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小哥认识她,知道她是陆首长家的朋友,便很快放她进去了,楚瑜进了陆战的宿舍,敲门,正在戴丝巾的田信芳出来开门,见了她很吃惊:
“楚瑜,你怎么来了?”
“田阿姨。”楚瑜笑笑,递上手里的东西:“听说您今天回北京,很感谢您近来对我家的照顾,我没什么可报答您的,这是我做的茶叶蛋,是我夜里2点多就起来煮的,现在已经入味了,您留着路上吃吧!”
田信芳心头一热,她虽然要强,却也是个心软的,人都是相互的,楚瑜救她她心里感恩,因此帮了楚瑜家这么多,可楚瑜也把她的好记在心里,2点多起来煮茶叶蛋,只是为了让茶叶蛋更入味,这让田信芳很是感动。
“你这孩子,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田信芳说着把楚瑜拉进去。
东西都收拾好了,还有一些日用品用网子拎着,楚瑜扫了一眼问:“田阿姨,您几点火车?”
“还有1个小时,等陆战回来送我!”
“那您路上一定要小心,”
“嗨,我这么大人了,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田信芳笑笑,拉着楚瑜的手左看右看,“你这小丫头,我这一走还挺舍不得你的,虽然咱俩认识不久,可我就是喜欢你这丫头,要不是你年纪小,我一定要让你嫁给我儿子!”
楚瑜笑了笑:“我也觉得咱们很有缘。”
就像今天,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来,事实上她一直觉得自己跟这家人不会再见面,可昨天晚上,秦美丽忽然想起田信芳说过买了今天的火车票回北京,非叫楚瑜来送行,这不,楚瑜自己做了点茶叶蛋带来了。
“也不知道咱们有没有缘再见面了。”田信芳有些感伤。
说话间,砰的一声巨响!门陡然被人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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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了!陆战!我说多少次了,门是用手开的,不是脚!”田信芳皱眉叫了声。
“都一样!”陆战边进屋边脱衣服,等上衣脱完才看到屋子里还坐着个人,他倒是坦然,反正楚瑜也不是没看过,只把衣服一扔,拿起脸盆和毛巾就出了门。
门口就是宿舍洗漱的地方,一排水龙头,陆战低着头,捧着冷水拍打在脸上和身上,腱子肉紧紧绷着。
几下之后,陆战拧着毛巾擦身子,一条腿还跨在水池上,状若无人地洗漱。
果然,有颜有身材就是任性!这么不注重形象却一点不影响颜值,陆战也就是黑了点,不太符合这年头人的审美,要是放在后世,像这样的硬汉,不要太抢手。
“嗨!这臭小子也不知道避着点小姑娘!”
楚瑜笑笑:“当兵的都比较随性,我能理解。”
说话间,陆战进了门,洗漱后他显然没有之前那么暴躁了,黝黑的身体闪着水光,松松垮垮的裤腰带锁头耷拉在腰间,露出紧绷的腰间线条。
“田主任,饿死了!”
“这都1点了,你还没吃饭?”田信芳皱眉:“我不是告诉过你,不管工作多忙,饭一定要按时吃吗?”
“今天特训,没空吃!”
“特训?什么特训?你不是已经从特别部门调出来了吗?怎么还有特训?难不成最近有战争?”田信芳搞得跟侦察兵似的。
“这是军事秘密!你少问!”陆战道。
“你这臭小子……”
“行了,妈,找点吃的来,你想饿死你儿子?”
“都这个点了,你让我去哪给你找吃的?”田信芳说着,视线落在楚瑜带来的茶叶蛋上:“这是楚瑜带给我吃的,你要是想吃……”
话没说完,一个蛋已经被陆战捏进嘴里,两三下嚼完,田信芳一直说:“别噎着!”
楚瑜的茶叶蛋做的相当不错,很入味,虽然她家里没有什么好的茶叶,但她加了一些野菜进去,味道跟茶叶很像,她早上也吃了一个,味道清新爽快,不腻味。
对楚瑜家来说,鸡蛋是稀罕物,她想不到送什么给田信芳,便想到了茶叶蛋,自己动手做的,诚意十足,没想到却落入陆战的嘴里,并且一个接一个吃。
看起来是真饿了,一嘴塞一个,一连吃了7个还没停,楚瑜看傻了。
“不能再吃了!小心噎着!”田信芳一直说。
吃完8个鸡蛋,陆战终于停下来,他扫了眼楚瑜,声音低哑:“楚瑜妹妹厨艺不错!”
