……”裁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看身边的两人,接道,“那么……既然身为非受益方的乌鸦先生主动提了出来,那我们就破例一次,不过……”他说着,转头看向了黑蝴蝶,“这位女士,你是否同意这位先生的提议呢?”
他这个问题,其实是很多余的,在眼前的局势下,黑蝴蝶根本不可能拒绝这种好事。
在她翻出一张一相明的牌后,桌面上已经变成了【未知牌17张,一相明的对子6张,两相明10张,地狱牌1张】的状况,假如封不觉不提出这个建议,那黑蝴蝶的选择无疑就是翻两张已知牌,然后将这个台面交给对手。
但是……实际情况是他提出来了,那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
黑蝴蝶接下来的两手牌,第一手翻到两相明的概率就有10/17,接近59%;即使她这一手还是没有翻到(假设她还是翻到了一张一相明),那么到了第二手……她翻到两相明的概率就会提升到11/16,近69%的可能性……
综上所述,封不觉提出的“让步”,绝对是名副其实的“让”,这和黑蝴蝶在开局时提出“后手”的那种“假谦让”是两回事儿。
所以才说,觉哥这种行为让人匪夷所思……
“我同意。”出于谨慎,黑蝴蝶稍稍想了几秒,才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么……请继续翻牌吧。”裁判得到答案后,便如是应道。
“这小子……到底是为什么?”在伸手的同时,黑蝴蝶面具下的双眸还在盯着封不觉看,她的心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换成别人的话,可能她会下一个类似“这家伙被我给迷住了吧”这样的结论,但她知道……眼前这个“乌鸦”不是那种人。
“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毫无根据地‘猜测’,不过……”就在这时,封不觉又开口了,“此刻我想猜一下……”他在对方还未翻牌时,便说道,“你这一手。还是会翻出一张一相明来。”
“哼……咒我也没用,你会后悔的!”黑蝴蝶娇嗔一声,望着桌上那些未知牌,迟疑数秒后,挑了一张,翻出……
结果一相明。
“岂有此理!”黑蝴蝶转头怒视裁判。“裁判!这不太正常吧?刚才他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呃……”裁判也被问得一愣,“没有啊。”
“你确定看清楚了吗?”黑蝴蝶用的都是疑问句式,因为有金面愁这种前车之鉴在,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已经没人再敢再斩钉截铁地说对面作弊了。
“我当然看清了。”裁判回道,“刚才他的手脚根本就没接触过桌子,再者……是他把话说完以后,你再动手翻牌的,他能做什么?”
裁判的话有理有据。黑蝴蝶无言以对。
“可恶……”黑蝴蝶又回过头去,瞪着觉哥,“说到底……翻到一相明的几率还是有三分之一左右的,被你蒙对了而已,没什么好得意的!”
“是啊,我本来就是蒙的。”封不觉却是坦然应道,“我不是说了吗,我是在‘猜’啊~”他耸肩道。“顺带一提……我猜你接下来的一手,会摸到‘无间地狱’。”
“什么!”黑蝴蝶的心火被对方撩得都冒头了。
假如对方还说一相明。那也就罢了,她下一手抽到一相明的几率正好是25%;然,觉哥居然说她会抽到“无间地狱”,那可是十六分之一的概率。
“不信啊?”此刻,处于明显不利境地的封不觉,却显得有恃无恐。嚣张无比,“不信你翻啊。”
事已至此,不管对手说什么,黑蝴蝶也是断然不可能再去翻已知牌的。
眼前的这一手,基本就是决定胜负的一手……翻到两相明。就有很高的可能连续得分、直接取胜;翻不到……便会将大好局面拱手让人,八成就没有下一回合了。
“要赢……一定要赢!我不会输的……”望着桌面上那些散乱的牌,黑蝴蝶在心中不住地念道,“神啊……如果你存在的话,请保佑我,这一手无论如何也要让我翻到两相明的牌……”
“磨磨蹭蹭的……在心里求神拜佛吗?”这一刻,封不觉又一次出言,道破了对手的心事。
而黑蝴蝶……虽然没有回话,但她那明显一怔的反应,等于也是印证了对方的说法。
“呵……没用的……”封不觉看着对方,戏笑着说道,“赌桌上没有神佛,只有魔鬼……当你在上一轮的第一手时去翻未知牌时,你便在魔鬼的眼皮子底下暴露了你内心的那份‘动摇’;由那时起,‘运势’就变了……你翻出的那张‘无间地狱’,就是‘征兆’。
“假如你在当时干脆就选择孤注一掷,再翻两张未知牌出来,也许还能挽回,可是……你没有,你翻了两张已知牌,又在魔鬼的面前表现出了‘退缩’。
“于是,魔鬼对你下手了,它让你在这一轮的第一手翻出了一相明……这又是一个‘征兆’;以你此前的运气,是绝不可能在超过五成的概率下翻不到可得分牌的。
“这个时候,我更加确信……运势已经彻底转向,再让你翻两次也无妨,反正你是翻不到两相明的。所以,我才提出了那种在常人看来不可思议的让步条件……
“然后,你接受了,并且如我预言的……又翻了一张一相明出来。
“接着,被逼到了绝境的你,在明显不合理的前提下,仍去质问了裁判关于我是否作弊的事;暴露了自己的‘愚蠢’、‘愤怒’以及在‘愤怒’掩饰之下的‘软弱’和‘无助’。
“到了这个地步,你已经没救了……你心中那祈祷的呐喊,便是宣告自己已经‘放弃思考、无能为力’的呼声,是引导来魔鬼吞噬你的信号。”
封不觉的话语好似魔咒一般让人不寒而栗,就连一旁的裁判听着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另一边通过直播画面听完了这番理论的主办者则是露出了兴奋的、狂热的笑容……
“一派胡言!”数秒后,回过神来的黑蝴蝶用一声喝骂回应了觉哥,“‘赌桌上的魔鬼’?哼……那算什么?某种心理暗示?起初一直在讲概率的家伙现在又言之凿凿地说起了什么‘运势’,简直荒谬绝伦!”
她大声说完这几句,顺势就抓起一张牌来,抬手一翻。
火、血、恶鬼、凄魂……卡牌正面那栩栩如生、风格鲜明的图案,印入了黑蝴蝶的双眼。
在那短暂的一刹,她仿佛身临其境……
这张“无间地狱”的出现,宣告了黑蝴蝶的回合结束,最终……她在这连续的三手中,真的连一张可得分牌都没有翻到,而且还帮封不觉凑出了两对对子、并确定了最后一张地狱牌的位置。
“为什么……”放下那张牌时,黑蝴蝶感觉自己的血都凉了,“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再强调一下……我并不是‘知道’,而是在‘猜’。”封不觉说时,低头看了那张地狱牌一眼,“这一手……其实你翻到一相明的概率更高,而且你翻到一相明也能让我的优势更大,但……我就是觉得你会翻到‘无间地狱’。因为……我若是个‘魔鬼’的话,也会让你翻出地狱牌的……这样更有象征意义、也更富戏剧性。”
说到这儿,他再度站起,准备进行自己在本局的最后一轮翻牌。
“那么……”封不觉一边伸出手去,一边悠然地说道,“我就不客气的……乘着这运势,收拾掉这残局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