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拿了20块钱出城,和少安顺利地汇合,少安本就是机灵人,甩掉那几个民兵不成问题,他跳上驴车,急忙问楚瑜:“姐,怎样?钱赚到没?”
楚青抢答:“看你那样儿!赚到了!”楚青拍拍自己的口袋,厚厚一叠毛票。
少安激动坏了。“真赚到了20块?”
“可不是嘛!20块正正好!楚瑜你可真能耐,我怎么也想不到,楚瑜卖卖桑叶就能赚二十块!”楚青佩服极了。
楚瑜笑笑,姐弟三人十分高兴地踏上返程路,2个多小时后,驴车走过小桥进了村子,到了家门口,楚瑜远远看到陈玉梅正坐在门口晒山芋干,见了她们,陈玉梅冷哼一声,不知嘟囔了句什么,面无表情地往屋里走。
“楚瑜,别理她!”楚青说。
“我知道。”楚瑜笑笑。
“妈……赚钱啦!”林少安这个大嗓门一进门就喊。
“嘘……”秦美丽瞥了眼陈玉梅家,少安连忙小声了一些,他喜道:“妈!我二姐真厉害!去了趟临淮,就赚了二十块钱呢!”
“20块?”秦美丽激动得满脸通红。“楚瑜,这是真的?”
“是真的,妈!钱都拿回来了,要么你先收着?”楚瑜把钱拿出来递给秦美丽。
秦美丽笑道:“你这孩子!妈哪能拿你的钱?你这钱留着交学费用!自己收好了就成,妈对你放心!”
“是啊,楚瑜你留着吧!都是一家人你客气啥?”楚青也说。
林旭东听了这话,一脸玄幻地表情:
“乖乖!我妹妹太厉害了!一天就赚了20块!”
楚瑜失笑:“哥,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她没再客气,把钱收起来说:
“妈,我知道了!我这钱先攒着,等攒多了就给爸治腿!”
林保国听了这话,笑得有些苦涩,他觉得自己真没用,女人孩子受欺负他也不能出去帮忙,也不能替家里干活,只能躺在床上混吃等死。
“是我拖累你们了。”林保国叹了口气。
“爸,你说什么呢!我们都是一家人!”
昏暗的煤油灯下,林家所有人神色坚定,这一刻,他们的心从未如此靠近过。
——
卖完这批桑叶,楚瑜已经有了22块6毛8分钱,别小看这22块钱,购买力可不是一般的强!吸取上次的教训,楚瑜很小心地把钱放在床底的罐子里,怕罐子被偷走,她直接拿了铁锹将泥土地平挖了个洞,把罐子放进去,又铺了快木板在上面挡着。
楚瑜有了这笔巨款,走路都轻松许多,次日,在家人的一致要求下,由她来下厨做饭。
楚瑜哼着小调天不亮就起床了,少安没去上工,和楚瑜一起留在家。
楚瑜笑着拿出玉米,对少安说:“少安,咱们今天做煎饼吃!你和楚乐帮姐一起拉磨!”
“好嘞,姐!”少安走过来,愣头愣脑地说:“姐!现在有钱了,咱们能不能吃顿好的?”
“你想吃啥?”
少安想想,不好意思地说:“我想煎饼里放个鸡蛋!”
“我也想吃鸡蛋!”楚乐举手。
楚瑜闻言,笑了:“行!咱家今天的早饭就吃鸡蛋!”
少安和楚乐高兴坏了,推磨的过程中一直很兴奋。
农村的磨就是最原始的那种,有两块大圆石上下放一起,从上面的磨孔中把玉米粒放入磨孔中,推动上面的魔石,再加点水进磨孔中,玉米很快就会变成玉米糊流出来,推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天渐渐热了,楚瑜推的一头是汗,两个小的更别说了,满脸通红,要不是怀着对鸡蛋的渴望,楚瑜毫不怀疑这来人绝对坚持不下来。
早饭楚瑜做了煎饼,虽然农村早上基本都吃煎饼,每家都是天不亮就起床推磨,可煎饼和煎饼的差别也很大,楚瑜家以前吃的当然是最简单那种,玉米面摊出来的薄薄一张,就点黑疙瘩咸菜,就是早餐了!至于鸡蛋?鸡蛋是用来卖钱的,小孩可不许吃!
楚瑜从田里割来一把韭菜,切碎后把鸡蛋打进去活一下,她又蹲坐在板凳上摊煎饼,一张煎饼摊好,楚瑜直接把馅料倒上去,混合着鸡蛋的韭菜简直就是美味,香味阵阵扑来,站在门口观望的少安和楚乐口水都流下来。
“姐,什么时候好?”楚乐脆声问。
“快了!你来把桌子收拾好,等妈和哥下工一起吃饭!”
说完,楚瑜把煎饼叠起来切成块,装在盘子里端上桌,又难得奢侈地从地窖里拿了个咸鸭蛋出来,先横切再竖切,一颗咸鸭蛋愣是切了一盘。
林旭东下了工,见了这样豪华的韭菜饼,眼睛都直了,他大口大口吃着韭菜煎饼,含糊不清地说:“妹妹,这韭菜煎饼,真香!”
楚瑜失笑:“哥,你慢点吃,小心烫着!锅里还有呢!”