楚瑜笑得很干,懒得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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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信芳很快就去赶火车,楚瑜和她正式告别。
“哎!”田信芳看着后视镜,叹息一声。
“怎么?”陆战掌控着方向盘。
“我还有点舍不得楚瑜这孩子。”
“舍不得就留下来,让她天天来陪你!”
“天天陪?你说什么傻话?”田信芳无奈地笑笑:“她又不是我儿媳妇!我哪能让人家天天陪我?对了陆战,我上次给你看的姑娘,你感觉怎样?”
陆战不答,拒绝听这种没营养的问题,田信芳自知这次来的任务没达成,回家也不知怎么跟家里人交代,当下气道:
“行!你这头倔驴!我倒要看看将来是什么样的天仙,能把你给管住!活该你以后找个妻管严老婆!让你叫都叫不出来!”
陆战乐了:“男人要是能被女人管住,那还叫男人?那是怂包!”
“行!我倒要看看你将来是不是怂包!”田信芳气得直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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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楚瑜赶着驴车回家,陈玉梅远远见了,把嘴里的瓜子壳一扔,故意大声对赵开花说:
“嫂子,你家翠霞真是好福气,有缝纫机陪嫁,人家男人家也重视,这不,天天让媒人上门催结婚!”
赵开花很受用,得意地说:“那可不!我家翠霞模样好,男方家当然要把她捧在手心里。”
楚瑜只当没听到这话,赶着驴车进了院子,把她们当空气。
驴车停在门口,少安正好在家,见了驴车,问:“姐,这车上装啥了?这么沉?”
“嘘!”楚瑜小声说:“快来帮忙把东西抬进屋里!”
少安一怔,掀开破麻袋一看,眼睛都要直了:“缝纫机?姐,这是……”
他是大嗓门,楚瑜见了忙捂住他的嘴。“小声点!小心被人听到!这是我买的!”
少安激动坏了,林家穷惯了,平时只看别人家有缝纫机,哪里想到自家还能买得起?少安连忙把缝纫机搬进去,放在林保国的床边上。
林保国看到这东西也吃了一惊:“楚瑜,这缝纫机是……”
“我买的!大家小声点,别让人听到了。”楚瑜不想赚钱的事被人知道,以免多生事端,在大革命结束之前,她只想闷声发大财。
一家人都很激动,就连楚乐都爱怜地摸着缝纫机,别说,蝴蝶牌果然是大品牌,是好东西,这做工摸起来都不一样,黑底配金色的图案,真漂亮啊!
等晚上,林旭东、秦美丽和楚青一起回来,却见一家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秦美丽奇怪:“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好事发生?”
“大家快来看!”
楚乐走到缝纫机前,一把掀开破麻袋,只见一台崭新的缝纫机出现在他们眼前。
楚青最激动,一下子跑过去,她不是第一次见到缝纫机,事实上老师家里有很多台。
“这是……”
楚瑜笑着看她:“姐,这是我送你嫁妆,留给你陪嫁用!”
楚青半晌没回过神,等意识到楚瑜说什么之后,当下哭了出来,不仅是为了这台缝纫机,还有感于妹妹对自己的感情,楚青知道,就是亲姐妹也有生疏不合的,就像她和楚香,一直处得不是特别好,这样的姐妹也没什么意思,她没想到楚瑜会愿意花一百多块钱,几十张工业券,买台蝴蝶的缝纫机给她。
“楚瑜你……”楚青感动坏了:“就是真送我,送台普通的就行了,没必要买蝴蝶牌的!”
楚瑜笑着说:“要买就买最好的!姐,林翠霞出嫁有缝纫机,不过我记得她那台是杂牌的,是本省小厂生产的,你不管模样长相都不比她差,没道理输给她,我就是看不惯大伯母和奶那样子,不争馒头争口气!这缝纫机我是一定要买蝴蝶牌的!”
楚瑜虽然自幼在农村长大,但她长大赚钱后买东西也不喜欢买差的,她喜欢买好点的东西,用起来舒服用的时间也长,后世观念中对品牌的重视根深蒂固存在于她的脑海中。
秦美丽和林保国都很高兴,不仅是买了缝纫机,更主要的是俩个孩子感情好,这是多少钱都无法买来的。
“这下好了!姐也有缝纫机了,我看大伯母还怎么得意!”林少安气道。
当晚,楚青久久没睡着,她拉着楚瑜问:
“楚瑜,你说我现在有缝纫机了,真能像你说的,在家做衣服赚钱吗?”
