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茨的身体并不算健康,也常常有灵感迸、创作激情汹涌澎湃可病魔缠身的状况出现,所以他很理解地对路西恩道:“伊文斯先生,我明白您现在的状态,我会陪着您将歌曲完成的。”
接着他削瘦的脸上泛起真挚的笑容:“听到您用钢琴弹出的歌曲旋律并了解到它只是一部交响乐第四乐章的合唱后,我已经可以想象它的优美、神圣、磅礴和震撼,并且这是第一次在交响乐中引入人声合唱,是创造性的变革!”
“能够在这样一部伟大的音乐创作中作出贡献,帮助伊文斯先生您完成它,是我的荣耀,是我老了以后可以反复回味的记忆。”
为了将长诗修改得符合这个世界通用语的韵律美感,为了改掉里面可能会渎神的词句,为了在单词不同的情况下锲合原本的旋律,路西恩不得不与弗朗茨这位擅长创作诗歌和歌曲的音乐家反复讨论修改,双方都花费了很大精力才完成。
而弗朗茨是一位全心全意爱着音乐的人,且异常崇拜路西恩,因此在了解全部构思并听到合唱部分旋律后是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咳咳咳,谢谢弗朗茨你这段时间的配合,我们的工作已经接近完成,接下来就是通过领唱和合唱团的练习,看看还有什么瑕疵。你认为难度是不是太高了?”路西恩故意捂嘴咳嗽,然后用一种精神异常亢奋的姿态询问。
弗朗茨坚定地摇了摇头:“难度确实很大,但修改部分段落让它们变得容易又会失去原本的完美。我想出色的乐队和歌唱家能够完成这个任务。”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路西恩与弗朗茨相视一笑。
这时,琴房的门被人轻轻敲响,接着把手缓慢旋转,来者安静地推开了房门——他似乎怕打扰到里面的人讨论和练习。
“路西恩,弗朗茨,你们没有在讨论?”进来的人是维克托,这里是音乐家协会四楼的琴房。
路西恩微笑回答:“维克托老师,我们刚刚结束。”
“那我来得正是时候,先祝贺路西恩你完成了这部让我迫不及待欣赏的交响乐。其次给你介绍一位朋友。”维克托指着与他一起进来的那位年轻男子,“著名的歌唱家法布里尼先生,同时也是金色大教堂唱诗班的领唱。”
随着《欢乐颂》歌曲接近完成,路西恩请求维克托帮自己物色一位出色的歌唱家以及一个非常棒的合唱团或唱诗班。
法布里尼大概二十岁左右,双眼蔚蓝,金灿烂。纤细俊美,仿佛一位侍奉真理之神的天使,但与大部分男士不同,他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嘴唇红润,衣着华丽。给人奇怪的妖娆感觉。
“您好,伊文斯先生。我一直很喜欢您的音乐。想不到会有机会与您合作。”法布里尼的声音纯净柔和。
路西恩对于法布里尼的外表和气质没觉得奇怪,因为目前绝大部分出色歌唱家都是阉伶歌手,而且他还是金色大教堂的领唱,于是微笑道:“很高兴认识您,法布里尼先生,希望我们接下来的合作愉快。”
对于法布里尼,路西恩没有刻意做出不歧视的态度。因为就现在的社会风气而言,阉伶歌手是非常受追捧的。古斯塔帝国有位女伯爵就疯狂地喜欢他们的歌声。曾经还为了一位阉伶歌手动过战争。
“伊文斯先生,我先带着唱诗班去演奏厅等您。对了,您脸色不太好,要注意身体。”法布里尼语气温柔地道,似乎他平时就是这样说话的。
目送法布里尼离开后,路西恩“无法克制”地剧烈咳嗽,似乎要将整个内脏都咳出来。
“路西恩,你没有问题吧?是上次被刺杀留下的后遗症吗?”维克托关心地询问,接着提出建议,“你的音乐会还没有确定时间,不如等身体养好了再进行。”
路西恩“坚定”地摇了摇头:“没关系,维克托老师,只是一点残余的伤势,不会影响到音乐会的准备,我可是骑士。”
也许是骑士两个字打消了维克托的顾虑,他轻轻点头道:“我们都是音乐家,能够理解路西恩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过,作为你的老师,我还是有点不放心。等到晚上,我会请善堂的医生来给你看看,不要等到音乐会后留下什么无法治愈的麻烦病症。”
“好的,谢谢您,维克托老师。”听到只是善堂的医生,路西恩没有拒绝,自己现在已经可以控制心跳、血液流动度和内脏蠕动状况,更别提还有娜塔莎教导的一些技巧,完全可以伪装出伤情缠绵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的症状。
…………
一个多礼拜后,鲜花之月接近中旬。
阿尔托音乐家协会五楼的演奏厅中。