两个小的也吃的跟打架一样,楚乐嘴烫的通红,还是往嘴里塞煎饼。
一家人吃的很开心,秦美丽见赚了钱,也就放任楚瑜奢侈地打了两个鸡蛋来做饼。
——
下面的几天,楚瑜没上工,有空的时候收拾下家里,还帮林保国捏捏腿,林保国的伤腿肿的很高,楚瑜觉得情况不容乐观,再这样下去,这条腿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只是,现在的这点钱是绝对不可能做手术的,就是做了,后期的手术护理用药也是个问题,到时候全家人都照顾林保国,肯定没法去赚钱,想来想去,还是得赚足足够的钱再说。
楚瑜一时陷入两难,离端午还有些日子,田里的芦苇叶正在茂盛成长,这些芦苇叶是她下一步的目标,只是,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混吃等死吧?农村连电都没有,天天待在家也无聊,总要找点事情做做。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最窝囊的穿越女了,人家都日进斗金,她日进一块就不错了。
无事可做,楚瑜干脆跟秦美丽一起去上工。
一早,天还没亮,郑长卫的哨子就吹了起来,这哨子就像起床铃一样,只是提醒村里的人该起床上工了,村里人开始收拾忙活,没多久便开始往上工的地方去。
楚瑜到的时候,却见住在家前面的赵银凤来迟了,郑长卫要扣她工分,她正在和郑长卫吵架,死活不愿意扣。
为了让插秧有效率,生产队队长划分了一块块田,分给大家,不再以天计工分,而是以田为单位来记,一块地的秧苗全部插好,算40工分。
所以楚瑜上工记的不是自己工分,而是帮秦美丽赚工分。
“妈,这三块地都是咱家的?”楚瑜惊讶。
“左边这块是我的,右边两块是你凤花婶子和老妹婶子的。”
孙凤花是郑长卫的老婆,杜老妹是指导员蒋忠平的老婆,在农村,这两家的条件无疑更好一些,孙凤花和杜老妹不想苦,不想赚这个工分,就没来上工,把工分让给别人赚,想当然,秦美丽自然把这地接过来,也就等于接了两人的工分。
“妈,你能赚的过来吗?”楚瑜实在心疼这个朴实的农村妇女。
“我没事,等妈赚了钱给你交学费,让你继续上学!”秦美丽抹了头顶的汗说。
楚瑜有些感动,便弯腰继续帮秦美丽插秧,有了上次的教训,楚瑜不敢大意,一直盯着腿看,生怕蚂蟥再继续叮她。
——
这当下,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喊道:
“妈呀!还要我下地插秧?想吓死我?这地里有蚂蟥!有蚂蟥的!”
这声音有些北京口音,楚瑜抬头一看,却见一个打扮洋气的女生站在田埂上,一脸哭丧。
这女生真是洋气,躺着一头小卷发,高高扎起,头上扎着个蝴蝶结,在农村的水田里,这样的装扮简直就是异类,不合时宜,但也能看得出这女生家庭条件很好。
赵银凤哼了一句,呸道:“资本主义做派!应该拉出去游街!”
秦美丽和楚瑜继续干活,没有搭话,赵银凤见了,又说:“还是楚瑜本分,打扮得大大方方的,不像这些人,烫头、穿的跟妓女似的,也不知道是来改造的,还是来享福的!”
楚瑜不明白,为什么女人总是对女人抱以极大恶意,她笑着说:
“银凤婶子,我倒是想打扮,这不是没有介绍信,没法烫头发吗?”
是的,这年头,烫个头还要介绍信。
“哎呦!楚瑜,你可别跟这些资产阶级的小姐学!你是根正苗红的工人!是无产阶级!你要有阶级觉悟!”赵银凤说话一套一套的。
楚瑜笑了,“银凤姨,你这觉悟还挺高的?”
赵银凤跟楚瑜家还有些亲戚关系,楚瑜的外婆和赵银凤的妈妈是亲姐妹,赵银凤比秦美丽大2岁,算得上是楚瑜的表姨。
“那是!”赵银凤很得意,“我天天跟在队长后面听广播,听报纸,觉悟当然高了!”
楚瑜没再说话。
忽然,边上那卷发的姑娘又嚷嚷:
“哎呀!好大的蚂蟥!还有虫子在水里游来游去!妈呀!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半晌,又跟边上的人抱怨:“你们看,我这腿,被晒得都起水泡了!”
她这么娇气,郑长卫也不敢叫她做别的,只说:
“算了,你要是不能做,就去宣传队搞搞宣传吧!”
这姑娘的家庭应该不错,父母肯定没有被批判,像这样的关系户,就是下乡了也能得到一些照顾。
“贺沣!慢点走!等等我!”
娇小姐追着一个身形瘦高的男生往养猪场走去。
楚瑜瞥了贺沣一眼,这个叫贺沣的男人身上有股子富家少爷的书卷气,气质清俊,长相好看,像年代剧里那种出国留学刚回来的少爷。
这两人的气质跟林家庄的农田风十分不搭。
——
“注意!注意!”郑长卫忽然说:“最近有人举报,说我村的桑叶一夕之间被人撸干了,整个村子找不出一颗像样的桑树,我怀疑有人偷偷养蚕!从今天起,欢迎大家举报!如果发现谁家养蚕,我们将对该户人家游街批判!”
“难怪!我说最近的桑树怎么都光秃秃的,还以为最近村子里都喜欢用桑树叶烧稀饭。”赵银凤嘟囔了一句,又问楚瑜:“楚瑜啊,你说谁这么缺德把桑树叶都撸干了?”
楚瑜笑容如常:“姨,这种事我哪知道?”
“听说郑长卫打算今晚组织巡逻队巡逻!抓住撸桑叶贼!”
楚瑜笑容更深了:“这敢情好!”
谁爱巡逻巡逻,反正她桑叶也不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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