“可以是可以,只是要注意保密,可别被人告了。”
“这我知道,姐就相信你的话,你说能就一定能,那我这几天再观望一下,等时机成熟,就跟老师说不去了。”
“行!”楚瑜说完,犹豫片刻才说:“姐,那个叫王西平的,你真看好了?”
楚青跟自家姐妹没说谎,只不好意思地说:
“我最近让人打听过他,还远远看过他,他长得倒是挺……我也没别的想法,就希望找个知冷知热的对方,过着热乎日子,听人说他没啥脾气,应该不错吧?”
也就是说,楚青是真的看上这王西平了。
“可他有三个姐姐,万一对方要是不好处,你过去会不会受欺负?再说,他还有个弟弟呢,这弟弟年纪小,以后还需要你们负担吧?”
“楚瑜,其实咱家不也是这样吗?姐妹多,还有两个男孩,要是照你这样说,旭东结婚也不容易姐了,三个姐妹,有个弟弟。”
楚瑜点点头,这倒也是事实,她忘了自家也是姐弟多,这么个情况在农村应该很普遍吧?可她还是希望自家姐姐能嫁个好人家,这王西平看起来有些小白脸面相,她不是很喜欢。
“咱们农村不讲究这些,他条件虽然不好,可只要自己上进,我就跟他过!”楚青回答。
楚瑜知道,楚青这是看上了,都偷偷见过对方真人了,可不是已经上心了?楚青的事她无法做主,只好任她去了,原本楚瑜以为一台缝纫机能让楚青嫁个更好的人家,可要是楚青自己乐意,那她还真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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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楚瑜又按时去了学校,到了那里,滕老师又催她总结学习经验,楚瑜回答说,自己一直在总结,这也是事实,最近她经常点着煤油灯回想前世的教学经验,回想对初中基础薄弱生有效的学习方法,顺便把前世一些事情都记下来,防止以后忘记。
滕老师想了想也没催,其实这一届的学生已经要毕业了,最后这几天,再提高也提高不了特别多,他们主要是为了下一届学生,有了楚瑜这经验,给他们提高十几分问题应该不大吧?
楚瑜边背着语文边回家,走到门口树林中,就见一个比她还高的女人坐在地上小便,楚瑜一愣,这女孩看起来比她还大,不至于做这种缺心眼的事情,再细一看,这姑娘傻愣愣地笑着,长相也有些奇怪,楚瑜搜索原身的记忆,意识到这姑娘是赵银凤家的小女儿春苗,说起来春苗跟她还有亲戚关系,跟她同龄,比她大月份,春苗生下来倒和普通人没两样,只是她是个苦命的,农村小孩多,每家都不当回事,春苗一岁发高烧,因为没及时治疗,拖到最后引起了脑膜炎,等家人把她带去乡里卫生所一看,这姑娘已经治不好了,面部表情开始变得奇怪,随着春苗长大,赵银凤夫妻才知道这个女儿变成了智障。
春苗智商跟小孩差不多,说话有时候能听懂,有时候听不懂。
她见了楚瑜,很快提裤子站起来,直瞪瞪看着楚瑜,楚瑜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买给楚乐的糖,给了她一块:“吃吧!”
春苗把糖捏到嘴里,傻乎乎笑。
楚瑜进了家,笑着说:“楚乐,看姐姐买什么给你了!”
楚乐跑出来,看着楚瑜手里的一捧糖,高兴得差点要飞了。
“姐,你真好!爱死你了!”
楚瑜失笑,楚乐把糖装进口袋里,高兴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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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乐装着糖出了门,林大力正站在家门口吃糖,边上围了一圈小孩子,想让他给舔一口,林大力很喜欢这种感觉,见了楚乐说:“你怎么又来了!别想我给你舔!就你那脏样!门都没有!”
楚乐气道:“谁要舔你的糖!我姐给我买了糖!一大捧呢!谁稀罕你的!”
林大力嗤笑:“别吹牛了了!就你家那穷样还吃糖!”
