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四名士兵被带了进来,这四人从五百士兵中挑选出来的首批细作,他们将跟随乔氏商队潜入西夏,刺探西夏人的情报。
长久以来,大宋对情报的重视远不如辽夏两国,辽夏细作无孔不入地探进了大宋的每一个角落,但很少有大宋细作进入辽国和西夏,以至于大宋对辽金以及西夏从来都缺乏一个全面理性的认识,战略上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被动。
但李延庆却深知情报的重要,他进入西北军,就是为了建立情报系统,为此他甘愿放弃成为权力更大的录事参军的机会,而继续担任低半级的情报司主事参军。
“参见指挥使!”四名士兵单膝跪下行一礼。
“请起!”
李延庆请四人起身,温和地对四人道:“这次去西夏,你们四人肩负重任,不过我对你们的最大要求却是安全第一,不要轻易暴露自己。”
“卑职明白!”
李延庆摆摆手道:“你们听我说完,安全第一并不是随口说说,这就要求你们有所为有所不为,并不是所有的情报都要你们收集,而是重大军情才需要你们关注,乔氏商行有飞鹰传播信息,遇到重大军情时,你们也可以利用,明白了吗?”
四人默默点头,他们都明白了指挥使的意思。
李延庆又笑道:“你们主要是长驻两个地方,一个是兴庆府,一个是左厢神勇军司,目前暂时潜伏在乔氏商行,但我希望你们尽快立稳脚跟,开出自己的店铺,扩大实力,我会在财物上全力支持你们。”
四人对望一眼,皆跃跃欲试,想甩开胳膊大干一场,这时,他们中的首领陈华问道:“请问指挥使,有多少人知道我们四人潜入了西夏?”
“目前就只有我和乔氏兄弟三人知道,连种帅也不知道具体是谁,你们只和我单线联系。”
说到这,李延庆取出四块铜牌递给四人,这是乔氏商行的标准,你们下午直接去阳曲县北城门旁的乔氏商行找他们兄弟,明天一早就出发,至于你们的家人,我会安排好,你们的俸禄会双倍发放到他们手中,足以保证他们生活。”
四人接过铜牌,李延庆又嘱咐他们几句,四人行一礼退下去了。
.........
河东军大营距离汾水约三里左右,但军队在汾水上建造了一个专属军码头,随着朝廷不断向河东军增兵,巨大的各种兵器装备以及军用物质也开始源源不断向阳曲县运来。
大营内的仓库已经无法承受如此多的物资,种师道只好下令在码头北面再建一座物质仓库,经过两个月的建设,新仓库已经完成,这是一座由数百个仓库组成的仓库群,占地上千亩,四周被高高的营栅,并有三千军队长驻护卫。
这天上午,李延庆带着一队五十名情报营骑兵赶到了新仓库,自从情报营一次霹雳行动彻底拔掉河东路的西夏细作后,种师道也给了情报营丰厚的奖赏,其中一个奖赏便是临时借调的五百匹战马全部分配给了情报营,这让全营官兵皆大欢喜,同时也使情报营成为河东军第一支全机动的军队。
今天李延庆前来新仓库是来调查一起偷盗事件,情报营的士兵搜查太原武器黑市时,在一座破旧仓库内意外发现一批来历不明的军弩,数量大约有五百把,这个消息让李延庆顿时警惕起来,大营仓库并没有失窃事件,西夏细作的兵器也全部被缴获,这批军弩又是从哪里来?
这批军弩没有人认领,也没有任何线索,就仿佛从天而降,不过从军弩上的编号来看,这批军弩应该是刚从军器监出来不久,很可能就是新一批朝廷发送来的兵器装备。
只是这里面存在着三种可能,第一是从京城运来的路上失窃,第二是从京兆府那边流出来,毕竟京城出来的兵器一半送去了他们那里,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新仓库存在着漏洞。
李延庆来到大营前翻身下马,向守门士兵出示了自己的军牌,当值都头向李延庆抱拳道:“李参军很抱歉,大帅有规定,一次进仓库不得超过十人,李参军的手下太多,恐怕不能全部进去。”
李延庆回头对队头道:“你带弟兄在外面稍等,第一伙随我来!”
李延庆带着十名士兵进了仓库大营,负责新仓库的主管正是严九龄,李延庆一手提拔的主事参军,由于仓库范围太大,宗泽便兵分两路,主事参军张曲主管军营老仓库,严九龄则率领十五名参军从事主管新仓库。
“欢迎李参军!”严九龄老远便笑着迎了出来。
尽管李延庆已经调离参军司,但严九龄一直感激李延庆对他的提拔,对李延庆格外热情。
“老严,好久不见了。”
李延庆跟他寒暄几句,两人走进了官房内,李延庆坐下,这才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严九龄顿时大惊失色,五百把军弩,这也不是闹着玩的。
“军弩来了两万多支,我们刚刚才整理出来,李参军有没有编号?”
“我带来了!”
李延庆取出一张纸递给他,“是连号的五百支军弩。”
每支军弩的底部都刻有一组号码,很容易查到它的来历,严九龄取来厚厚一本账册,翻开账册核对李延庆提供的编号,看了半晌道:“这批军弩不在我们仓库军弩的范围内,参军可以核对编号,它们是在我们前面,至少比我们找了两万支,不过应该也属于朝廷拨付西北军的物资之一。”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这批军弩应该是从京兆府流出来的,它们属于京兆府。”
“有没有可能是半路上被人从运输的船中盗走?”
严九龄摇摇头,“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移交要帐实一致,如果清单上有,而实物没有,这件事早就闹开了,一支军弩在在黑市上可以卖到三十贯钱,五百支军弩就是一万五千贯,这在哪支军队都是非常严重的大事件,主将也要被撤职的。”
既然是京兆府那边出了问题,李延庆便无法再调查下去,不过他必须向种帅禀报,由种师道去给童贯沟通,五百支军弩失窃,绝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件足以惊动朝廷的大案。
回到军营,李延庆快步来到种师道的大帐前,迎面一名亲兵笑道:“李参军是找种帅吗?”
“是啊!种帅可在?”
“真的很抱歉,参军来晚了一步,大帅中午就去绥德军了。”
“可大帅上午没有这事,是临时决定的吗?”
“童太尉那边天天派人来要银子,大帅烦不胜烦,所以临时决定去视察前敌。”
李延庆缴获那批财富的处理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天子赵佶大笔一挥,将这批金银全部犒赏给了西北军,这个消息让童贯眼睛都红了,连忙派人来太原讨要白银,他的意思很明确,土地归河东军,白银和黄金则归他。
种师道却不干,他之前已经给了童贯一万六千两黄金,折合十六万两白银,最多再给童贯十万两白银,河东军留二十万两,双方都不肯让步,童贯便天天派人来讨要白银,弄得种师道厌烦之极。
“讨要银子的人在哪里?”
“目前在宗老将军帐内。”
李延庆眼珠一转,便快步向宗泽的大帐走去。
大帐内,宗泽坐在桌前全神贯注地批阅下面参军报告,旁边坐着一个男子,此人叫做戴云逸,是童贯帐下幕僚,能说会道,脸皮又厚,童贯便派他来讨要银子,目前三十万两银子就掌握在宗泽手中,此人当然盯着宗泽不放。
这时,李延庆走了进来,他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旁边的童贯使者,故作惊讶道:“老将军,五百支军弩失窃案我已经查出眉目了。”
宗泽吓了一跳,怎么能当着外人说这件事,他急给李延庆使个眼色,李延庆却仿佛没看见,继续高声道:“卑职发现,五百支军弩竟然是从秦凤军那边流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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