“法布里尼,已经多少遍了?在这个段落你为什么还会出现问题?”路西恩情绪有点“失去控制”地咆哮着舞台中央的法布里尼。
法布里尼看着疲惫苍白又急躁恼怒的路西恩,很是委屈地解释:“伊文斯先生,这几个段落的难度实在太大了,需要反复练习才能完美地演唱出来。”他蔚蓝的双眼内似乎有晶莹的泪花闪烁。
“可我们已经练习了很多遍!”路西恩用力地挥舞着手臂。
法布里尼做了几下深呼吸,坚强地反抗“暴君”:“还不够,伊文斯先生,要么你再多给我一段时间,要么就修改这些段落,使它们简单一点。”
“不行!绝对不能修改,我不能容忍它们的完美被破坏!法布里尼,拜托你再努力一点。我相信你一定能表现得完美!时间会按照你所建议的推迟几天,咳咳咳,希望不要太久……”路西恩“癫狂”似地说道,但马上就陷入了剧烈的咳嗽,弯腰蹲在舞台前方。
一旁的弗朗茨赶紧搀扶住路西恩,法布里尼也吓得有点惊慌失措地跑到路西恩面前,温柔地拍着他的背部:“伊文斯先生,您放心,我会尽量快地完美掌握住这几个段落。”
等到这次排练结束。身穿镶嵌着金丝花纹的黑色衬衣的法布里尼走下了舞台。走到一半,他忽然莫名回头,看向舞台前方,似乎那里还残留着刚才路西恩癫狂和焦急的模样。
“也许那时候伊文斯先生就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所以才显得那样急切,那样严苛。完全不像传闻里那样安静沉稳、礼貌温柔。”几年后,法布里尼回忆这次音乐会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时,有点宿命论又有点动情地写下了这样的文字,“他表现的是那样的专注,那样的努力,那样的癫狂。似乎是想不留遗憾地绽放最灿烂也是最辉煌的光芒。我得到主的恩赐,有幸在这个时候认识伊文斯先生。并与他一起完成了这部交响曲的排练和演出,目睹了他不同以往的一面和对音乐、对主的虔诚。”
…………
路西恩在“马萨瓦”小镇遇到的那位商人格林顿,在离开阿尔托之后,返回了北方,前往叙拉古王国。
将货物全部贩卖出去,并且准备购买叙拉古王国的特产前往瓦欧里特公国黑暗山脉要塞时,他在当地音乐家协会买到了上一期的《音乐评论》和《交响乐导报》。
一边吃着油腻的早餐。格林顿一边看着报纸,忽然他切割小牛排的刀叉猛地顿住。双眼瞪着极大,不敢相信地再三阅读,然后欣喜又懊恼地道:“没想到我刚离开阿尔托,伊文斯先生就结束旅行返回……”
“五月二十六日,圣咏大厅,归来音乐会……要不要去呢?从这里到阿尔托大概要十六天。”
格林顿所在是叙拉古王国与瓦欧里特公国边境线附近的一座大城市,而目前已经是五月十五日。
他脸色变幻不定,放下刀叉,起身来回踱步,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已经错过了伊文斯先生的第一场音乐会,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第二场!而且他旅行三年归来,新作品的水准完全值得期待!”
“恩,将采购货物的事情交给埃尔兰管家,我立刻带着几位护卫骑马赶往阿尔托。如果不耽误,十一天也许足够……”格林顿认为自己地位还算不错,认识许多贵族,应该能买到圣咏大厅的门票。虽然时间上有点问题,但怎么能不试一试就轻易放弃呢?
…………
十三天后,五月二十八日。
格林顿没有沮丧,反而精神振奋地进入了阿尔托,因为他在路上得到消息,由于排练的问题,路西恩?伊文斯的音乐会推迟到了六月一日。
入城之后,格林顿没有休息,直接赶往圣咏大厅,不买到一张门票,他怎么也放心不下来。
“什么?已经卖完了?还有整整四天啊!”格林顿有点恼怒地质问,“我认识海恩家族的卡米奇爵士,认识……”他开始报出一连串的贵族名字。
面对他的圣咏大厅工作人员指了指周围众多的市民:“对不起,这位先生,确实是已经卖完了。你看,想要听这场音乐会的人是如此之多,据我所知,就连卡米奇爵士都没有得到门票。”
“啊?”格林顿沮丧地回头,现圣咏大厅附近熙熙攘攘,有着黑压压的人群。
一位《阿尔托周报》的工作人员在角落里观察着这一幕,同时快地在笔记本上书写着:“除了阿尔托音乐节,从来没有哪位音乐家举行音乐会时能有这么多的人涌到这里,他们似乎忘记了圣咏大厅的门票不是他们这种地位的人能够买到的……”
“路西恩?伊文斯仿佛成为了整个城市、整个公国的人们疯狂追逐的对象……”
“这是一种奇特的现象,或许该创造一个新的词汇来描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