周围的小朋友都哄笑起来,楚乐气得掀开口袋把糖展示给大家,她气道:
“你才吹牛呢!你自己看!我有这么多糖呢!”
楚乐口袋里果然有花花绿绿的糖,林大力见了,眉头紧皱,其他人见状,都围到楚乐边上,林大力瞬间失宠了。
林大力失落地回到家,陈玉梅见了,奇怪道:“大力,怎么不出去玩?”
“妈,大家都被楚乐的糖骗走了,没人肯跟我玩!”
“楚乐的糖?”
“是啊!楚乐说是楚瑜买给她的!”
陈玉梅多了个心眼,出门一看,楚乐果然和几个小孩子在树林里玩,她端着一个盆装作不在意地走上去。
“楚乐,你姐对你真好!给你买这么多糖!”
“那是!我姐最疼我了!”楚乐和一个小孩说话。
楚乐得意地吃糖,还把糖纸分给大家,几个孩子用糖纸叠成各种东西。
陈玉梅见了,勉强笑了一声:“楚乐,你姐哪来的钱给你买糖?该不会是偷的吧!”
楚乐一听,气炸了:“你胡说!我姐的钱不是偷的!是她自己赚的!她还买了缝纫机呢!”
陈玉梅闻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林楚瑜买了缝纫机?还有这种事?她一把抓住楚乐的胳膊,红着眼问:
“你说什么?她自己赚的?她去哪里赚的钱?她你姐还买了缝纫机?”
楚乐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楚瑜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不要把这些事往外说,被陈玉梅捏的胳膊又疼,楚乐当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楚瑜正在淘米,她吃粗粮吃够了,难得去黑市买了点米回来吃,这时候的米里有很多石子之类的杂质,要淘好几次才能掏干净,不像后世的米那么干净。
听见哭声,楚瑜出门一看,却见陈玉梅死死捏住楚乐的胳膊,见她过去,陈玉梅依旧没放人,只瞪着眼,冷眼瞅着楚瑜。
楚瑜走过去,冷声说:
“三婶,是谁给你的脸让你这样对楚乐?我可是警告你,你家林大力总有一个人的时候,你别自己逞了痛快,让自家小孩受罪!”
陈玉梅皱眉:“林楚瑜,你敢威胁我?”
“威胁?算不上!我只知道,你怎么对我们家孩子,我就怎么对你家林大力!”
她眼神阴冷,面无表情,小小年轻身上却有一种摄人的气势,陈玉梅不知怎的,下意识就松开手,松开后陈玉梅心里有气,想到自己已经拿住了楚瑜的把柄,当下又冷笑:
“林楚瑜,你别得意!你做那点龌龊事真以为全天下没人知道?”
楚瑜面色不变,只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三婶,要说龌龊事,我怎么也比不上你!跟你比起来,我只能算小巫见大巫!”
“你……”陈玉梅咬牙,双眼通红,盯着楚瑜呸道:“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了?你给我等着!我要你好看!”
“行,我就等着三婶来找我不痛快了。”楚瑜笑得一脸灿烂。
陈玉梅咬牙切齿地看着楚瑜离开,恨不得死上去把楚瑜那张脸撕烂!她心里一直想着楚乐刚才的话,林楚瑜偷偷赚钱?要死了!她怎么敢!这种资本主义行为是要被割尾巴的!还有!楚瑜还买了台缝纫机?陈玉梅嫉妒得眼睛都红了!缝纫机是个小物件吗?一百多块钱,还要几十张工业券!很不容易买!
林翠霞那台缝纫机说白了就是老太太给买的,陈玉梅嫉妒得不行,但也没傻到跟赵开花为敌,她正磨着老太太也给自家的招娣、盼娣、想娣也买缝纫机,也不要大牌子,只要有就行,也因此,陈玉梅才会撺掇老太太去林家要钱,可没想到,她林楚瑜竟然闷声发财,搞资本主义那一套!
陈玉梅气得头顶冒烟,回了家,林保卫见了,问:“又跟谁置气?”
“还有谁!还不是你二哥家的林楚瑜!对了,保卫,我告诉你,你二哥家竟然偷偷做生意!”
“什么?”林保卫惊了一下,却是不信:“不可能!我二哥没那脑子。”
“你二哥是没有,但林楚瑜有!这死丫头不仅赚了钱,还买了台缝纫机!”陈玉梅咬牙切齿:“不行!我现在就要去大队告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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